於是他就勾引她抽上了大煙,想逼她吐實。


    結果這女人太厲害了,發現自己抽煙上了癮,竟然自己偷偷跑去找大夫硬是把煙癮給戒了。


    這麽折騰來折騰去,他也是坐五望六的人了,也不折騰了。


    她大概也是怕他要害她,就把兩人的女兒拉過來當擋箭牌。


    這個女兒從迴來的那一天起,金喜山就不喜歡。


    雖然看模樣是他的孩子,但是說話做事都是外國人的樣子,穿衣打扮也不像中國人,哪怕換上旗袍也像披錯了皮。


    那個女人知道他不喜歡女兒,就一心一意訓練女兒改迴中國人的樣子。


    有這麽個狠心的媽,迴來時連爸媽都喊得別別扭扭的女兒不到一年就學會了中國話,說話做事都成了大家小姐,倒像是從小就在中國長大一樣。


    女兒跟這個女人越來越像,他就越來越不喜歡。


    原本想好歹生養一場,替她結一門好親,也算是全了這一世父女的情份。


    誰料這女兒天生反骨,竟然敢跟人私奔!


    他總沒有把她許給什麽販夫走足,不過是個日本人,可山本先生也是日本的望族,日本的官都是世襲的,她嫁給山本先生,哪怕隻是當一個中國夫人,生下的孩子也可以送迴日本啊。就是孩子沒有送迴日本,有山本先生在,孩子又有中國與日本兩國的血脈,日後山本先生留在中國的遺產不都是他的了嗎?


    這樣一門貴親,她有什麽不滿足的?


    她自己能找一個英國大兵,兜裏連十塊錢都沒有,他把她許給一個日本貴族男子就不行了嗎?


    她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麽大小姐不成?


    就真是大小姐,她媽還不是嫁了他這個商人?


    別的沒跟她媽學,這假清高勁倒是一模一樣。


    他把這個女兒綁上車,送給山本先生。


    送走的時候並不覺得如何難過、不舍。他也沒有再見一見這個女兒,也沒有跟她再說什麽話。


    有什麽可說的呢?


    不過是個女兒罷了。


    但金喜山躺在冰冷的地上的時候,腦海裏走馬燈般閃過這一生所有的人時,才發現……他什麽也沒有留下。


    他的公司、船隊、車隊、生意、錢,很快就會被人瓜分。


    他的父母早就死了,兄弟姐妹也大多死光了,就是沒死的,也不知在哪個犄角旮旯裏掙命。


    他對兄弟姐妹沒有感情,從來沒有關心過他們,也從來沒有在乎過他們。


    他的妻子是個心黑手狠的女人,與他沒有絲毫夫妻情分。


    他娶了那麽多妾,收了那麽多姨娘,他死後,不知她們是什麽下場。好一些的,就像那些生意和錢被人搶去了倒還算能活,要是運氣不好,那就活不了了。


    他這一生沒有兒子,隻有一個女兒,還被他送給了日本人。


    這個女兒打從心底恨他,又繼承了他們夫妻的血,應該也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不會顧忌父母親情。


    他現在就要死了。


    他能感覺到他的心髒在狂亂的跳動。


    血在向心髒集中。


    手腳都開始變得冰冷。


    他努力瞪大眼睛,望著髒汙的天花板,想看到比這更美的風景,更多的風景。


    他不想死。


    但死亡,還是來了。


    金老爺一雙金魚眼突著,直直瞪著人,嘴長得老大,但人已經不動了,眼珠也不轉了,人也不喘了。


    陳阿娣席地坐著,六百多塊的杭州真絲旗袍就這麽坐在這地下室的地上,她趴在金老爺身上,伏耳在他的胸口聽了半天,黑色的發絲掛在她雪白的臉蛋上。她坐直身,把發絲捋迴耳後,放下手裏的煙袋,對張隊長說:“人沒氣了。”


    張隊長挾著根煙,一腳踩在血跡斑斑的凳子上,渾身是汗。


    他皺眉說:“人死了?”


    陳阿娣點點頭:“死了。”


    今天,張隊長例行下來審問金老爺。雖然按說是該打別人,嚇嚇金老爺就可以,畢竟金老爺關係重大,身上的東西沒掏幹淨前不能讓他死。


    可人就在張隊長手裏,張隊長時不時的拿鞭子嚇唬金老爺幾下,金老爺就會送上金銀珠寶,房子汽車,漂亮姨娘,店鋪生意……等等。


    張隊長從金老爺手裏拿好東西拿多了,就忍不住總來找金老爺。


    可金老爺也不是聚寶盆,不能憑空變出寶貝來。他自己的小金庫被張隊長都給掏空以後就再也沒辦法給張隊長好處了。


    可張隊長哪裏知道金老爺是真沒有還是假沒有?一不留神,就把人給打死了。


    他見人快死了,就急忙喊陳阿娣拿大煙來給金老爺抽,這玩意止疼,有時人看著是閉過氣去了,抽上兩口說不定就能緩過來。


    以前也這麽搞過幾迴,陳阿娣用嘴把煙吐進去幾口,金老爺還能睜開眼。


    但這迴沒用了,陳阿娣把一袋煙都給吐完了,金老爺還是死了。


    張隊長把手裏的鞭子扔到地上,恨道:“真他娘的晦氣!”


    陳阿娣從地上爬起來,走過去挽著他,擔心的說:“這怎麽辦?蘇處長不會生氣吧?”


    張隊長裝得若無其事,說:“我跟蘇處長誰跟誰?我們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都有十幾天沒來了,估計早忘了金老爺了。”


    可他心裏也在打鼓。雖然蘇純鈞每次見他都客氣的很,一直叫他大哥,可他就是對蘇純鈞犯怵,老覺得他陰得很。


    何況現在蘇純鈞在市長身邊如日中天,聽說蔡先生都要退一舍之地,要是想弄死他,那估計跟玩似的。


    陳阿娣說:“那這屍體怎麽辦?這種天氣可不能在家裏放太久。”


    張隊長:“別擔心,我去扔了,扔到海裏就沒事了。”


    張隊長把金老爺身上的東西都剝下來,拿火燙壞了他的臉,還有他身上帶痣帶疤的地方,然後拿席子一裹,放進了車裏,送到碼頭,找了條船,掏了兩百塊錢,帶著“行李”上船,船行到海上,他就把“行李”給丟下去了。


    屍體丟了,可張隊長還是擔心,他想了想,特意備了一份重禮,親自上門去找蘇純鈞試探一下。


    他找到了祝家樓,敲門,出來開門的是個瘸腿的下人,說蘇先生不在,禮物也沒辦法收,要是有信或名帖可以留下,他會代為轉交。


    張隊長哪裏敢留下名帖呢?他與蘇純鈞是暗地裏相交,不是能光明正大來往的。至於信件就更不可能了,他的事怎麽也不能寫下來。隻好迴去,下迴再來。


    張隊長去了三迴,迴迴都是這樣,他心裏就犯起了嘀咕,疑心蘇純鈞是有意不見他。


    為什麽呢?


    他猜不出來,但他懷疑蘇純鈞要害他。


    蘇純鈞怎麽害他,他不知道。


    可他覺得蘇純鈞是肯定要害他的。


    那他隻能先下手了。


    第199章 家務勞動


    終於所有人都坐下來開始吃早飯。


    楊二小姐因為被發現在半夜胡來所以格外的安靜,沒有像以前似的對早飯有諸多要求。


    小紅樓的早飯近來開始走向單調。


    因為張媽終於發現了“偷懶”的快樂!


    幹了一輩子家務活的張媽在遇上施無為這個“冤大頭”以後,開始逐漸將手裏的活一件件的交給了這個勤快的年輕人。


    一開始,大家都發現了,但大家都覺得張媽辛苦了一輩子,這點小心機不算什麽。


    張媽一到幹活時就“失蹤”,直到施大頭幹完了才迴來指點幾句,家務活就慢慢轉移到了施大頭的身上。


    但時間久了,大家也發現了這樣的壞處。


    那就是施大頭真的沒有張媽好!


    張媽做的飯,重點突出一個好吃!


    施大頭做飯,目的是為了填飽肚子。


    所以他們就開始一天三頓吃麵條,頓頓青菜麵、蔥花麵。偶爾做點複雜的,那就是西紅柿雞蛋麵!


    唯有祝顏舒的三餐不受影響,張媽再偷懶也沒有偷懶到發錢的大老板身上。


    至於楊二小姐,施無為倒是很樂意親手包包子給楊二小姐吃,但他調的餡實在是太難吃了。對施無為來講,好吃的秘訣就是加醬油,所以楊二小姐的包子餡就永遠都是醬油色的了。


    她拒絕吃看不出是什麽餡的包子。


    楊二小姐能對張媽撒嬌點菜,對同學就不是那麽容易張開口,又有楊玉蟬在一旁教育她“你不做就不要指揮別人,想吃就自己動手好了”。


    所以楊二小姐最近也不得不點亮了廚藝這個技能,目前停留在雞蛋料理上麵,正在開發雞蛋的一百零八種吃法。


    看到家裏的孩子都“長進”了,張媽的偷懶也更加師出有名。


    蘇純鈞在小紅樓吃早飯已經吃了快有一周了,對每天早上的青菜麵條已經習慣了,就是有點心疼楊二小姐,但一大早的,大家都餓,有饑餓做調料,楊二小姐對著一碗清湯寡水的麵條也嗦得很香。


    好歹麵條湯是用炸小黃魚的魚骨煮的啊,很香呢!


    吃完麵條還有煮雞蛋,營養還是很充分的。


    一群人很快的吃完早飯,開始早間聊天時間。


    楊二小姐打開餅幹盒吃餅幹。


    在每天都隻能吃青菜麵條的時候還能吃上黃油餅幹,該是多幸福的事啊!


    因為餅幹都是蘇純鈞從外麵買迴來的。


    全家吃餅幹的隻有楊二小姐。


    施無為和楊玉蟬把碗盤都拿迴廚房,清洗幹淨後出來,對蘇純鈞說:“你換下來的衣服呢?給我,我拿去洗。”


    蘇純鈞連忙把換下來的襯衣西褲拿給他。


    施無為就拿去外麵泡在桶裏,準備中午迴來洗。


    這倒不是蘇純鈞欺負人,而是整個小紅樓裏,原本隻有張媽和代教授會侍候這嬌貴的西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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