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裏不缺天才,但大多數天才並不會把自己的天才之處寫個牌掛身上天天宣傳。大部分人隻知道某人很厲害,可到底有多厲害,那就不知道了。


    有祝教授與代教授兩人的鋪墊,施無為的形象立刻就光鮮起來了。


    代教授還嫌這不夠,繼續說:“施同學跟著我學了四年,通學德語、俄語、法語、日語、英語。”


    這下,屋頂都要被掀翻了。


    所有人看施無為的眼神都不対了,把施為無搞得渾身冒汗,緊張的不得了。


    可他還不能坐下,因為戲肉不是他。


    緊接著,祝顏舒笑著說:“接下來,我要請另一個人站起來了。”她対著楊玉燕笑了一下,然後指向楊玉蟬:“這是我的大女兒,楊玉蟬。跟她做過同學的人應該認識她,她今年就讀了第四年大學了。”


    楊玉蟬站起來,向大家問好,介紹自己:“各位好,我是楊玉蟬。”


    在教室裏的學生中,認識楊玉蟬的人很多,哪怕以前不認識她,在經過她與馬天保“轟轟烈烈”的愛情之後,也都認識她了。


    還有人以為她已經嫁人了呢,沒想到她竟然還在學校,一時議論紛紛。


    楊玉蟬把挨著她坐的楊玉燕拉起來,笑著說:“這是我的妹妹,她叫楊玉燕。”


    姐妹倆站在一起,都能看出她們長得很像,是親姐妹沒跑了。


    跟著,代教授笑著說:“這位小楊同學,是一個遠勝施無為的天才。她隻用了兩年的時間,就學會了日語、英語、法語、俄語和德語。”


    跟著,楊玉蟬與代教授都坐下,接下來是楊玉燕和施無為的舞台了。兩人當著教室裏所有同學的麵,很快的用日、英、俄、法、德進行了一場対話。


    底下的學生中有人能聽懂其中一兩門,但全能聽懂的就一個都沒有。能聽得懂的人都目露驚訝之色,迫不及待的與身邊的人分享。


    既然她的英語(日語、俄語、德語、法語)說得這麽好,那剩下的她肯定也都會啊。


    何況還有施無為站在旁邊,楊玉燕能跟他“勢均力敵”,必然是真才實學!


    兩人表演完畢,底下鴉雀無聲,一個天才,隻會引起眾人仰望;兩個天才就顯得天才有點像大白菜了,眾人中有想得多的不免去想:說不定我也是一個天才?隻是還沒有發掘出來。


    祝顏舒趁機趕緊做結案陳辭,拔高立意,總結大意。


    祝顏舒大聲說:“各位,不管是男同學,還是女同學,不管你是什麽出身,什麽民族,什麽來路,想要去做什麽。我做為一個教授,隻対你說一句話,請發揮你身上的長處,將其鑽研到極致,你將擁有対抗一切的武器!將會無所畏懼!”


    代教授和校長等人趕緊帶頭鼓掌,教室裏響起掌聲一片,這節課就此圓滿落幕。


    一下課,以傅佩仙為首的女同學就把祝教授給圍住了,她們迫不及待的要跟祝教授深談一番,借她的人生智慧解一解心頭的疑惑。


    還有人想尋小楊同學討教一番,但人頭攢動,小楊同學不知是不是個頭不高的緣故,已經是芳蹤難尋,一根毛都看不到了。


    代教授去護祝教授的駕了。小楊同學就被親姐楊玉蟬和師兄施無為護送出教室,趁亂躲迴小紅樓。


    一進屋,楊玉燕就發下毒誓:“我暫時不出門了!”


    以她俄、德、法隻會蹦短語的水平,能在教室裏演那麽一出大戲,自然是要經過多次練習才行的。


    彼時,她被祝顏舒這麽一求,被代教授這麽一哄,以為是一場新奇有趣的遊戲,既可戲耍眾人,又可助親娘一臂之力,實乃我輩少年不可錯過之幸事!


    但現在大戲落幕,她吹下天大的牛皮,方覺出不妥來。


    她坐在沙發上,捧臉道:“這下我怎麽出門見人呢!!”


    人人都以為她是兩年精通五門外語的天才,哦,上帝,這也太沉重了。


    真·天才施無為幹巴巴的安慰她道:“那你就努力學嘛,學一學就會了。”


    楊玉燕瞠大雙目:“你當我是你嗎!”


    她能學會英語和日語都是取巧的,英語是有上輩子的底子,日語也是在蘇純鈞的千方百計下才學會的。


    而且她已經發現了!俄語、德語、法語這三個哪個也不好學!別以為她傻!!


    她已經不想學俄語時,就借著楊玉蟬教她學法語,光明正大的放下了俄語。


    然後她又不想學法語了,就故技重施,借著代教授說德語,她就把法語拋到腦後。


    等她下迴再用別的頂了德語,這不就三個都不用學了嗎?


    這計劃已經隻剩下最後一步了,結果現在麻煩了,一不留神就是前功盡棄。


    學渣·楊玉燕擰眉沉思。


    看來,隻能先躲個幾月,再圖後計了。


    第146章 早晨小事


    現在的報紙上仍是每日歌舞升平。


    代教授有讀報的習慣,不止是中國的報紙,他還曾想方設法把租界裏的英文報紙、法文報紙拿來看——辦法就是挑十點以後去租界的酒店大堂喝咖啡吃麵包,那時就有一份一周前或兩周前的《郵報》看了。


    報童有的會鑽進學校裏麵來賣報。要知道這可是個頂頂肥的活呢!比起在大街上吆喝半天也未必能有一個主顧,在學校裏叫一叫,養尊處優、關心國家大事的青年學生們都是很願意掏出一兩毛錢買一份報紙的。


    代教授早上要是起的早,就到街上去走一圈,多半都能碰到報童。他拿著報紙迴來,剛好可以坐下吃早飯。


    現在小紅樓的早飯有張媽做,做得比食堂好吃多了。


    代教授有了口福,襯衣都變緊了。


    施無為起的更早,他去幫張媽做早飯,張媽就喜歡使喚他揉麵。


    張媽笑著說:“這力氣大的人揉麵啊,揉得就是好!麵也好吃!”


    楊玉蟬借住在別人家,也不好意思睡懶覺,每天早上也是起得很早,然後就去叫楊玉燕起床。


    兩姐妹一起下樓,楊玉燕打著天大的哈欠,跟在楊玉蟬身後,像個應聲蟲。


    楊玉蟬對代教授說:“代教授,早上好呀。”


    楊玉燕:“哈……欠,代教授早上好。”


    代教授坐在晨光中,拿著報紙,看著這一對漂亮可愛的姐妹花,不自禁的從心裏高興。人看到美的事物總是會高興的。世上的美也有很多,青春之美、品德之美、心靈之美,等等。


    代教授覺得這對姐妹有這三種美,她們還有友愛之美、禮貌之美和智慧之美。


    楊玉蟬再牽著楊玉燕去後麵廚房“幫”張媽幹活。


    代教授坐在那裏不動,豎起耳朵,不一會兒就聽到張媽的聲音了。


    張媽在叫:“哎喲,我的小姐們!別給我添亂了!這裏頭髒得很,出去出去都出去,一會兒你們等著吃就行了!這哪是你們該幹的喲!”


    大概是姐姐又說了幾句什麽,張媽又叫:“行行好吧!燕燕,你去鋪餐巾,大姐去擺餐具!”


    兩姐妹這才出來,今日,她們又沒能成功在廚房做事。


    往日這幢小紅樓裏隻有學生們來了才能熱鬧起來,隻有他一個人時就什麽聲音也沒有,除了翻書頁的聲音,就是寫字的聲音。


    他一個人在外國時,孤獨寂寞還有情可原,那時就盼著早日迴國,迴去了就能迴家了,就不再寂寞了。


    可終於迴來了,卻發現家鄉太遠,他要施展抱負,要一展所長,要學以致用,隻能留在這裏。


    已經迴家了,卻還是沒有家。


    代玉書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會到家的滋味了。


    家,就是吵吵鬧鬧的。人一多,就容易拌口角。可都是隨口吵的小架,說的人不在意,聽的人也不會在意。


    一個家裏,人的脾氣性格也都不一樣。一定有一個勤奮的,有一個懶的;有一個嘮叨的,一個護孩子的;一個當家作主的,一群隻會花錢隻會聽話的。


    他突然想給少東家寫一封信,問一問老東家的身體怎麽樣了,太太的身體還好嗎,小少爺讀了幾本書了。也想問一問,他的父母現在身體還好嗎?最小的那個弟弟,叫玉生的,現在長得有多高了?


    隻是寫信迴去,少東家就會寫信來問他娶妻了沒有,還要給他說媒,不是糧坊的小姐就是酒坊的小姐,唉,想起就頭疼。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代教授一迴神就看到楊玉燕站在他身邊,正伸頭看報紙。


    代教授一見這個懶孩子就想笑,無他,讓他想起少東家。別人以為懶的都是傻的,其實才不是這樣呢。越懶越奸,他要是不聰明,不奸滑,怎麽能在一家子勤奮人裏懶下去呢?能讓周圍的人都不討厭,還能繼續懶的,都是精明鬼。


    少東家就是個精明鬼,眼前這個也是。


    “給你一張,坐下看。”他抽出一張報紙給她,喊她拉把椅子坐下來。


    楊玉燕從善如流的搬把椅子挨著代教授坐,兩隻手一抖,唰的一聲,將報紙展開,看得聚精會神。


    等楊玉蟬出來準備找她一起再去廚房找事做時,看到她坐在代教授麵前,仿佛正在用功,猶豫一下,就決定不叫她了。三十秒後,施無為幫楊玉蟬把鍋和碗都端過來了。


    讀報紙的楊玉燕頭都不抬,嘴角卻勾了起來。


    代教授笑著問她:“看到什麽了?這麽好看?”


    楊玉燕趕緊在報紙上掃了一圈,還真讓她找到一篇,馬上指著說:“看呀,這人是不是在寫我媽媽的事?”


    那篇報道他已經看到了,雖然通篇沒點名,但“祝姓女士”“失婚之人”,這確實說的是祝小姐。


    現在的文人都學精明了,怕被人請律師控告,要去警察局喝茶吃飯,都不肯指名道姓的說人是非。


    祝顏舒收拾整齊從樓上下來,一屋子的人都聚在一起聽楊玉燕讀報紙。


    因為這篇文章雖然有些毛病,總體還是誇人的。就是某些詞句用的讓人不爽快。


    楊玉燕讀著都有些想皺眉,可張媽聽得喜歡,她就也不能露出來。


    “……其未見鬱哀之相,困守家中,雖無女性貞守之德……”楊玉燕運氣,眉頭擰成一塊疙瘩,“然,其勇於探索,仍足可誇獎。”


    讀完,合上報紙,她長出一口氣。


    張媽高興的說:“瞧瞧,多少年了,這報紙上終於有人給你媽說好話了。以前都是向著姓楊的說話,現在終於有人向著咱們說了。”


    她起身看到祝顏舒,忙報告這個好消息:“小姐,你也快來看啊,報紙上有人誇你了!”


    祝顏舒搬出祝家樓,搬到這裏來以後,張媽就改了口,總把“小姐”二字掛到嘴邊。


    以前在祝家樓裏不好這麽叫,那邊的鄰居都知道楊虛鶴,知道祝顏舒是有夫之婦,雖說離婚了,但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不能給別人一點把柄。要是祝顏舒在那邊就改口稱自己是未婚女士,那名聲早爛完了。


    現在搬了家,還是在學校裏,張媽知道學生們是最大膽的,什麽有夫之婦、有婦之夫,統統不看在眼裏的,他們為了追求愛情,天天拿私奔當飯吃的。她是看不慣這群學生,但卻覺得這對祝顏舒來講是個好機會。


    於是,她先改了口,慢慢的讓人都知道,祝女士是個單身人士,是可以追求的!


    祝顏舒也更樂意當祝小姐,而不是楊太太,以前在祝家樓裏還有那不長眼的人稱唿她“楊太太”,每迴聽到她都要翻白眼。


    她走過來,笑著說:“什麽東西?讓我看看。”


    她拿起報紙,一目十行,很快就掃完了這一篇東西,笑著扔下來:“不過拿我做戲而已,咱們還是先吃早飯吧。”


    祝小姐也起床了,那就可以開早飯了。


    祝小姐不起來,全家都起來了也沒用,張媽絕不往餐桌上擺飯。


    施無為揉的麵確實好吃,筋道,有嚼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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