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們兄弟在京城過兩次年,都是與隔壁沈家一起過的,何昌逸也頗為感慨。


    “文山府那邊的雪災善後事宜不容易,沈賢弟臨危受命,對那邊的情況不熟悉,身上的責任與負擔卻很重,顧不上迴來很正常,我們隻要有時間,多去隔壁陪陪兩位老人便是。”


    左書意難掩羨慕的感慨道。


    “也是,而且沈狀元這是升官,是大好事,就算他不能迴來過年的事,讓沈爺爺他們感到有些遺憾,但是心裏還是高興的。”


    “你對自己的職務多上些心,今年若有晉升機會,也可以試著爭取一下,順利的話,說不定也能升一兩階。”


    左書意嘿嘿笑著撓撓頭道,“我也有這個想法,就是那些個國法條令太多了些,想要晉升,必須將那些都給記得倒背如流,我還差了點。”


    聽他提起背國法條令的不易,何昌逸就忍不住想起那位,記憶力強大到讓人感到難以置信。


    “你多用些心,再耐心些,肯定能背得下,趁大理寺現在有缺職,機會多,爭取能盡快升上去,等到都滿員了,你再想要晉職,哪怕資曆夠了,也不一定能有合適的位置。”


    像左書意這種通過大招錄進來的官員,既不如科舉入仕的官員起點高,若沒有特別能拿得出手的專長,晉升空間也會有限。


    何昌逸希望他能抓住現有的機會,爭取一個容易立功,讓上官注意到的好位置,就像他所在的門下省。


    隻要有合適的位置,或是關鍵時刻需要用人時,上麵首先想到就是門下省的人,而關鍵用人時刻,往往也會意味著能得上麵重視的立功建業的機會。


    像沈卓這次的經曆,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哪怕他因此而失去與家人在過年之際團圓的機會,可他所能得到的收獲與迴報,絕對不小。


    對他們而言,這個收獲不僅僅是升官這麽簡單,重點是處理這類民生事務的經驗與教訓,機會非常難得。


    見完宋太師迴到宮裏後,何殊還在為宋太師曝出的那個消息感到震驚。


    她實在沒有想到,一直被鼓吹為盛世的先帝朝,在其花團錦簇的表象下,還隱藏著如此讓人難以置信的屈辱與荒誕之事。


    而先帝不僅沒有反省到自己的錯誤,也不敢正視那些,還試圖掩耳盜鈴的直接抹去那一切,這種無能又懦弱的做法,簡直是在挑戰何殊的三觀。


    不過若聯係起自打她爹登基繼位後,曾讓她感覺違和的那些地方,好像都能解釋得清。


    例如先帝選繼承人的考量,例如當初那空空如也、寅吃卯糧的國庫,先帝那窮得讓人難以置信的私庫等。


    第一百零七章


    知道自己的父皇竟然不惜代價地瞞下這麽一樁事, 正寧帝深感不可思議,也難以理解。


    “這……這怎麽可能呢?這說不過去啊,那麽一段真正存在並發生過的曆史,怎麽可能就這麽被生生抹去, 變得毫無痕跡呢?”


    何殊也覺得做這件事的人, 簡直是喪心病狂, 為了掩蓋自己所犯下的愚蠢錯誤,竟然如此不擇手段。


    “不願這麽做,與做不成這件事的人, 不是罷官,就是被貶離, 剩下如宋太師之流, 當然要不遺餘力地辦成這件事,所以我們一直以來所接受的,都是在先帝的示意下,被篡改過的曆史而已。”


    是的, 在抹去理山國在大安輿圖上的存在與過往的同時, 宋太師等人還曾順便篡改過一些其它內容,包括但不限於美化先帝的登基經曆, 大肆鼓吹先帝的功績等。


    正寧帝難以置信的以雙手抱頭,有種三觀都被顛覆的不真實感。


    他雖然總會在心裏暗自吐槽他爹到死都不讓位,不會享福,還把自己的那些兒子都弄得下場淒慘, 還給他留下一個難以收場大攤子的事。


    可是內心裏,他對自己的父皇還是充滿敬畏與欽佩的, 認為對方是位文韜武略, 雖然對不住許多大臣與兒子, 卻是位有大功於百姓和大安的皇帝。


    而他為何會對自己的父皇心存這種認知呢,當然是來自他一直以來所接受的教導,看到過的那些書籍文章。


    結果活了大輩子才發現,他所接受的那些教導,都是經過人為篡改並粉飾得光鮮亮麗的虛假表象,這個打擊與刺激,著實有點大。


    “幸好皇兒不曾入過宮學,要不然,你現在就能體會到父皇這無法言喻的心情了,所以先帝選朕繼位,既不是看中朕的性格品性,也不是因為看出你天資不凡,而是因為看中朕,是最不可能揭穿這一切的人?”


    正寧帝十分清楚,若無太子,他這輩子可能到死都被蒙在鼓裏,不可能有人告訴他這一切,他也沒有揭穿這一切的能力與魄力。


    畢竟他的母族與妻族都無能人,還都是那種隻知為自己的私利蠅營狗苟的人,與先帝抹去的那段曆史沒有任何牽連,知道的事情也少,不可能有機會提醒他什麽。


    瑞王這個不僅知情,有手段有實力有魄力,對當年那些有異議的王爺,被先帝廢黜並發配邊關不說,還被下令‘永不迴京’。


    剩下這些在京中的王公,要麽是與他一樣沒經曆過,或是對那段曆史毫無印象的人,要麽都曾是幫助先帝一起完成這件事的幫手。


    而他自己從始至終都隻知道理山國的存在,並不知道理山國與大安的淵源,對理山國是不是大安國土一事,沒有任何感觸,不爭不搶的溫軟性格,都注定了他壞不了先帝的事。


    可是先帝算漏了一件事,他有太子,而且還是一位有手段、有謀略、有魄力的太子,所以他現在知道了。


    他知道了也的確不打算做什麽,但他知道太子肯定會做些什麽,他則不會有任何異議。


    這就是先帝本看不上他,卻又因看不上他的那些原因而選他繼位,該得到的福報。


    見他那滿臉憤憤不平的模樣,何殊笑著安撫道。


    “父皇不必為那些已經過去的事情,感到和煩擾,反正現在的結果就是我們不僅知道了真相,還會還大安與後世人一個真相。”


    “可是他們將這些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我們又該如何做?才能讓這些已經接受虛假曆史的人相信,我們所公開的這些才是真的?”


    何殊對此卻是十分有信心。


    “先帝那些能得他重用的大臣,都會留一手,當年曾參與那件事的人,又怎會不留一手?”


    而且據何殊猜測,除了那些參與這件事的王公大臣們留一手,民間肯定也有不少人還留的有被禁的相關典籍。


    正寧帝聞言,頓時眼睛一亮,撫掌笑道。


    “對啊,宋運林可曾告訴你他留的那些在哪裏?”


    何殊笑著搖頭道,“沒有,不過兒臣在迴來的路上,已經派人去挖他為自己準備的陵墓了,據兒臣估計,那裏肯定會藏有大驚喜。”


    正寧帝對此感到頗為不解,“你是認為,宋運林會將自己偷偷留下的一些原件存在自己的墓中?他竟然算計到如此地步?”


    在正寧帝的心中,陵墓從來都是非常莊嚴而又肅重的存在,也能用來做這些算計?


    “以兒臣對宋太師的了解,他肯定能做得出來這種事,因為知道大家都會習慣性的對陵墓這等存在心存忌諱,從而將主意打到自己的陵墓上,也就不足為奇了。”


    正寧帝狐疑地看著她,“那你怎麽一點都不覺得忌諱?”


    何殊愣了一下,才若有所思摸著下巴一本正經地迴,“可能是因為有父皇在,兒臣充滿了勇氣與力量,百無禁忌?”


    正寧帝不由得失笑,心中那些難以言喻的鬱悶,也因此而消散。


    “明明是因為你自己膽子大,竟然將責任推到朕身上,朕可不能承認,這要是承認了,你皇爺爺迴頭若是找朕算賬,朕可應付不來。”


    即便知道先帝最後選他繼位的原因後,備受打擊的同時,也難免生出一些怨念,可是在正寧帝心中,先帝早已積威甚重,在對太子接下來的打算心知肚明的情況,他可不敢正麵先帝。


    而太子要幹的事,還都會借他的名義,這讓正寧帝無法不對此感到心虛。


    “沒事,皇爺爺有意見,您盡管讓他來找兒臣,誰讓他給我們爺倆留下這麽一個大爛攤子在前,咱們對他可不理虧。”


    不僅留下國庫與私庫這兩個大窟窿,還給留下一大堆由對方扶持起來,總是想方設法地著要架空他們爺倆的勢力。


    若是打小修煉帝王權衡心術的人繼位,或許並不覺得這種朝堂布局難對付。


    隻需繼續的先帝時的風格,打壓一批,拉攏一批,再新扶持一批,讓他們保持平衡,即可維持住朝堂穩定。


    可她與正寧帝都不曾接受過相應的教育,被趕鴨子上架,隻能憑借不成功便成仁的一腔孤勇,硬生生地用誰也預料不到的野招式闖出一條生路。


    所以何殊一點都不覺得自家對先帝有什麽虧欠,哪怕她將要做揭對方老底,將對方費盡心機篡改,想要抹去的那段曆史大白於天下。


    理山國不是一個好鄰居,前些年時不時就會找各種理由與大安發生紛爭。


    在何殊加強軍中投入,在邊境處屯下重兵,狠狠地給對方幾次教訓後,才有所收斂,近些年才消停了不少。


    由於在何殊印象中,對方一直是個獨立的國家,所以隻要對方能安分些,她並沒有要仗著大安越了強盛,兵力充足,就生出想要侵占對方的意思。


    可是現在知道理山國曾是他們大安的領土,是在先帝手上弄丟的地盤,何殊對那理山國的態度當然也會隨之大變。


    收複失地雖是勢在必行,將被先帝抹去的那段曆史恢複並公布,也是接下來必做的事,卻都要逐步來。


    在何殊親去大理寺見過宋太師的次日,在大官朝顯赫近四十年,年過七旬的宋太師,在大理寺的天字號監獄中,走完了他這可恨而又可悲的一生。


    對於宋氏家族的判處,也在不久後得到批複。


    宋進明作為犯下欺君之罪的禍首,被判處斬首,其他人都被判處發配農場服苦役的處罰。


    這個結果讓人有些意外,都知道宋太師這些年明裏暗裏給上麵添了不少堵。


    在宋家因欺君之罪而倒下,宋太師自己還身敗名裂,徹底失去從前的聲望與影響力的情況下,上麵不僅沒有重罰宋氏一族,竟然還網開一麵。


    老百姓都誇皇上仁慈,既有為民除惡官的雷霆手段,還有大方原諒宋氏一族的寬仁大度。


    朝堂上的文武大臣們在聽說宋太師去世前天,不僅見過太子一麵,還得到恩旨,在死前曾與家人們也最後見上一麵後,心中都有所猜測。


    唐季元找機會在私下裏與高崇禮會麵,顧不上往日的寒暄,見麵就直接道。


    “崇禮大人應該也聽說了吧,宋太師在臨死前,不僅見過太子殿下,還在當天晚上就獲得與家人見麵的機會,依你之見,他到底與太子說了些什麽,才能得到這個開恩?”


    見對方到了這種時候,還在與他玩心眼,高崇禮不悅地冷哼一聲道。


    “除了他曾在私下裏為先帝做得那些事,還有就是與我等相關的內容,都到這種時候了,唐大人還想考校在下嗎?”


    “崇禮大人莫惱,老夫也是這麽認為,隻是老夫也不確認他到底說了些什麽,才想問問崇禮大人這邊,可有什麽確切消息,畢竟老夫多番打聽,都沒能打聽出更多消息。”


    高崇禮這才臉色稍緩,“在下也沒打聽到更多消息,隻知太子在見過宋太師後,曾派出一隊人手前往宋氏祖宅。”


    唐季元聞言,不禁臉色一變,“不知此事與我等可有關係,我們要不要?”


    高崇禮瞬間站起身道,“唐大人若想兵行險著,可千萬莫要搭上在下,事已至此,在下什麽都不打算做。”


    見他這態度堅決,不似作偽,唐季元趕緊朗聲笑道。


    “崇禮大人莫要緊張,老夫也隻是情急之下的說說而已,就憑我們手上那點人,如何是陛下手中那些精兵強將的對手?”


    去歲因瑞王突然召集昔日舊部拋家舍業,與其共聚臨海府一事,某些深恐自家會步後塵的人家,派人對昔日舊主出手,結果派出去的人手,都被折在宮裏派去的護衛手中一事,後來已被傳開。


    這些大臣現在都已知道宮裏掌握著大批高手,他們私下裏暗自培養的那些所謂高手,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而且這還是在對方沒有動用火器的情況下。


    “唐大人心中有數就是,陛下的心思深不可測,就算沒有宋太師交代的那些,宮裏若想對付我等,也有的是我們的把柄,倒不如先安心做事,靜觀其變。”


    這是高崇禮在見識到宋太師的結局後,總結得出的經驗。


    而唐季元聽到這話,著實感到匪夷所思,難以相信這番話竟然出自對方,畢竟他們兩人雖在同一陣營,常在朝堂上共進退,但也一直是競爭關係,對彼此可謂是知之甚深。


    “數日不見,崇禮大人的變化之大,真叫老夫刮目相看啊。”


    高崇禮沒有理會對方話中的深意,淡淡迴道。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很正常,希望唐大人也能明白這個道理,沒了宋太師在前方為我等遮風擋雨,我等在朝堂上的處境,可就不易了。”


    會答應對方的邀請,與對方說這些話,不是高崇禮有多好心,而是不希望自己被這人牽連。


    第一百零八章


    直到高崇禮離開一段時間後, 唐季元才緩緩站起身,他實在不太明白,對方為何會在短時間內,變得這麽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書假太子要當真女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黃柏山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黃柏山人並收藏穿書假太子要當真女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