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而言,連一母同胞的何殊與八公主,都沒有三公主與大公主、二公主的關係親近。


    至於和三公主的年齡隻相差兩三個月的四公主, 這兩人可以說是從小就不對付。


    甚至連三公主生母的死, 都與擔心同期懷孕的對手, 可能會提前生下長子的四公主生母脫不了幹係。


    已經有近一年不曾相聚過的三姐妹聚到一起,心情都十分好。


    知道三公主最嚴重的傷就是折了手腕,其它都是挫傷與皮肉傷, 隻是看著嚇人,大公主與二公才覺放心不少。


    後到的大公主在問明情況, 知道三公主目前恢複得不錯後, 立刻板著臉訓斥。


    “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能做出這麽魯莽的事,皇弟不是常說,人要有自知之明,做人最重要的不是覺得自己能做什麽, 而是要時刻提醒自己不能做什麽嗎?這種事安排給身手好的護衛做就是, 你逞的是什麽能?”


    三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的訕笑著求饒,“大姐, 您就別說我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還下次,就這次已經傷成這個樣子,一個大姑娘家, 竟然把自己折騰得一身疤痕,你自己不覺得心痛, 我們看著都覺得無法忍受, 真是真越來越不像話了。”


    三公主討好的笑著用完好的手拉拉她的衣袖。


    “好在我的付出沒有白費啊, 大姐,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壞,好好一處山青水秀的地方,現在都快被那些狗官給弄成人間煉獄了,越早查清楚情況,才能讓朝廷早些派人解決。”


    坐在一旁削水果的二公主接過話道。


    “這倒是,朝廷就近撥發的賑災物資,已經到了滄台,就近調過來的駐軍,也已強行接管滄台全境,要不是老三發現的還算及時,等到那些貪官汙吏收好尾,朝廷就算知道了,也於事無補。”


    大公主沒好氣的迴道,“老二,你不用想著給她打掩護,我不是說老三調查滄台的決定有錯,而是說她不該親自去冒險,要是換身手好、經驗豐富的人去,不僅能及時調查到滄台的真實情況,老三也不用受這麽重的傷。”


    “好了,大姐,我也反省到自己錯了,下一次絕對不敢了,這次是我低估了滄台境內的情況,才會為了躲避追捕誤闖匪窩,說是匪,其實也不對,那些都不過是些無家可歸,無飯可食的可憐流民而已。”


    提起那些隻在最初因將他們當成官府的探子,與他們交過手。


    但在知道他們與滄台地官府的人不是一夥的人後,不僅沒有害他們性命,還仗著對山裏的地形熟,帶著他們避開官府設的關卡,將他們送出來的‘匪’,三公主的心情十分沉重。


    見她那黯然傷懷的模樣,二公主知道她在想什麽,邊將削好的果子遞給對方,邊安撫道。


    “你還是好好的安心養傷吧,父皇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知道這件事該處罰哪些罪有應得的人,那些人被迫落草為寇,雖然傷了你,卻又幫了你,不會對他們怎樣,還會讓人好好安置他們。”


    大公主也點頭道,“是啊,就憑他們能將你好好送出滄台,朝廷就不會對他們怎樣,隻會幫助他們早日重返家園。”


    滄台水患事件太過惡劣,容易造成不好的影響,朝廷沒有正式公開,但是不管是派人去賑災,還是派駐軍去強行接管滄台全境的事,都沒有背著人。


    所以知道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少,何殊也不管他們怎麽想,而是先行處理葛景宏遭襲殺一案。


    不僅公開多個參與其中的勢力,還公開那些人過去多年裏,曾做下的圈田占地、奪人祖宅、草菅人命以及為打擊異己犯下的種種惡行等。


    看到多個顯赫一時的高官,與其所在的家族在一夜之間樹倒猢猻散,所有手上沾過人命者,不分男女老少全判斬首。


    餘下者不分男女老少,全族都會被送到農場墾荒服役,曾經讓人覺得無可撼動的龐然大物,就此轟然倒下,有許多人都在暗處拍手稱快。


    這種嚴懲讓朝堂上的眾人看著都暗自心驚,再聯想到最近接連遭處置的一大批官員與豪族,終於想起正寧帝平時待臣下雖寬和,但也有著雷霆手段。


    為了能給家裏還活著後輩減輕處罰,這些人在交待隱匿的財產,以及舉報立功上,都表現得很積極。


    依何殊的性格,當然是順藤摸瓜,將那些人都給一塊挖出來處理掉。


    可是身為太子,她必須要耐住性子顧全大局,讓人先保管好那些證據,留待日後再慢慢計較。


    接到大公主與二公主的書信,確定三公主目前的情況很好,隻是需要一段時間的好生休養,正寧帝的那顆牽掛三女兒的心,才終於踏實下來。


    “唉,古話說得確實沒錯,這兒女都是債,離得近了,總來給朕找事,朕確實煩,但是離得遠了,朕又少不了惦記,總之就是沒有一個省心的。”


    還是閑得,要是像她這樣,滿腦子的軍國大事,哪裏還顧得上兒女情長?


    不過對於老父關心惦記女兒的這份心意,身為對方的女兒之一,何殊還是要有所表示的。


    “四姐敢來煩您,還不是仗著您對她的關愛,其他姐姐能有機會走出深宅後院,見識外麵的世界,也是因為您這位父親的思想開明寬容,願意給她們這個機會。”


    這話的確說到正寧帝心坎上,他自認做做憑自己的本事做皇帝,這輩子都不可能趕得上先帝,但在當爹這件事上,他絕對要比先帝合格得多。


    對惹得他一再生氣失望的笨女兒,也是耐心十足,沒有忽視,也不會給別人欺辱的機會,嫁妝錢也給準備得很充足,想想他自己當年都過得是什麽日子。


    “嗯,你三姐這次來信中,又給那群傷了她的匪徒求情,雖然朕確實不打算跟那些人計較,但是看她反複強調這件事,我怎麽覺得不是滋味呢,她也太善良了些。”


    善良是比較委婉的說法,正寧帝的真實想法是類似看到女兒被人賣了,卻還幫人數錢的感覺。


    何殊倒是覺得這件事很好理解,按照尋常人的想法,就算是一般的權貴家子女,被人傷了以後,也不可能心無芥蒂。


    更何況那些人傷的還是皇家公主,以這個時代的觀點看,有一個算一個,都被殺頭絕對不冤,或者說是理所當然。


    正寧帝也是因為受到她的一些思想影響,才會接三公主身上的傷,雖是那些落草為寇的人動的手,實際害得公主受傷的,是那些逼得百姓走徒無路並追捕公主一行的貪官汙吏。


    “為官之人能心懷百姓,願意同情百姓的遭遇,是件好事,隻有這樣,才能願意為百姓做事,會站在百姓的立場上考慮問題,三皇姐能具備這種品格,實在很珍貴。”


    難得能從何殊口中聽到她對自家姐妹的誇讚,正寧帝頗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這倒也是,像朕!”


    何殊對此不置可否,她的皇帝爹高興就行。


    何況客觀的講,對於一個帝王而言,正寧帝身上確實存在很多問題,但是與此相對應的是,他的身上也很多優點,所以他們爺倆才能配合得這麽默契。


    而何殊此刻不會想到的是,當她在正寧帝麵前誇獎三公主,對其表示讚賞時,遠在千裏之外的三位公主此刻卻在一起吐糟她。


    常年在外走動的三人雖然遠離京中,但是對於京中的一些消息,以及朝廷的一些動向,還是比較關注的。


    “……你們說,太子幾個月前的那次斷腿,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聽到二公主聲問出這話,大公主瞬間露出不悅之色。


    “欣儀,你都在想些什麽呢?這種事情還能有假?”


    早習慣了大公主這端方的性格,二公主一邊嗑瓜子,一邊迴道。


    “怎麽不能,就咱們那渾身長的都是心眼的太子弟弟,能幹出什麽事我都不稀奇。”


    大公主瞪了她一眼道,“就算是這樣,太子也沒必要對外謊稱自己摔折了腿,做事總要有個目的,這麽做,將自己困在東宮養傷,對他能有什麽好處?”


    二公主拍手道,“問題就在這裏,我也很想知道,反正我就是覺得這裏麵的事情不簡單。”


    隨後她再次湊近兩人低聲道,“難道你們都沒發現,自從她養好傷後,重新迴朝聽政後,朝廷的大小動作不斷?短短三四個月,遭處置的官員與家族,比前兩年加起來都多。”


    三公主曾給朝廷提供過自己負責巡察的三省一些官員案卷,她沒發現這其中有什麽不對。


    “還不是因為那些官員陽奉陰違,不認真對待太子提出的稅改方案,你們是不知道,那有些員有多可恨。”


    說起這些,三公主至今仍覺憤憤不平。


    “他們有的故意屈解稅改方案的內容,還有的地方,哄騙那些不識字的百姓,說什麽新的稅改方案提高征稅比率,達到百分之四十等,慫恿百姓對朝廷生出不滿情緒。”


    大公主在邊境駐地,還真不知道這些。


    “難怪父皇與皇弟上次那麽動怒,聽說被處置的地方官員多達好幾十。”


    二公主知道的多些,“你說的好幾十,還是知府、縣令之類的官員,被處置的同知、知州、主薄之類的官員、官吏,全都加起來更多。”


    說到這件事,二公主的興致頗高。


    “最絕的是,在處置那批人之前,父皇還頒布了一項新規,敢隱瞞、藏匿家產不報者,朝廷就將估算出的違法所得與罰金,計在那人的子孫後代頭上,到哪一代還清,才能銷債,銷債之前,其子孫後代隻能擁有可保障最低生活標準的財產。”


    三公主點頭道,“我也覺得父皇頒布的這項新規十分實用,不僅能起到警示作用,也讓那些違法犯紀的官員無法再存僥幸之心,有利於朝廷追贓。”


    “那可不,聽你二姐夫說,大筆的贓款入庫,讓戶部上下比過年還高興,到現在也沒忙完,不過依我看,這麽損的新規,肯定又是太子的主意。”


    大公主不滿的皺眉,“老二,不管是誰出的主意,都是父皇頒布的新規,你怎麽能說損?”


    “好吧,大姐說的是,這種朝廷大事,我不方便說,那我就給你們說個可以說的……算是家事吧。”


    看到二公主那興致勃勃的樣子,大公主心中有些警惕,三公主則是充滿好奇。


    “二姐快說,家裏又發生了什麽趣事。”


    三公主的捧場,讓二公主十分滿意。


    “老四被她的駙馬一家子糊弄的情況,咱們都知道。”


    看到兩人點頭,她才接著說。


    “聽說老四最近不僅搬迴她的公主府住,不再搭理陳家,連陳駙馬都很難有機會進公主府。”


    聽到這個消息,性情端方的大公主不僅沒有覺得不對,還為此生出一些慶幸。


    “老四能想明白,不再繼續聽那陳家擺布,這倒是個好消息。”


    二公主嗤笑了一聲道,“大姐是真看得起老四,還以為是她自己想通了,就憑她那腦子,怎麽可能想得通,是因近幾個月來,不知從哪冒出來好幾個比陳駙馬生得更俊俏,氣質更憂鬱,身世更可憐的貧窮貴公子,將她勾得動了心、迷花了眼,才將陳駙馬給忘到腦後了。”


    聽到其中還有這種內情,大公主實在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三公主聽得興致盎然。


    “這招高啊,隻是這麽一來,陳家難道不會因為擔心丟臉,要和老四提和離?”


    二公主不屑的哼了一聲,四公主再怎麽著,也是她的皇妹,看到她受婆家鉗製,她雖怒其不爭,但她對那個陳駙馬一家,更是半絲好感都沒有。


    “那陳駙馬過去裝出一副清高有風骨的模樣,你們還當真了?那不過是人家因為知道老四吃那套,故作姿態罷了,現在看到老四不搭理他了,據說每天都擺出對老四情深似海,離了老四不能活的樣子呢。”


    大公主聞言,也感到有種三觀被顛覆的感覺,畢竟那陳駙馬在老四麵前擺出的高姿態,給人留下的印象還是挺深刻的。


    讓人很難想象他有拋下讀書人的清高,求著四公主的場景。


    “老四不會心軟,又跟著他迴陳家吧?”


    二公主十分肯定的迴道,“肯定不會,咱們太子弟弟既然出手,肯定是十拿九穩,怎麽可能給她留下又被陳家哄迴去的機會。”


    感受到姐妹突然盯向她的目光,二公主有些納悶的問道。


    “你們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三公主疑惑的問道,“你怎麽知道這事是太子出的手?”


    二公主露出比她們更加疑惑的神情,“這種事,怎麽可能不是太子出手?總不能是父皇吧。”


    大公主本能的不太願意接受這是人為,因為她既想象不出一個當爹的派人給已出嫁的女兒送男子的事,也想象不出她們那年僅十二歲的弟弟給姐姐送男子的事。


    即便心裏都很清楚,這件事肯定就是人為,太子就是幹這件事的不二人選,也不能承認。


    三公主嘀咕道,“說不定就是老四自己的運氣呢。”


    二公主看看姐姐,又看看妹妹,臉上寫著‘我的姐妹不可能這麽天真單純’。


    “怎麽可能是運氣?什麽運氣會是這樣的,前幾年一點動靜都沒有,短時間內,突然照著老四挑男人的眼光,冒出好幾個同類型的,還都圍著老四轉,變著法的將她哄得找不著北?”


    見二公主那深感鬱悶,非要證明自己的判斷沒錯的反應,大公主有些不大自在的清了下嗓子。


    “老二,我們不是不知道這些,就是這種事情吧,我們自家人心裏清楚就行了,不要再說了,連你的駙馬都不能說。”


    三公主在一旁附和道,“對,我們自己心裏有數就行,不能說,說了有損父皇與太子的聲譽形象,也容易給你們的駙馬增加壓力。”


    有個能幹得出會照著自家媳婦的偏好,給姐妹們送男子的小舅子,擱誰攤上沒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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