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菱姑娘, 這是出入天工部的令牌, 快接過吧。”傳話讓她去天工部的人催促道,“我現在帶你過去。”


    “好吧好吧, 我知道了……”宋菱懨懨地接過令牌, 跟著這個人往那個天工部走。


    自從那場讀作選秀, 寫作人才招聘會的‘選秀’結束之後,宋菱就沒有在皇宮住了,她又不大敢去和宋家人住在一起,怕露餡,就找借口住到了郊外農署的宿舍,宋家其他人是不同意的,不過宋菱的爺爺宋晉源比較會揣摩陛下的意思,同意了這件事。


    算一算宋菱已經離開皇宮兩個來月了。


    這一次進皇宮,宋菱明顯感覺皇宮內有很多地方都發生了變化。


    最明顯的就是宋菱之前居住在棲鶴殿時路過過的幾處宮殿,之前是沒有人居住的,附近種的植物有不少,但是今天進宮看到的時候,那些觀賞用的植物都已經沒有了,但是並不空曠,因為有的地方被放上了中型大型的器械,有的則是種著草藥之類的東西,還有木材在晾曬。


    宋菱看到這些後,突然就想起來了在後世曆史圈子裏流行的一個明帝的表情包。


    這就是朕的後宮.jpg


    配圖是明帝兩手往旁邊一指,旁邊站著一大堆宣朝著名化學家物理學家數學家醫學家等等。


    已經完全喪失了後宮的職能,變成另一種奇怪的‘後宮’了呢。


    也是獨一份了。


    宋菱不想工作了的小情緒,隻持續到走進天工部的那一刻。


    在走進天工部之後,給她帶路的人沒有令牌隻帶她到門口,宋菱一個人走進去,一進去就看到有兩個人在爭論什麽東西,周圍的人有的在做自己的事情,有的人則是在那兩個人爭吵的時候時不時插嘴說上一句,‘這個不行,會散架的’‘我覺得xxx你說的有點道理哎,等下我們試一下吧’‘我倒是覺得xx說的比較有道理’……之類的。


    看著看著,宋菱發現裏麵還有個小蘿莉,突然眼睛一亮。


    她的小女神也在!


    宋菱在棲鶴殿的時候就和陽毓見過麵了,不過當時陽毓比較怕生,被安排到棲鶴殿學認字的時候,大多數時候要不就是窩在房間裏,要不就是跟著皇後娘娘,宋菱一開始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沒在意,後來知道了想去套近乎的時候已經沒多少時間了,再加上她突然開始套近乎反而讓陽毓有些警惕,就沒有成功。


    這也不能怪她啊,任何一個認識陽毓的人,想到她的時候腦子裏浮現出來的第一個形象肯定是成年版的她的樣子,誰看到一個小蘿莉時會想到這個時期的大發明家陽毓現在正好是這個年紀啊。


    而這一次,宋菱走進天工部之後卻發現陽毓這一次主動跟她打招唿了!


    雖然說的是,“宋姐姐,陛下讓你來幫忙嗎?”


    “對對對!”宋菱麵對自己的偶像們一向毫無抵抗力,樂顛顛地跑了過去。


    *


    而遠在清懷的胡家,卻並不如安臨猜測的那般得意。


    “混賬!這是你們誰的主意?誰讓你們這時候伸手去瓊安的!”胡家家主知道家裏有人擅自在瓊安動手腳後臉色發寒,生氣地把所有參與的人都找來訓斥一番。


    “是……是二叔。”一個宗家子弟在胡家家主生氣又冰冷的表情下瑟縮了一下,忍不住辯解道,“大伯,那鄧貴都已經被從光祿寺卿的位置上擼下來了,前頭還傳信迴來想讓我們幫他重新謀個位置,他在瓊安已經沒什麽用了,還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發揮最後一點作用。”


    “是啊家主,咱們胡家不是在清懷有幾十萬的軍隊嗎,就是為了皇位做準備的。”另一個宗家子也說,“那皇帝派來勸農官,還讓勸農官統計每一個府州縣安置那什麽筒車的數量,不就是為了算清我們手裏的田地嗎,是他先動的!”


    胡家家主聽他們你一言我一句地說了這麽多,氣得差點喘不過氣來猛得咳嗽起來,身旁的管家連忙上前拍拍胡家家主的背。


    “蠢貨!”胡家家主緩過一口氣,怒斥道,“我早在勸農官來之前就叮囑所有人,捧著他瞞著他就好了,不要跟他們起爭執,你們倒好,直接在瓊安鬧出亂子來!”


    “你們以為幾十萬軍隊有多少?本來他在明我們在暗,小皇帝剛登基也注意不到我們,我們多發展幾年等世道亂了擁兵一方打個出其不意,現在好了,誰都知道我們想謀反了!這就是你們要的是吧?就算這次皇帝死了又能怎麽樣?宗室沒人了嗎,你們本事那麽大還能把宗室都毒光不成?”


    幾個宗家子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才知道他們以為自己做的絕妙的計劃在家主看來有多蠢。


    有的人沉默地低下頭,也有的人聽完之後依舊是不以為意,隻是稍微收斂了一點神色,以為胡家家主看不出來。


    胡家家主生完氣之後也冷靜下來了,看著他們各異的神色,以及自己親兒子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失望地搖搖頭歎了口氣,“你們但凡有群青一半讓我省心也好啊,今天迴去好好禁足一個月吧,我會跟你們父母說的,守真也是,別給我出去鬼混。”


    說完之後他搖著頭走了。


    在離開一段路後,胡家家主的腳步慢了下來,麵上已經完全沒有了生氣的神色,隻有深思。


    “老爺?”管家露出詢問的表情。


    “不能讓二房再管那一半的兵了。”胡家家主自言自語般說,“從掌管那一半的兵以來,二房張揚太過,屢次尋事,這迴還直接打破了我們韜光養晦的計劃,再讓他們亂來還不知道要生出什麽事來。”


    “得與族老商量一下……”


    管家垂下眼仿佛什麽都沒聽到。


    而那幾個宗家子弟,在被胡家家主訓完後紛紛垂頭喪氣地離開。


    胡家家主的兒子胡守真離開後怏怏不樂地踢著地上地上的石頭,他父親訓斥的話根本就沒進他耳朵,他隻記得那句‘你們但凡有群青一半讓我省心也好啊’。


    “陳群青,又是陳群青,你是不是巴不得他是你兒子啊!”胡守真心裏越想越不舒服,一腳把石子提到池塘裏,濺了池塘邊路過的人一身。


    “少爺,別氣了別氣了,小心氣壞身子!”胡守真的小廝陪著笑臉,“依小的看,老爺他啊肯定是太擔心你了,怕你跟他們一起不小心傷到了,您看隻要您一讀書老爺不都會誇您嗎,還特意讓夫人特意給您做補身子的東西吃,說是禁足其實就是讓您專心讀書啊!”


    “這倒也是。”胡守真嘀咕了一聲,“可是一個月時間也太長了,我又坐不住,等他過幾天消氣了再出去玩吧……”


    被水濺到的人擦了擦身上的水珠,看了胡守真一眼沒有說什麽,徑自轉身離開。


    這態度讓胡守真看著有些不爽,“這人是誰?”


    小廝看了一眼,“少爺,他叫趙東來,就是個養馬的,上個月少爺您的愛馬拉肚子就是他養的,您還罰過他來著。”


    “原來就是他啊。”胡守真冷哼一聲,直接一招手,“走,過去教訓教訓他,這下人見到本少爺居然不打招唿,真沒規矩。”


    ……


    趙東來順著記憶走到馬棚,嗅到空氣中熟悉又陌生的腥臭,神色有些恍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他這是……迴到了青年時候嗎?


    這居然不是夢?


    在今天醒來之前,趙東來還在麵對一日比一日糟糕的戰報,對著逐漸逼近的敵軍如同困獸一般,煩躁地對心腹發了脾氣讓他們趕緊想法讓敵人退兵,但是他心裏也清楚這幾乎是無解的境地,他的軍隊根本不是草原上騎兵的對手,每天醒來得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敵軍攻破哪一座城池的消息,他根本就不敢合眼。


    誰知道隻是撐不下去稍微眯一下眼睛,他就迴到了他還在胡家當馬夫的日子。


    天下還沒亂,他也還沒成為亂世稱霸一方的王侯。


    作者有話說:


    第046章


    趙東來來到馬棚後, 馬棚管事正在吆喝著讓其他人把一匹馬牽出來,見他慢吞吞地走過來,踢了他一腳催促, “你小子跑哪兒去了,都什麽時辰了?你該拌的草料都沒拌。怎麽,上迴出差錯讓守真少爺的愛馬出岔子受罰還沒讓你長記性啊!還有……”


    趙東來看了馬棚管事一眼, 什麽都沒有說,默默地走到了拌草料的石盆前。


    罵罵咧咧的馬棚管事猝不及防被趙東來那眼神看得一怔,沒說完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喉嚨裏,過了一會兒才找迴自己的聲音,心裏有點發虛又有點惱怒,“趙東來, 你那眼神什麽意思?嘿,還不服氣了是嗎?”


    “沒有。”


    馬棚管事冷哼一聲, “你這可不像沒有的樣子。”


    趙東來停下動作, “那你想怎麽樣?”


    他在心裏迴想了一下這個馬棚管事,發現自己的記憶裏早就沒有和這個馬棚管事有關的印象了吧,想來他也並沒有在亂世裏活下來,早早就死了吧。麵對將死之人, 趙東來被挑釁時有點火氣冒上來的心情逐漸平緩下來, 重複了一遍,“你想怎麽樣。”


    而對於馬棚管事而言呢?這本來就是一件趙東來服個軟就能過去的事情, 誰知道趙東來卻是這態度……隻是一個小小的馬夫而已!


    周圍一個跟趙東來差不多年紀的馬夫看情況不對, 連忙上來打圓場,“正好我這邊刷毛刷完了, 我幫他拌一下草料吧, 也能快些, 等會兒貴人們就要用馬了。”


    “……算了,這迴放你一馬。”馬棚管事瞪了趙東來一眼,“趕緊幹活別耽誤了事!”


    趙東來低頭迴去拌草料,那個幫他說話的人也過來幫忙,一邊拌草料一邊小聲念叨,“你啊也真是的,跟管事頂什麽,早點幹完活我們也好迴去休息。”


    “嗯,我知道了。”趙東來沒有說別的什麽,注視著草料的眼中閃過沉思。


    他得先弄清楚現在宣國的情況怎麽樣,再為之後的一切做打算。既然上天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那麽這一次他一定要更早準備起來,搶占先機才行。上輩子他起兵已經是皇帝死了之後了,那時候雲州軍和胡家軍已經分別掌控了南北兩方的絕大部分城池,此外丘山和邑台郡勢力也不小,他還是後來收攏了一批農人劫了一隊胡家的軍資,又搶下一個山裏的匪寨才苟著慢慢發展起來的。


    不過重來一次,他可以走的路遠不止如此。


    既然要搶占先機,那麽他可以先從胡家入手,收攏農人的話還是往後幾年,畢竟不到亂世,不到流離失所的境地,想要收攏大量的農人也不輕鬆。


    不如想辦法先得到胡家的一支軍隊,然後收服那支軍隊把軍隊變成他的,直接開局帶著一支軍隊把雲州府打下來,那地方可以說是占了所有天時地利人和,是再好不過的發展之地了。


    重生以前趙東來就很眼饞胡家的軍備物資和雲州府的地盤了,現在可不得計劃著拿下嗎。


    他正想著這些,在腦子裏逐漸構思計劃,手上拌好草料後把草料舀到馬食槽裏,心裏看著馬食槽有些感慨。


    像這種親自養馬的活,他已經有些年沒有做了,本以為已經生疏了,但是再次做的時候才發現並沒有多少生疏。


    幾匹馬噴出鼻息低頭吃起草料來,趙東來轉身打算從馬棚裏出來,卻看到胡家家主的兒子胡守真大喇喇地從前麵路上走過來,走到馬棚前,身後跟著他的幾個小跟班,接近馬棚的時候嫌惡地掩了一下鼻子,探頭往馬棚裏看了一眼,隨即露出刻意的生氣表情。


    “這都是什麽東西?你們就給我的愛馬吃這些?!”小少爺指著食槽說完之後,目光直接看向他,毫不掩飾目的與惡意,“又是你吧,上次讓我的鴻駒拉肚子的就是你,本少爺非得好好教訓你才行!”


    馬棚裏霎時一靜。


    在馬棚管事跟趙東來起爭端時還敢打圓場的另一個馬夫此時大氣都不敢出一個,低著頭跟其他人一起站在旁邊。


    “紙簍,拿馬鞭來!”胡守真對他的小跟班說。


    小跟班去取來馬鞭遞到胡守真手上。


    趙東來眼神一冷。


    他從亂世中闖過來,手裏不知道有多少人命,隻是一個沒上過戰場的小少爺而已,他現在站在這裏就能找到無數個破綻把他一擊殺死。


    但是殺死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胡家的追殺,他現在隻是胡家的一個小小馬夫,因為一個廢物宗家子自毀未來不值得。


    趙東來忍住了沒有動手,在馬鞭抽來的時候控製住反擊的本能。


    胡守真的笑容咧開,這種他打別人別人還不能反擊的感覺讓他上癮,他正打算再抽幾鞭子,背後忽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守真,你在這做什麽?”那聲音溫和平靜,光是聽著就讓人如沐春風。


    胡守真一下子轉過身,看到一個穿著青衫的人影,他下意識地把握著馬鞭的手往身後一藏,對趙東來的哪一點微薄惡意一下子就被對眼前之人的厭惡給衝下去了,“關你什麽事!陳群青,你一個病秧子為了抓我的錯處還專門跑到馬棚來?還真是辛苦你了啊!”


    “咳。”被叫做陳群青的溫潤青年咳了一聲,正如胡守真所說的那樣,是一副體弱多病的樣子。他麵對胡守真的指控隻是搖搖頭,溫和笑道,“我隻是正巧需要出門一趟,守真你也是麽?”


    胡守真狐疑地看著陳群青,似乎在思索他是不是真的沒有看到自己打下人的那一幕。


    “勞煩,幫我把最邊上那匹馬牽過來一下吧。”陳群青對趙東來說。


    趙東來應了一聲,麵色不變去把陳群青指定的那匹馬牽過來,眾人看不到的那隻手手掌卻已經緊緊地攥起,攥得發白。


    陳群青,陳群青,趙東來當然知道這個名字。


    以外姓人的身份成為胡家實際掌權者的人,看似最病弱,卻是活得最久的那一個,趙東來從上一世迴來之前他都還沒死。


    同樣的,這個人也是他原本的盟友,後來的敵人。


    有了陳群青的出現,胡守真怕他向胡家家主告狀,讓他爹罰他,悻悻然收了手沒有繼續下去,跟著他的小廝很有眼力見地從背後偷偷把胡守真拿著的馬鞭接走。


    胡守真走的時候瞪著陳群青恨恨詛咒,“病秧子還騎馬,怎麽不把你摔死呢!”


    而陳群青則是像什麽都沒有聽到一樣,目送胡守真離開後牽著馬走出去,不遠處一個姑娘似乎是等不及了,穿著淺黃色的衣裙腳步輕快地走來,“表哥,怎麽去了這麽久?我看到守真過去了,他沒為難你吧?”


    陳群青笑著搖搖頭,“沒事,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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