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盛翻開那封聖旨查看。


    楊母一介農婦,見過的最大的官也不過就是縣衙的衙役,什麽時候見過這種陣仗,此時看著那幾個身姿挺拔氣勢非凡的侍衛帶來陛下的旨意,還對她兒子一口一個楊大人,不自覺地小了聲音,“那盛兒你好好做陛下交給你的差事,娘去看看灶……”


    “娘,您知道小柳村有一名叫做孫貞的木匠嗎?”楊盛沒等楊母離開,快速看完這封聖旨後叫住楊母問。


    “小柳村……”楊母迴想了一下,恍然,“盛兒你說的是孫木匠吧,孫木匠在咱們臨芳可有名氣了,咱家的那套桌椅就是孫木匠打的!”


    “娘可知道孫木匠家住處?”楊盛問完之後看到他母親表情,就知道楊母是知道的了,頓了下之後說,“那等會兒辛苦娘指一下路了……還要勞煩各位分出一人去一趟縣衙,讓衙門派幾個衙役前往小柳村。”


    後一句是對暗衛他們說的。


    有了安排之後,這裏所有人都行動了起來。


    楊盛在短時間內安排好了事情,這才有了一點時間去仔細琢磨這封聖旨中的內容。


    聖旨中說,臨芳縣小柳村有一個叫做孫貞的木匠去世,留下一個孫女,孫家的親戚覬覦木匠的家產,又看那孤女孤苦無依,就將孤女賣給了臨芳一戶大戶人家配冥婚。


    除了交待這件事情之外,那位還特許他在臨芳多呆幾天,按照法理處理這件事,並且查明臨芳的牙行暗中還有多少這樣的勾當、這件事背後所牽扯的都有什麽人。


    ——這封聖旨的前前半部分就是這樣正正經經的說事,但是到了後半部分又突然畫風一變,說但是淺才啊你還是得量力而行,你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如果查明之後發現牽扯的太多你們那邊應付不來,千萬不要硬杠,也不要自己二話不說就衝上去了,可以先帶著救下的那孤女先迴瓊安,朕迴頭再另外派人去調查抄家,總之朕對你寄予厚望你可千萬不能讓自己出事bb


    ……難怪侍衛拿到聖旨之後都不是宣讀,而是讓他自己看的。


    楊盛入朝為官之前哪裏想過自己收到的第一封聖旨就是這種畫風,還能直白地寫出來‘朕更在意愛卿你的安全’這樣的文字,他不禁對聖旨產生了奇怪的認知。


    他們當皇帝的,寫聖旨都這麽肉麻的嗎?


    不過瓊安那位是如何知道遠在百裏以外的臨芳一個小村子裏發生的事情的?還仿佛親眼所見一樣?


    按照聖旨發出時間來算,那時候他應該還沒到臨芳,那就自然不可能是護送他的那些侍衛調查之後匯報迴去的,難道是在地方上有專門探查這些事的機構?可是那樣的話瓊安那位又何必專門發聖旨讓他去處理?


    眼看著母親在旁邊有些擔心地看著他,楊盛暫時放下思緒收起這封聖旨。


    這封聖旨從瓊安發來,到今天已經是第三天,無論那女孩有沒有被抓到他都應該盡快采取行動,楊盛又讓其中一個暗衛去縣裏打探一下最近死了兒子,並且管家姓蔡的人家,確認一下那女孩有沒有被抓住,這一邊則是沒有耽誤時間,直接伴著漸黑的夜色出發。


    遠在國都的安臨通過小地圖看到這一幕,滿意地點點頭。


    現在她已經知道那個蔡管家的主人家也是姓蔡了,在臨芳算是第一的富戶。這三天裏,自從那天小姑娘跳進暗門躲進地道後,蔡管家就迴了蔡家稟告他主家蔡大戶,蔡大戶派出不少家丁一起抓小姑娘,不過那個暗門不知道是用什麽材料做的,厚厚的五六層貼合在地上,沒有使力撬起來的點,劈也劈不開,蔡管家就叫家丁把小姑娘家的房子給推了把地板給撅了,這才在今天早上把暗門撬開。


    不過好在地道裏麵彎彎道道結構複雜,還有一個小暗室,暗室同樣有一個暗門,二丫在第二天的時候就進到了這個暗室裏麵,靠著裏麵儲存的糧食和水捱到了第三天。


    但是地下不僅沒有光線,氣溫也比地麵要低不少,眼看著暗室裏的小姑娘蜷縮著靠在牆壁上,安臨在這時想到的卻是她沒有穿越前曾看到過的那些新聞。


    仿佛不管時代怎麽進步,總有些人借著封建迷信的名頭活在古代,不管是拐賣、還是陰親,都從未從社會上消失過,而且越落後越偏僻的地方,這種情況就越多。


    隻是沒有落在那些人自己身上罷了。


    安臨皺著眉,從一個君王的角度思考著要怎麽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在這個人口買賣一定程度上還合法的古代。


    首先還是要盡快廢除人口買賣合法的法律,重新進行修法,宣國的法律漏洞不少,早晚都是要重新確定新的法律的,不過有些是要在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可以保證百姓在不賣兒賣女也能活下去之後頒布。


    還有就是,買賣同罪。


    這個就需要中央對各個地方上的掌控達到一定程度了,現在的各縣衙門根本就沒有這個這個能力,甚至有的還要被當地鄉紳富豪給壓一頭,更別說按照律法抓人了,朝廷在雲州府那種地方更是一點掌控力度都沒有。


    哎,任重而道遠啊。


    安臨歎了口氣,先把五年亡國之危和國庫之危解決掉,再來一件一件解決這些事情吧,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就在安臨思索間,她看到她寄予厚望的淺才已經到達這個小柳村了。


    這些天小柳村裏知情的、不知情的人,全都減少了出門的次數。二丫她伯伯原本還知道背著村裏的人悄悄在晚上帶蔡管家來帶走二丫,但是二丫躲進地下暗室,蔡大戶急著給他兒子配冥婚下葬,派出不少家丁來抓人後,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蔡管家給小柳村的村長還有其他村民都挨家挨戶打點過,小柳村的人或是不敢聲張,或是覺得沒必要為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小丫頭得罪蔡大戶,全都保持了緘默,把自己家孩子拘在家裏不讓他們出去玩。


    楊盛到達之後就看到小柳村外停著幾輛牛車,一個穿著家丁衣服的人正守在牛車旁打瞌睡。


    “帶上那個家丁,去孫木匠家。”楊盛說道,說完之後問縣衙派來的幾個衙役,“小柳村村長在何處?”


    “這條路走到底就是村長家了。”一個來小柳村辦過事的衙役迴答。


    “勞煩去將村長也帶到孫木匠家。”


    在看到那幾輛牛車大喇喇停在村口的時候,楊盛就猜到了村長的不作為,說完安排後立刻帶著人往孫木匠家趕去。


    待在孫木匠家……現在應該說孫木匠家被拆後的地基外麵焦急等待的蔡管家,在看到一大群人由遠及近走來的時候就隱隱感覺有些不對了,仔細辨認一下後擠出一個笑臉迎上去,“幾位官差怎麽這時候到這村子裏來了?我家老爺前幾日就念叨著請縣令大人還有諸位吃酒,瞧我這腦子,都忘了讓下麵的人差個話去了!”


    他這話是對著幾個穿著衙門官差衣服的人說的。


    “縣令與你們蔡老爺可不熟。”幾個衙役不冷不熱地迴了一句,直接轉頭看楊盛,“狀元郎,直接拿下帶迴去審嗎?”


    蔡管家這才注意到衙役身邊還有個一身長衫的楊盛,看清楊盛的臉後他忽然驚訝地睜大了一點眼睛,下意識地指過去,“你、你是那個……”


    “其他人呢。”楊盛皺眉打斷蔡管家的話,“還有孫木匠的孫女,都在哪裏?”


    作者有話說:


    平日裏以及v後還是保持日更的


    這幾天是不知道怎麽迴事,頭疼以及右胸口心髒對稱的部位難受,坐在電腦前的時候感覺有點缺氧喘不上氣來才咕咕了一下qaq,估計是以往作息不規律孽力反饋了,今天好些了


    第018章


    蔡管家背靠蔡大戶,在臨芳作威作福慣了,一開始還不打算說實話,想要先糊弄過去,在村口就被抓了的那個家丁就沒有那麽大膽了,被衙役侍衛一威脅一敲打就忙不迭地說出來了,“在孫木匠家底下的地道裏!我們都是奉老爺的命來抓那小丫頭的!”


    “地道?”


    “對對!那地道的蓋子也不知道是什麽做的,我們今兒早上才把蓋子拆開!誰知道地道裏麵還有個門……”


    楊盛看了一眼這個家丁,“你們有幾個人下去了?”


    “七、七個!”


    一行人走到被撬得七零八落的暗門旁邊,楊盛看到冒著陰涼氣的黑洞洞的暗道口,沒有多少猶豫,一撩衣袍就要下去,被暗衛給攔住了。


    “狀元郎,還是先由我們下去探個究竟吧。”那個暗衛是個娃娃臉,身材高大但麵孔看起來還是少年人的樣子,他意有所指,“陛下遠比大人您以為的更在意您的安全,所以還請大人自己也多加注意。”


    楊盛:?


    他以為那聖旨裏後半段內容隻是意思意思,應該不會是單他一個人收到的聖旨裏才有,而是所有人都有的……結果居然是來真的嗎?


    這個侍衛顯然不是普通侍衛,另外的兩個看起來也不像——該不會是皇宮人手多得沒處用,才會連他這麽一個平平無奇的新科狀元都專門有人來保護嗎?


    外表相當高嶺之花的狀元郎心中不禁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如果安臨知道他此時的想法,估計會大聲說:才不是,當然是因為朕一共也就隻有三個屈指可數的金色寶貝疙瘩,而淺才你是三個金色寶貝疙瘩中唯一不是武力90以上的,朕不掛心你掛心誰啊!


    ……咳。


    總之,另一個暗衛率先跳下了暗道,過了一會兒之後暗道下麵傳來木頭敲擊的聲音,娃娃臉暗衛接受到暗號之後也跳了下去,剩下的一個則是待在楊盛身後沒有動。


    *


    而在地道盡頭的小暗室裏,可憐的二丫小姑娘聽到門外不斷傳來的撬門聲,抱膝縮在半人高的瓦罐後麵,牆壁的涼意透過不厚的衣服傳到她身上,冷得她瑟瑟發抖。


    在不知道過了多久後,她聽到那扇堅固的暗門固定的部位傳來一聲‘哢啦’聲,外麵模糊的人聲一頓後激動起來,從暗門位移後的小縫裏傳進來。


    “總算是鬆動了!”


    “太好了,這下應該沒有第三扇門了吧!這下麵也太冷了,我真是受夠了……”


    “平時這會兒我早在家裏吃婆娘做的飯了!”


    “都過來這邊,大家一起使勁兒,一口氣把門給卸下來!”


    “……”


    二丫把自己抱得更緊了,攥緊了捏在掌心裏的小球,身上冷得發抖,掌心卻滿是黏膩的冷汗。


    她再怎麽努力應變,終究也隻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在麵臨絕境的時候也還是忍不住小聲哭了出來,是捂著嘴很小聲的那種哭。


    但是二丫沒有注意到,在她小聲哭泣的時候,暗室外麵那些家丁除了最開始移動暗門的動靜之後,後麵已經有一會兒沒有傳出聲音來了。


    黑暗中仿佛隻有她一個人的唿吸聲。


    突然——


    “就是這個小丫頭吧?”


    二丫頭頂上方傳來一道年輕的男聲。


    這句話響起後,過了一小會兒才有另一個聲音迴答。


    “除了她之外,這裏也沒有第二個小女孩了。”


    二丫的小聲哭泣一滯,她愣愣地抬起頭,看到黑暗的暗室中亮起了一點圓形的光亮,兩個穿著黑衣的人一個蹲在瓦罐上麵低頭看她,一個就站在她前麵。


    本來這一幕應該是很嚇人的,但是站在她麵前探頭看她的那個黑衣服的人有一張不大可怕的臉,臉上還笑眯眯的,她才沒有下意識把攥在手裏的圓球給丟出去。


    “你們就是爺爺說的黑無常嗎……”二丫臉上還掛著眼淚,睜大眼睛問。


    娃娃臉暗衛咳了一聲憋住笑,“小丫頭,黑無常是收人性命的,我們可是陛下派來救你性命的。”


    “先把人帶出去。”另一個暗衛人狠話不多,伸出手打算直接把人小姑娘拎起來,但是在伸出手碰到冰涼的布料後又不動聲色地收迴了手,讓娃娃臉暗衛把小姑娘拎出來。在帶著小姑娘走出暗室時,那個暗衛動作很快地從外麵七仰八叉躺了一地的家丁身上扒了幾件外衣丟過去。


    ……


    安臨在模擬器地圖上看到兩個暗衛帶著小姑娘出了地道,與淺才會合,之後淺才又讓衙役把蔡管家和那些家丁押到衙門後,放鬆地往後靠了靠。


    這種感覺,就像辛辛苦苦打通一個難打的關卡一樣,這一刻她的心情直線upup,連背著修文熬夜看結果的疲憊都一掃而空。


    尤其是他們把裹成一團的小姑娘帶離小柳村,蒙蒙亮的天際剛好有第一縷陽光從雲層後投射出來,就更像一個cg了。


    倒是那幾個暗衛看起來好像還挺不錯的,還知道給小姑娘披點衣服迴暖。安臨一般都不會正麵直接接觸到暗衛,之前還以為暗衛們都跟影視劇中一樣冷酷無情手起刀落,隻偶爾出一個會和男女主談戀愛的男二女二什麽的。


    這麽看來她家的暗衛完全就是有同理心的正常人嘛。


    “接下來就是處理蔡大戶和賣侄女的那個人,外加整頓臨芳牙行了,淺才應該能意會到我的意思吧……”安臨打了個哈欠,看到寢宮外麵已經有人影晃動了,把奏折往枕頭下一塞準備去上今天的早朝。


    熬夜,啊不對,通宵這種事情還是別讓修文發現比較好,不然鐵定得苦口婆心勸朕愛惜身體,但是有時候就是忍不住嘛,不知不覺就通宵,每迴修文勸的時候她都說下次一定下次一定,答應的時候她也確實是想的下次不能熬夜通宵了。


    但是眾所周知,當一個人說出下次一定的時候,那其實就代表著下次不一定,熬夜這種事情更是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安臨隻能說,下次一定。


    今天早朝上的重點就是典牧署匯報今年畜牧繁殖數量。


    安臨打起精神聽著典牧署一條條報出的數字,將家禽和數量與宣國所有百姓的數量對比,將馬匹的數量和軍士的數量做對比,清晰看出典牧署的成果對於這一整個龐大的國家來說根本就起不了多大作用。


    “典牧署留存種牛、羊、豬、馬、雞數量多少?”等到典牧署匯報完之後,安臨問。


    “迴陛下,各十萬。”典牧迴答。


    “明年把每一種禽畜存種數量提升到百萬,育種時保留原來的種場,曾祖代種,以及父母代,把除了馬之外的家禽家畜每一批存種中繁殖數量最快最多的挑選出來,獲取良牧種。”安臨思索之後做出安排,“今年二月和三月患病死的雞和馬太多了,典牧署是獸醫不夠還是沒有做好防治?今年開始就增加每個牧場的獸醫數量,典牧監每月給我匯報四次典牧署情況。”


    典牧署的官員聽得一呆,連忙說,“陛下,我們沒有那麽多草場牧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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