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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武娓娓道來,故事大概是這樣的:


    前些日子,紅眉獨老的一位故友前來拜訪。此人名叫響地仙,是個尋龍點穴、精通堪輿之術的風水先生,年輕時初入玄界就跟紅眉獨老結交,感情甚篤。


    獨老見有朋至遠方來不亦樂乎。響地仙卻滿臉愁雲,來不及與老友撫今追昔,忙把一件怪事與紅眉獨老講來。


    原來,響地仙退隱江湖以後,迴到了老家煌縣養老。


    一日,他的一個遠親四處打聽以後找到了他,讓響地仙無論如何去他們村子走一趟。響地仙問明緣由,原來這個叫老崔頭的親戚住在離煌縣幾十裏的深山中,他們那個村叫望村,住著上百口人,與世隔絕的過著桃源般的鄉野生活。


    離奇的事發生在一個傍晚。忙完農活的村民們三三兩兩的靠在村裏一棵老槐樹下乘涼聊天,忽然身後傳來動靜,大家紛紛站起身迴望發出動靜的老槐樹,看了一會卻並沒發現什麽異常。


    這時一個有點見識的村民說,“這是地震,把樹震到啦。”


    另一個村民反駁:“剛才明明就是隻有樹在動,地上壓根沒動過。對了,你撅著屁股靠著的老槐樹,不會是你小子放了個屁把樹給震動了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瞎扯著,又紛紛迴到了樹根坐下,繼續東家長李家短的閑聊。


    少頃,震動感再次傳來,比第一次強烈得多,旋即還從槐樹下麵的地裏發出耕牛般粗重的喘息聲。


    大夥頓時像坐在了仙人掌上,不約而同的蹦跳起身,人群炸開了鍋,老少爺們兒們驚奇的圍著老槐樹議論紛紛:


    “你剛才聽見沒?”一人問。


    “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老槐樹好像在說話!”一人答。


    “放你娘的狗屁!我明明聽見的是牛在叫,而且是犁田的時候很費力的那種叫!”另一人說。


    “不對!那不是牛叫!我他娘的放了幾十年牛,牛的聲音我再熟悉不過。絕對不是牛叫!”又一人反駁。


    老崔頭一直坐在老槐樹斜對麵的磨盤邊抽著旱煙,剛才發生的一切盡在眼裏。


    第一次樹動他隔得遠沒覺察到,第二次樹動他感覺到了,而且那喘息聲聽得更是真切。老崔頭皺了皺眉,滅了煙,從磨盤上站起來。大家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了他身上,都知道這老崔頭可不是一般人,聽說年輕的時候跟過道士師父學過手藝,村民們但凡出點邪乎事兒都會找他。


    老崔頭提起煙槍,背著手,走進人群,大家依次閃開,隻見老崔頭繞著樹一邊踱著步,一邊瞅著此時安安靜靜的老槐樹沉思著。


    這時,從村西口走來一個步履蹣跚的白胡子老頭。剛才他孫子也在槐樹旁,見發生了怪事連忙跑迴家把爺爺叫了出來看新鮮。


    老頭望著眾人,扯起一把滄桑的嗓子:“你們這些年輕後生啊!早就跟你們說過,這棵老槐樹有靈性,是咱望村的庇佑神靈,我當孩子那會兒,村民們都在樹下燒香祭拜。再看看你們呢?對著它撒尿不說,還在神樹麵前談論一些兒童不宜的汙言穢語!你們這是褻瀆了神靈啊!這下好啦!神靈發怒啦!你們且等著吧…等著吧!”老頭說完連連搖頭,然後拉著孫子往迴走去。


    白胡子老頭走後,眾人議論更加激烈了,一個年輕村民指著旁邊的一個漢子嚷著:“說的就是你!上次你他娘的就是在老槐樹這跟我說:你去李寡婦家借擀麵棒,問人家有沒粗點的?人家李寡婦說沒有,家裏就一根。然後你說,李寡婦真是難為你了,就守著這麽一根細棒子過日子,然後你又調戲人家,說你長了根粗的,比這擀麵棒好使!要不你這就拿出來給李寡婦看看?一邊說一邊你這個下流胚子還真的開始解褲子掏槍。搞得人家李寡婦哭爹喊娘的說被你輕薄了!這麽下流的話被老槐樹神靈聽見啦!你他嗎的要倒大黴啦!”


    那漢子被人當眾揭短,怒不可歇,撩起袖子就要揍人,被一旁的村民給架住了,頓時亂成一鍋粥。


    這時,老崔頭咳嗽了一聲,眾人這才安靜下來,有村民問他:“老崔頭,你繞著老槐樹轉了好幾個圈圈到底看出什麽門道沒有?”


    老崔頭沒言語,而是拿著旱煙槍彎下腰,在離老槐樹十尺左右的半徑上畫了一個圈。接著又在圈裏麵龍飛鳳舞的寫了點什麽。然後直起腰慎重的對村民們說:“你們都給我聽著!不準踏進這個圈半步!”


    村民們一陣交頭接耳,有人問:“那樹到底咋啦?難不成成了精?”


    老崔頭瞪著牛眼氣哼哼的罵道:“你們想活命就按我的話做!有不信邪的就當我放了個屁!其它的甭問,問了也沒用!”說完扯起煙杆朝屋走去。


    村民們對老崔頭的話還是比較信服的,於是衝著老崔頭的背影指指點點,又連連點頭,紛紛迴了家。


    當晚大概十點多,一聲淒厲的女人尖叫劃破寧靜安詳的小村莊。


    村民們紛紛起身光著膀子拿著電筒火把,從各自的屋子衝了出來。隻見王家媳婦,正跪在老槐樹前撕心裂肺的哭喊著。


    老崔頭提著燈,也隨著眾人來到了老槐樹旁。一看,人群中有幾個婦女當場暈厥過去,漢子們也被嚇得夠嗆,不停的往後退閃。


    隻見王家孩子王半狗像被絞肉機絞過一般,血肉模糊的卡在老槐樹的樹根裏,一股濃烈的血腥彌漫在空氣中。老崔頭緊鎖眉頭,隔著自己畫下的大圈把燈支了過去。隻見,在老槐樹下周邊的泥土裏,赫然出現了大大小小好幾十個洞,有的洞邊還殘留著斑斑血漬。


    老崔頭扭過頭來怒道:“誰讓他去爬樹的?”


    此時,王家媳婦已然沒了心智,表情呆滯的望著慘死的兒子屍首沉默不語。


    王家隔壁的趙家幺妹開口道:“我在我那屋聽見半狗跟他娘說他的口哨丟村裏了,然後王家媳婦讓他睡覺,等明天再去找。後來我就睡了,沒想到這不到半個小時就出事了,估摸是這調皮蛋悄悄的抹黑跑出的屋子…”


    “唉!”老崔頭聽罷長歎一聲。


    就在這時,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再次從老槐樹根下方的泥土中傳出。眾人驚唿,往後退去,老崔頭大喊一聲:“快去捉隻公雞來!”


    一個村民聽罷,轉身跑迴屋捉了雞過來。老崔頭接過公雞和菜刀不由分說將雞頭斬下。雞血噴湧而出,老崔頭將雞沿著老槐樹不停的晃悠著,口中咪咪嘛嘛的念念有詞,雞血灑了滿滿一地。灑完一圈以後,剛才還蠢蠢欲動的老槐樹這才安分下來。老崔頭又叫人拿了張草席,將王半狗的屍首裹了,交給王家媳婦的親戚。


    恐慌情緒如同瘟疫一樣,頓時蔓延開來。


    村民們群情激奮,有個青年壯漢大罵:“他娘的老槐樹居然成了精!吃了人!老少爺們走起!咱迴家抄上家夥把這棵狗曰的妖樹連根兒端了!”


    大夥一聽,覺得解氣,紛紛響應,就要迴家拿家夥。老崔頭一聲斷喝,叫住眾人。然後一腳踹在那青年漢子的屁股上,大罵:“放你娘的狗屁!你想把咱全村人害死是不?”說完然後衝村民說:“還是那句話!大夥要想活命就不要靠近這棵老槐樹!時候不早了,都散了吧,有啥事明天再說!”


    出了這事,人心惶惶,哪有不敢聽老崔頭的,於是大家作鳥獸散,躲進屋睡覺。


    翌日清晨,有人衝村裏喊:“不好嘍,快來喲,狗曰的老崔頭跑路嘍!”


    村民們一聽,紛紛跑到了老崔頭家,一瞧,果然不見了老崔頭。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著,一人罵:“他奶奶的腿!老崔頭這是大難臨頭自己先飛啦!”


    一人答:“可不是嗎?那老孫子肯定是見半狗死的慘,怕自己也是落得同樣的下場,連夜他嗎的卷鋪蓋卷跑啦!”


    又一人說:“咦?看屋裏整整齊齊的,不像是逃命嘢,啥東西都沒帶走哦!隻怕是有急事出門去啦?”


    昨天被老崔頭踹了一腳的青年漢子嚷道:“出門個蛋!狗曰的老小子昨天還踹我,說我要謀害咱村的人,依我說,是那老小子要謀害咱們才是,他一拍屁股跑啦,留下咱們給他娘的墊背。我曰他親爹!依我看,咱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啦!老少爺們!趕緊抄上家夥!咱掀了那棵老妖樹!給半狗報仇!”


    大家夥頓時亂成一鍋粥,有的說聽老崔頭的,有的說聽青年漢子的。最後,大夥把目光齊刷刷的落到青年漢子身上。有人說:“就你他娘的聲音大!這樣,你迴去抄上家夥!你行你先上!咱老少爺們隨後就來!怎麽樣?”


    那青年漢子聽了臉唰的綠了,訕訕的笑笑,擦了把頭上的汗水,說:“要不咱還是再等等看嘛…”


    於是,全村老少聽了老崔頭的話,按兵不動,離那老槐樹遠遠的,都在村口眺望著那條進村唯一的青石板路。心想:老崔頭唷!咱們可都盼望著你早點迴來救咱全村老幼的性命喲!


    日薄西山,就在村民望眼欲穿之時,他們欣喜的看見從青石板路上,一前一後的出現了兩個人影,不用猜,走在前麵的就是老崔頭,跟在後麵的是個從來沒見過的老頭。


    原來,昨晚老崔頭見老槐樹底下的東西來勢兇猛,根本不在自己本事可以掌控的範圍,於是連夜抹黑出了村,走了幾十裏山路找來響地仙。響地仙雖退隱江湖,但心還是熱乎的,聽老崔頭說明來意,便速速趕來。


    響地仙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進了村子,老崔頭帶著他徑直來到老槐樹下。響地仙掏出羅盤圍著老槐樹走著,神色凝重的盯著羅盤的海底,隻見磁針搖擺不定,此起彼伏,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嘴裏不停發出絲絲聲,還時不時的蹦出一句“怪哉怪哉!”。


    就在響地仙繞著老槐樹快把村民們繞睡著的時候,他忽然停下了腳步,作崩潰狀,自言自語道:“怪哉怪哉!此乃大兇之地,怎會埋在此處?愁煞我也!愁煞我也!”


    村民們別的沒聽清,“大兇之地”和“埋”可聽得真切,嘰嘰喳喳一番吵鬧,難不成咱村還有死人墳墓?


    老崔頭見眾人口舌雜亂,一揮手讓他們散了。響地仙連忙叫住他,轉而拱手對村民們道:“父老鄉親,可有知曉咱村曆史淵源、怪談傳說者?”


    村民們一陣交頭接耳,這時,有個婦女說:“昨天罵那幾個年輕後生的白老頭恐怕知道,九十九歲,是咱村最老的人。”


    響地仙看向老崔頭,老崔頭點點頭,於是帶著響地仙繞過半個村來到了白老頭的屋子。


    此時,白老頭身子弓成蝦米似的正在自家院壩裏收拾晾曬的菜幹,見老崔頭一幹人等朝自家走來,揉了揉蒼老的眼睛問:“啥事?”


    老崔頭說明來意,問白老頭,聽沒聽說過咱村的什麽傳說?


    白老頭一邊收拾著菜幹,一邊沉吟著:“傳說…哦…我想起來了,我還是孩子的時候,也就是九十多年以前,我聽我太爺爺跟我講過那麽一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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