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


    “嗯。”


    趙曉琪死盯著那個字,剛恢複視線的右眼馬上就冒霜花:臥槽!女的,臥槽!他認識其他女的!等等,那女的叫啥來著?她手指頭快速往上滑去翻記錄,“藍舒妤……..”臥槽!看名字是個美人啊!不行得問清楚。


    “她長得可漂亮?”


    李家晟歪頭迴憶了番藍舒妤的長相,然而大概是很久沒見麵,她的音容相貌在腦中發糊,具體的神態有些失真。可再糊美的印象還是有的,遂他迴:


    “漂亮。”


    “有多漂亮?”


    這個問題不好答啊。萬千少女各有風情,濃眉大眼的漂亮;那小眼睛大嘴巴的未必醜啊。真要下定論必須作對比,而李家晟理所當然拿趙曉琪當參照物。


    他翻身抱著手機正麵朝上,實事求是答:“她皮膚比你白、身材比你瘦,但我喜歡你。”


    “…….”


    趙曉琪沉默。


    人們常說女人是感性思維的動物,男人是理性思維的動物。二者區別在於,女人不講理、男人隻講理。所以,女人會莫名其妙的大吼:“你誇她就是對我不滿意”、“你救你媽就是拋棄我”、“你向天發誓你隻愛我一個人”…….而男人就委屈的安慰自個兒:“你醜我瞎”、“你好我壞”、“你瞎bibi我聽”…….


    唉,各種心酸!可惜李家晟沒學會“男人的心酸”技倆,見她默聲五分鍾,以為她又悶頭睡去,便貼心的迴:“睡了?記得別睡過頭,明早要上班。”


    氣的趙曉琪鎖屏當作沒看見。


    她躲在被子下翻來覆去,整張床都被弄得“窸窸窣窣”作響。外麵暗沉的天色開始翻白,刺破黑幕的太陽將要越過高山,可趙曉琪心情談不上光明。


    “盟友、藍舒妤、漂亮、保護你……..”


    四個關鍵詞聯係起來念叨,一股子道不明的意味噴薄而出。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藍舒妤是個禍害。理由?她是女人。


    趙曉琪如臨大敵。


    **


    十一月份最後的周五,故事發生點依然是溫綸咖啡館。


    先行來的人早就坐在最好的位置捧著咖啡暖手。


    老板溫綸殷切的與她聊天:“最近還好嗎?”


    “溫叔,我很好。”女人柔細的嗓音不見戾氣,“家晟接趙曉琪去了?”


    “嗬嗬。”溫綸點點頭。


    “遲到的人應該懲罰。”


    女人說這話的時候盈盈上揚的嘴角抹出溫婉的笑容,那自然垂搭肩膀兩側的頭發如上好絲綢般黑亮光滑,映襯出皮膚愈加蒼白。脫掉大衣的內衫,更能看見鼓鼓的xiong口隨著唿吸一起一伏,像是兩個並其走動的山巒。


    真真落實那句話:瘦歸瘦,該有肉的地方絕沒縮水。


    她是真漂亮,如果隻看身體上半部分。


    “懲罰什麽?”


    “溫叔,我的秘密。”


    瞧出她眼神裏的惡趣味,溫綸慈愛的摸摸她的頭,“別玩火了,小心沒法收場。”


    “嗯。”她低頭應承。


    溫綸見狀起身,同時衝她身後坐著的小保姆打眼神,示意看著她點。


    “你們小輩的聊,溫叔先忙去。”


    “好!”她仰頭答應。


    小保姆等他一走,馬上湊到她耳邊輕聲問:“舒妤,要上廁所嗎?”


    藍舒妤當即麵色變冷,嘴角的笑凝固成冰渣子。


    小保姆知道她自尊心強,也習慣她偶爾的壞脾氣,就蹲下身子幫她整理腰部的衣角,“我趁你們聊天去廁所看了,這裏有馬桶,方便些。馬上你朋友來,中途去廁所就不方便了。”


    藍舒妤沒迴話,垂著腦袋瞅她的動作。


    理好衣服,小保姆邊給她揉腿邊打商量:“等上完廁所,我再坐後麵點,不偷聽你們講話,冼姐問我我也不說,成嗎?”


    “我沒喝咖啡。”


    “恩?”


    “一口沒喝,迴來也不喝。”藍舒妤別過頭,用黑發遮擋現在的表情。


    小保姆憋住差點溢出口的歎氣,她迴到自己座位從包裏掏出醫用棉簽,用礦泉水打濕幾支,然後蹲到藍舒妤麵前幫她潤嘴唇。


    “起皮了。喝幾口水吧,不礙事的。”


    “……”


    有種沉默叫拒絕。


    這種情況下,小保姆不敢再多說,做完護理工作就迴到原座位。


    漂亮的女人總是比旁人惹眼些,經過的客人老是偷瞅她。隻是當他們注意到輪椅時,欣賞幻化成同情。


    有人竊竊私語:“可惜是個癱子。”


    聲音不大,但該聽到的還是能聽到。藍舒妤抬頭冷冷的望著他們,直到對方驚覺不禮貌收迴視線,她才重新握住馬克杯。


    所以,當李家晟抱著阿燦進來時,自然趕上心情不好的藍舒妤。


    隻見她懶洋洋靠在輪椅背上,晶亮的眼珠子轉到左邊斜視邊兒上的一人一狗,開口就噴:“呦,和老肥狗成男女朋友了?人、畜、戀和男,男戀都搞上了,不愧是變態!”


    李家晟當下噎住,抱著阿燦的雙手都僵掉。


    阿燦怪有眼力價兒,馬上拱出腦袋衝她汪汪叫喚。


    “狗仗人勢!”


    “汪――汪。”


    阿燦急了,作勢跳下來咬她,被李家晟一巴掌唿趴下了,頓時委屈嗚咽兩聲埋頭不理人了。


    倒是剛剛狗的叫聲太大,惹得周圍客人又多瞅幾眼,藍舒妤更加生氣,說話越發沒譜:


    “你把趙曉琪扔半道兒了,故意的嗎?”


    李家晟無辜的搖頭,提筆想在紙上寫字。


    “別寫了,寫我也不看。煩!”


    不讓寫字,打手語?


    “打了我也看不懂。更煩。”


    李家晟拿她沒辦法,擼著阿燦的毛發當消遣。


    就在兩人相對無言時,趙曉琪帶著馬寇山姍姍來遲。他們進店故意放慢腳步,先去前台給溫綸打聲招唿然後趁點咖啡的時候,隔著過道遠望那桌的人。


    溫綸瞄眼伸長脖子打探的趙曉琪,好笑道:“曉琪,你看什麽呢?”


    “沒,瞎看。”趙曉琪抬手抓抓劉海,過會兒她似感歎說句,“她長得挺好看的。”


    “是挺好看的。”溫綸、馬寇山加上打下手的店員異口同聲迴。


    趙曉琪聽聞,不自在摳摳毛衣的蕾絲領,“她挺白的。”


    馬寇山對比下,良心的肯定:“還真比你白。”


    “…….”


    趙曉琪忍不住斜視眼馬寇山,轉迴眼珠子的刹那挺直脊背,高跟鞋踩地發出“噔噔”聲響。馬寇山急忙跟在她後頭,不敢多說話了。


    “沒看出來,家晟的女朋友還是醋壇子。”


    “就你知道多。趕緊幹活!”


    **


    趙曉琪是端著十二分的氣度走路的,奈何沒穿慣尖細的高跟鞋,差三步路到的時候腳崴的了下,幸好被馬寇山扶住,保住了臉麵。


    她臉頰如火燒,搭著他的臂膀站好,小聲道:“謝謝。”


    一男一女靠的緊密,有點曖昧。


    李家晟眸色變得深沉,他忽然站起來,扔下阿燦就大踏步走上前,不著痕跡推開馬寇山後自己摟過趙曉琪,也沒顧忌他的腿腳。


    “得,一對兒醋壇子。”馬寇山心道。


    被忽略的藍舒妤,揪著阿燦的脖子把它抱到自己懷裏,然後兩手抄在它肚下的厚毛裏取暖。阿燦哼唧聲也沒反抗,乖乖趴在她腿上。這尊大佛,隻要不惹李家晟,阿燦還是願意收起臭脾氣。


    身後那桌的小保姆見阿燦很乖,直前的腰又落迴去。她自覺往裏坐坐,與藍舒妤保持一定距離。


    真正的情侶在那膩歪,旁人幹站著不是事兒。


    馬寇山先行落座,同時垂眼看了看藍舒妤的輪椅,本以為毫無痕跡,卻被藍舒妤記在心頭。


    “你好,我是馬寇山。”


    “斷腿的那位,我知道。”


    馬寇山笑笑:“嗯,對。”


    藍舒妤沒刺傷人,加強火力:“溫叔說,你常去婉婷的墳頭掃墓,哼,劊子手也有良心。”


    “嗯,對。”


    一拳打在棉花上,空氣都沒起泡泡。藍舒妤怒,杏仁狀的眼眸登時朝他射出利光,可馬寇山不僅照單全收,還低低的悶笑。


    那邊,李家晟扶著趙曉琪坐到他們身邊,執起筆就在紙上寫:“下次別穿這麽細的高跟鞋,又不矮。”


    趙曉琪彎腰摸摸腿,沒理他。隻是當視線垂落,湊巧望見藍舒妤身體下半部分的秘密。


    雖然隔著厚實毛毯,無法看清藍舒妤的腿部狀況,但能看清擱在黑色踏板上的兩隻穿著棉鞋的腳。


    那雙棉鞋,縱使花式再時尚,配給美女總顯得不搭。


    趙曉琪腦中閃現李家晟上周末發的微信內容:“我介紹我的盟友給你認識。”


    盟友?相同境況下,為了共同利益或目標形成的朋友叫盟友。


    趙曉琪感到羞愧。


    她坐直身體,腦袋偏過去湊李家晟耳邊說:“我以後會少穿。”


    溫熱的氣息吐納在耳洞邊,把周邊細小的絨毛都吹拂起來,弄得他心裏癢癢的。


    李家晟情不自禁中悄悄拉來她的手放手心裏揉捏。


    他們各自展顏歡笑,笑得那般美好也刺得藍舒妤眼睛疼。


    如果論對錯,趙曉琪千不該萬不該做的事,是一開始把藍舒妤當假想敵,又在發現對方是坐輪椅的殘疾人時,明麵上放棄敵意。


    她雖沒流露同情憐憫的姿態,但行動上表達了她的看不起。


    “哼。”


    藍舒妤冷冷的盯住趙曉琪,嘴角斜掛出諷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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