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父瞪了孫母一眼,“都這時候了,你還挑剔什麽?小立如今累成這副樣子,要沒有個幫襯的,將來能不能活著從這個村子裏出去都困難。”


    “那個陳家好歹家裏有兩個當兵的哥哥,陳曦她大伯還是團長,萬一能幫咱們兒子也帶進軍隊呢?”


    “當然了,若是將來咱們能恢複身份,小立能迴城,大不了離婚就是。”


    聽丈夫這樣說,孫母也點頭道:“倒也是個法子。小立啊,聽你爸的,受點委屈就受點吧,將來都會好起來的。”


    看到父母自信的模樣,孫立心裏的難受更加膨脹,忍不住道:“爸媽,咱們看不上鄉下人,陳家還看不上咱們家呢,他們不同意讓陳曦嫁給我。”


    孫母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要不是在牛棚裏,她能大叫起來。此時,她忍著怒火壓低聲音道:“他們老陳家不過是泥腿子,竟然敢看不上我兒子?他們也配!”


    “要不是看陳曦漂亮,又知道給你送吃的用的,我不可能答應讓她進咱們孫家的大門,他們竟然還敢看不上我兒子?”


    孫母是真的覺得不可思議!


    孫父歎氣道:“都是我連累了咱兒子,要不然以咱們家的地位,還有小立的相貌和聰明,城裏的姑娘還不是隨便挑。”


    孫母看了看丈夫,當年夫妻情深,所以跟著丈夫來到這裏。這幾年下來,她其實是有些後悔的。


    後悔自己當年太過年輕,太過單純不知世事,若是現在的她,定然也會和丈夫斷絕關係,然後開始不同的人生。


    隻是已經成了這副樣子,孫母知道埋怨也沒有用。想了想,她開口道:“小立,若是日子真撐不下去,結婚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陳曦父母不同意,那你就想辦法和陳曦發生關係,最好是搞大她的肚子吧。女人嘛,一旦從了你,心裏眼裏便都是你。至於陳家,等陳曦破了身子不值錢了,他們哪怕為了名聲,也隻能將女兒嫁給你。”


    陳父也連連點頭:“你媽說得都對,拿下那個陳曦,看他們陳家還能怎樣?”


    孫立聽到父母的提議,也覺得這是個極好的方法,“爸,媽,你們別擔心,我會看著辦的。”


    這一家子商議起來,一點不覺得騙走一個女孩子的身體是多麽惡毒的事情。等商議過計策,然後孫立便匆匆離去。


    望著兒子遠去的背影,孫母的眼裏含上了淚水。她後悔啊,當年若是離開丈夫,不論是單身還是再嫁個人,總能補貼一下兒子。


    現在可好,看看牛棚,看看憔悴無能的丈夫,孫母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


    孫立從父母這裏離開之後並沒有迴知青點,反而去了陳曦家中。


    夜深了,陳曦又聽到了後窗戶上傳來的三長一短的暗號。


    陳曦打開窗戶,臉上已經換上了憂傷的表情,“孫立,你怎麽又來了?我不是說過別來了嗎?”


    孫立看到陳曦臉上的表情,知道她其實心裏還是愛自己的,提著的一口氣鬆了下來。“小曦,今天你父親說你不可能嫁給我,你知道我聽到之後心裏有多疼嗎?好似一根深深的刺釘進了我的心裏。”


    “我是那麽愛你,愛你皎如潔的月亮,愛你如盛開的繁花,如果沒有你,我的人生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


    “小曦,你不能離開我,我會死的,你知道嗎?”


    若是深愛孫立的原主在,聽到他如此表白一番,她定然會心疼的,然後跟著作出不理智的事情。


    但陳曦隻覺得可笑,這拙劣的情話她聽多了,在她看來這種毫無營養的話還不如一坨垃圾值錢。


    “孫立,你不要這樣說,我會心疼的。可我真的沒有辦法,哪怕我絕食快死了,我爸媽都不同意我們的婚事。”


    “他們覺得你出身不好,而且他們不信任遠方來的年輕人,隻想讓我在周圍村裏挑一個忠厚的後生嫁了。”


    “孫立,你是那樣的優秀,我真的配不上你,我還是聽從父母的話,嫁給村裏人才合適。你走吧,我們再也不要相見。”


    聽陳曦這樣說,孫立心道你是配不上我,可誰讓自己現在虎落平陽呢?


    “小曦,你若不再見我,我就死給你看,讓你一輩子內疚!”孫立說話的功夫,眼裏已經開始掉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這種為愛掉淚的男人,有幾個女人能抵擋得住?


    陳曦心裏作嘔,麵上卻也流出了眼淚,搖著頭道:“不,你不能死,你必須好好活著。”


    孫立雙眸直直望著陳曦,“小曦,既然我們生不能結婚,那我們就一起殉情好嗎?他們大人是那麽的世俗,完全不理解我們的愛情。為了捍衛我們純潔的愛情,我寧願和你一起去死,永生永世都不分離。”


    原主那一世,她本就為愛癡狂,被孫立一鼓動,立刻答應下來。


    其實孫立哪裏舍得真死?他隻不過以此為幌子,騙原主而已。


    孫立把原主騙到懸崖邊上,然後打著真愛到底的幌子,說什麽死都要死了,還沒有嚐過彼此的味道太虧了。


    原主少女懷春,又見孫立如此的渴望,想到死了以後也是要永生永世在一起的,現在把身子給了孫立也沒有關係。


    於是在孫立哄騙下兩人發生了關係。


    嚐了禁果之後,孫立很是享受,便騙著原主往懸崖下跳。他其實也沒想讓原主死,隻是做一做樣子而已。


    這懸崖邊是他特意選的,這裏樹林密集,而且不遠處還有一個大平台,根本不可能真死,頂多就是受點傷而已。


    可原主不知道,她是真的為愛而死。


    等到孫立說“跳”的時候,原主便真的跳了。孫立明明知道不會死,但他卻還是害怕了,怕萬一呢?


    於是,明明相伴而跳的兩人,隻有原主一個人傻乎乎跳了下去。


    孫立站在懸崖邊,聽著細細簌簌原主掉落的聲音,嚇得一動都不敢動。他沒有離開,而是蹲在原地望著懸崖,輕輕唿喚道:“小曦,小曦你還好嗎?”


    而此時的原主經曆過太多次撞擊之後,又碰到了平台上的大石頭,整個人都暈死過去,額頭上也滿是鮮血。


    此時她其實並沒有死,她聽到孫立的聲音本能想求救,然而她卻根本發不出聲音,隻有輕輕的呻/吟聲。


    孫立其實隱隱聽見了聲音,但夜那麽黑,風那麽大,懸崖又是那麽的可怕,他根本不敢往下探,隻靜靜坐在懸崖邊上等待天亮。


    等到第二天天亮,孫立慢慢往懸崖下走去,然後看到了原主滿臉的血,還有地上一大灘的血跡。


    孫立輕輕將手指湊到了原主的鼻尖下麵,沒有感受到任何的唿吸,嚇得他立刻連滾帶爬迴到了山頂,然後又快速迴到了知青點。


    而陳家人一早發現女兒不見之後,發動全村人上山下水四處尋找,找了兩天兩夜才在這裏發現原主的屍體。


    原主父母把這個女兒當命根子,見到女兒死狀如此淒慘,他們當場便背過氣去。


    更讓他們受不了的是,村裏不知何時傳出流言蜚語,說他們女兒是跟後生約會才掉下懸崖的,說原主看著乖巧,原來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死者為大,可原主卻死後都不得安生。


    原主母親其實在檢查女兒身體的時候也發現了異狀,隻是她不敢去想。現在村裏人這樣傳來傳去,原主父母認定了是孫立這個王八蛋哄騙了自己女兒。


    可孫立矢口否認,而且找了人證,也就是王春麗。據說這幾天他有空便和王春麗談情說愛,所以根本不可能有機會,也沒有理由去招惹原主。


    之後孫立和王春麗訂婚結婚,後來迴城大潮,他考上了大學,從此杳無音信。


    再後來,孫立大學畢業,他父母恢複原職,他又娶了高官女兒,日子不要太逍遙。


    至於那個被他害死的女孩,他一開始午夜夢迴的時候偶爾還會夢到,但很快就將原主忘了個一幹二淨。


    等到老死之前想起這麽個女孩,孫立隻當是青春年少不懂事時候犯的一點小錯誤。畢竟原主又不是他親手殺死的,隻是原主自己太傻太純才死的,不是嗎?


    至於原主的父母,後來被兩個兒子接走。看似開始新生活,可老兩口卻始終過不去那個坎,不出幾年鬱鬱寡歡而死。


    陳曦想到原主和她父母的一生都毀在眼前這個小白臉渣男手裏,看向孫立的眼神都掩飾不住的厭惡。


    雖然陳曦的厭惡一閃而過,卻還是被孫立抓住了,他小心翼翼試探道:“小曦,你不想和我一起殉情,不想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是嗎?”


    陳曦歎息搖頭:“不,我想,隻是心疼我父母,我怕他們見到我的屍體會受不了。”


    孫立蠱惑道:“小曦你還有兩個哥哥,將來會給你父母生下好多的孫子孫女,他們就算難受也不會怎樣的。可是我,我們家隻有我一個兒子,若我死了,我們家也就沒有了希望。”


    “可即便如此,我也更願意去殉情。因為在我心裏,任何人都比不過你的地位,哪怕我的父母都不可以。”


    陳曦作出一副被感動的樣子,然後點點頭:“孫立,我真的好感動,這輩子能遇到你,是我一生的幸福。”


    “我答應你,那我們明天傍晚相約一起去死吧。我們喝農藥吧,村裏裏有好多農藥,而且死的速度很快,不會太難受。”


    孫立:“……”呸,喝了農藥肚子能絞痛死,而且有時候疼個一天一夜才會死,他才不要受這個罪。


    不對,他本來就沒想過死。若是喝農藥,萬一小曦非逼著他灌下去怎麽辦?這當然是不行的。


    孫立:“小曦,喝農藥死相太可怕了,我希望我們兩個漂漂亮亮去死,我們去跳懸崖好不好?”


    陳曦:“……跳懸崖血肉模糊的就漂亮了?不過孫立你說什麽都是對的,我都聽你的。”


    見陳曦依舊無腦,孫立開心了許多。


    兩人約定好了,孫立也趕緊迴知青點。可憐的是,今天又沒從陳曦這裏騙到吃食,孫立捂著空洞的肚子,覺得人生好痛苦。


    隻是剛走出陳家所在的胡同,便見王春麗再次等在那裏。


    王春麗絞著手指頭,眼神幽怨地望著孫立,“孫立,你是不是特別愛陳曦?”


    孫立見到一個醜女做嬌怯怯模樣,他有些想吐,但還是忍著惡心道:“春麗,你還小,不懂這些。天色晚了,你趕緊迴家吧,不然家裏人該擔心了。”


    王春麗雙眼一亮,“孫立哥哥你關心我是不是?你放心吧,村裏很安全,不會有事的。”


    孫立:“……”誰特麽閑得沒事關係你!而且你這樣的肯定十分安全,哪個男人想不開來招惹這個壯女人!“春麗,我先走了,明天見。”


    王春麗一下子站在孫立麵前,跟一堵牆一樣將道路堵住,“孫立哥哥,你清醒一下,陳家心高氣傲,他們隻想把陳曦嫁給有錢人,不會同意你們的婚事的,你別浪費時間了。”


    “孫立哥哥,你看看我好不好?我能幹還體貼,比陳曦那個女人強太多了。”


    王春麗又拿出一個草紙包,“今天我娘烙了蔥花油餅,很好吃的,你嚐嚐。”


    孫立很想一手將王春麗推開,然後大罵她不知廉恥,讓她迴家照照鏡子。但聞到蔥花餅的香味,孫立的腳步走不動了。


    見孫立這副猶豫模樣,王春麗立刻撕下一塊蔥花油餅塞到了孫立嘴裏,“孫立哥哥,你快嚐嚐,油特別多,真的特別香。”


    孫立很想吐出來,可嘴裏的香味立刻衝到了他的腦子裏、胃裏,乃至於全身,他憑著本能咽了下去。


    然後王春麗一片一片喂著,孫立一口一口吃著,兩人如親密的小情侶一般。


    等一大塊油餅進了肚子,王春麗已經將腦袋靠在了孫立的肩膀上。她明明比孫立還高一點點,但做起小鳥依人的樣子來十分順手。


    這會孫立肚子裏吃飽幾分,但因為享受過美食,就更加迫切想吃更多。


    原先陳曦是可以滿足他的需求,可現在好幾天都沒辦法了。而現在有了王春麗,雖然這個女人醜得讓他沒有任何欲望,但為了暫時的口腹之欲,孫立還是忍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孫立才捧著王春麗的腦袋輕輕摸了一下,然後趁勢逃離這個女人,“春麗,天太晚了,我必須迴去了。”然後他匆匆走了。


    王春麗用手指摩挲著剛剛孫立碰過的地方,心裏滿是甜蜜。男人嘛,愛美又如何,肚子更重要,她知道自己離成功又近了一步。


    等到了第二天,孫立一邊躲著王春麗時不時的騷擾,一邊悄悄打量陳曦這邊的情形。


    看到陳曦平靜無波的神色,孫立心裏有些不安,就怕陳曦突然腦子清楚,不再同意殉情。


    陳曦其實早就看到了孫立的小動作,也將他和王春麗的舉動盡收眼底。前世孫立能娶了王春麗,是兩情相悅,還是有什麽把柄落在她手裏?


    不是陳曦愛多想,實在是這兩個人的組合十分怪異。


    很快就到了傍晚十分,老人、半大孩子和身體弱的人陸陸續續離開,但更多的人依舊趁著涼快趕緊幹活。


    陳曦悄悄對母親道:“娘,我累了,我去那邊大樹下休息會,好不好?”


    李萍自然連聲說好。反正家裏不缺女兒這點工分,要不是為了名聲好聽,怕被人說成懶姑娘,李萍寧願女兒一直養在家裏才好。


    陳曦坐到大樹邊,從懷裏掏出一張草紙,折成了一隻蝴蝶。陳曦對著蝴蝶輕輕吹了一口氣,蝴蝶便衝著孫立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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