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美芬瞪了陳曦一眼,“買布,買什麽布?沒看到大人有事嗎?”


    見陳曦的眼神裏滿是委屈,盧大林自認是憐香惜玉的男人,於是主動提出道:“大姐你別訓孩子呀,哪個女孩子不愛漂亮衣服?我這裏正好有塊特別漂亮的布,你拿迴去給孩子穿。”


    在盧大林眼神示意下,張美芬跟著他進了裏屋,兩人說起了一些具體事情。討價還價之下,盧大林最終讓步,同意出二百塊錢和一個手電筒和幾條布拉吉和小皮鞋。


    不過盧大林也有條件,那就是今年年底前必須把孩子送過來,之後就是老盧家的人,死活都和老陳家沒有關係。


    張美芬十分得意,這可比預想中多了一個手電筒,這玩意兒有錢都沒地方買去。至於陳曦死活,關她什麽事兒?


    過了十分鍾吧,張美芬拿著一塊白底紅花的的確良布走了出來,又客套了兩句便帶著陳曦走了。


    路上陳曦裝作十分激動,“媽,這塊布給我做條布拉吉好不好?”


    張美芬瞪了陳曦一眼:“你連胸和屁股都沒有,還想穿布拉吉?你想屁吃。”


    “可這塊布明明是那個人給我的呀。”陳曦表示不滿。


    張美芬冷笑道:“人家這是給我的,我想怎麽安排是我的事情。”


    陳曦忍不住笑起來。


    於是等迴到家後,陳曦在村裏就時不時樂得笑,被人追問後她就實話實說,“今天我媽帶我去趕集了,遇到了一個大好人,那人請我們喝茶吃點心,還給我們好東西呢。”


    村裏人都是好打聽,於是追問:“誰這麽好呀?男的女的?”


    陳曦笑得十分純真:“男的啊,和我媽年紀差不多吧,人特好。”


    村裏人:……啊啊啊。“給了你媽啥?來來來,嬸這裏有地瓜幹,你給嬸講一講。”


    於是陳曦便陳述了一下事實,比如那人單獨和媽媽說了一會話,然後給了媽一塊很漂亮的布,讓媽媽做布拉吉。


    “他們單獨呆了多久?”村裏人星星眼十分明顯。


    陳曦想了想:“一小會吧,也就十分多鍾?”


    過來人都明白,男人嘛,有的是秒射,時間長的半小時,多數也就三五分鍾就完事。


    不過再加上穿脫衣服,十分多鍾足夠用了!


    村裏人之前傳過老陳家虐待陳曦的事情,不過打罵孩子在村裏太過常見了,所以沒引起什麽大波瀾。


    但這次不一樣,這次可是張美芬在外麵偷男人!


    這也就新社會了,若是解放前發現這種事,絕對被埋土坑、浸池塘!


    村裏人看陳老禿和張美芬的眼神都不對了。


    陳老禿這陣子覺得怪怪的,因為他發現村裏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他,眼睛總忍不住往他頭頂上瞄來瞄去,還總關心他身子,甚至問他房事還行不行!


    而張美芬則是另一種待遇。往常她在村裏人緣很不錯,但近來那些女人總是躲著她,之前明明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聊天,可見到她立刻躲躲閃閃,甚至找個借口就走人,這種被排斥的感覺實在太不好受。


    更讓張美芬生氣的是,村裏那幾個二流子竟然時不時圍繞在她身邊,嘴裏有時候不幹不淨,甚至問她家男人是不是滿足不了她!


    張美芬又不是傻子,她自然發現這裏麵絕對有貓膩。她找村裏聊得來的婦女問,可人家就是不說,還總勸她不要多想。


    這種別人都知道自己有秘密,但唯獨自己不知道的感覺簡直憋屈死人。


    不過很快張美芬就顧不上了,因為閨女的對象趙老三的父母要來村裏提親了。


    陳芳之前早就將趙老三的心拿下,可他爸媽一直不想找個農村人,將來不好解決戶口,連孩子戶口都不好解決。


    可誰讓兒子鐵了心,覺得陳芳人美心善,將來必定是個好妻子、好兒媳、好媽媽,總之將陳芳誇得天花亂墜。


    拗不過兒子,前幾天趙老三媽媽終於同意讓陳芳進家裏看看。


    陳芳這人在外麵嘴甜麵善,笑起來特別賢良淑德,而且手腳也勤快。趙老三媽媽覺得這孩子確實不錯,比公社裏很多眼高手低的女孩子強太多了,於是終於點頭。


    今兒來陳家村兩家正式相看。走到這一步,若是沒有特別的事情,就算正式定下來了,輕易不能反悔。


    張美芬忍不住誇陳芳,“我閨女可真是厲害,到了年紀就自己找到對象,還是半個城裏人。而且老三在屠宰場上班,以後我閨女就不缺肉吃嘍。”


    陳芳得意道:“娘,什麽叫半個城裏人,他們家可都是有正式工作的,就是正經城裏人。而且老三他大姐、二姐都在市區工作,說將來有機會也要把老三調過去呢。”


    張美芬蹙眉道:“男人好了當然是最好,可你也長點心,爭取早日討好了公婆,讓他們給你安排個工作,哪怕是臨時工呢。”


    “若是一直在家裏帶孩子不賺錢,以後就得天天向上伸手要錢,那滋味可不好受。”


    “媽,我知道了。”陳芳笑得十分得意,“老三都跟我保證了,他爸媽說會把兒媳婦安排到糧食所。先幹臨時工,將來有機會就給我轉正。”


    張美芬心裏那叫一個舒坦。


    他們老陳家還沒有工人呢,自家閨女可是頭一個!


    母女兩個正在得意洋洋,差點都忘了時間,等想起來時,發現親家怎麽還沒來?


    她們不知道的是,陳曦此時已經在半路上截住趙老三一家子。


    趙老三一家子正要在村口問路,便見到了陳曦。此時陳曦稍微化了一個妝,一看就是淳樸可愛的鄉下小姑娘。


    “小姑娘,陳老禿家怎麽走,你知道不?”趙老三的媽問道,同時心裏嫌棄陳老禿的名字太土。


    陳曦捂嘴笑道:“你們竟然找他家呀?他家誰不知道,有名得很,我帶你們到前麵路口,給你們大概一說就能找到。如果還找不到,你們隨便問個小孩子都能帶過去。”


    看陳曦這表情這語氣,趙老三的爸媽直覺哪裏不對,於是追問道:“他們家有名?是很勤勞能幹嗎?”


    陳曦“撲哧”笑了出來,然後立刻擺擺手,“這我可不能說,我爸媽告訴我不能說人長短的。”


    “好了,你們隨我來吧,咱不提別的了。”


    見陳曦這樣,趙老三的媽想了想從包袱裏拿出一塊槽子糕,“小姑娘餓了沒?嬸子這槽子糕很好吃,你嚐嚐唄。”


    陳曦笑著搖頭,十分乖巧道:“我媽不讓我吃陌生人的東西,說不能當那眼皮子淺的,要不然和陳老禿他媳婦沒什麽兩樣。”


    陳曦不伸手,走到路口處指了指路,“順著這裏往前走,走到第三個路口往右轉,大門衝西的第五家就是他們家了。”


    “好啦,我先下地幹活去了,再見。”陳曦揮揮手就要走。


    趙老三的媽心裏卻突突的,一把將陳曦的胳膊握住,將人扯到一棵大樹旁坐下,“小姑娘,你心地這麽善良,好好和嬸子說一說老陳家的事唄。”


    “我們是外鄉的,有事找老陳家他們,你難道眼睜睜看著我們被騙?”


    被趙老三一家三口看著,陳曦有些瑟縮,但最終還是開口了。


    “看你們是好人,那我就跟你們說一說吧。他們老陳家可是我們村的名人,陳老禿的老婆張美芬在外麵偷男人養家,你們知道嗎?”


    趙老三一家三口臉都綠了,這當然不知道呀!而且不僅偷男人,還用來養家,這是個什麽嚇人家風?


    見他們表情,陳曦歎口氣,“他們家三個孩子,大女兒和大兒子是親生的,現在還在公社讀書。大女兒都讀了好幾年初中了死活不畢業,就是為了勾/搭一個有錢的公社男同學。可她同學們有錢的沒人上當,沒錢的她看不上,於是她好像不得不降低標準,找了一個什麽工人,一家子可吹上天了。”


    趙老三:……他就是那個降低標準後的什麽工人!這個陳芳口口聲聲愛他、喜歡他、仰慕他,原來都是衝著他是工人來的。


    陳曦再接再厲,“他們家小女兒是抱養的,一直當丫鬟使喚。現在為了湊大女兒的嫁妝,已經將十三歲的小女兒許給了一個小四十歲的老混子,今年年底前就送過去當童養媳。”


    “那個混子已經打死兩個媳婦了,附近村民都知道那個人是個什麽東西。不過聽說老陳家也是沒辦法,據說陳芳她對象家裏特別勢利眼,說不拿出一百塊嫁妝就不讓進門的。”


    “哎,隻是可惜了他們家小閨女。這麽多年給他們家當牛做馬,沒想到是這麽個結局。”


    “不過陳芳她對象家也太過分了,要看不上鄉下人就別結婚呀,非得逼老陳家出這麽多嫁妝。咱們村裏能給閨女十塊錢的補貼都是大戶,他們一開口就是一百塊,真是窮瘋了。”


    趙老三的媽忍不住罵出口:“放屁,誰跟老陳家要一百塊了。”


    陳曦一臉懵懂:“嬸子你別生氣啊,我們也沒說你們,我們是說陳芳她對象呢。”


    趙老三也氣得臉紅脖子粗,他是喜歡陳芳嘴甜人美,可沒想到她們家是這麽個情況,而且竟然往他身上潑髒水。


    趙老三最委屈,他之前都說了,他看中陳芳這個人,一點不計較她農村身份,也不用她拿什麽嫁妝,反正他們家也不缺。可沒想到,背後陳芳竟然這樣詆毀他們家!


    一家三口都臉色鐵青,陳曦這才後知後覺結結巴巴道:“不,不會你們是陳芳對象家吧?”


    “我,我什麽也沒說。我隻是小孩子,我是胡說八道的,你們千萬別信,真的別信!”


    趙老三一家三口:……小孩子的話才更可信呀!


    第172章


    陳曦做好事從來不留名,拿著兩塊趙老三母親獎勵的槽子糕蹦蹦跳跳走遠了。


    其實若趙老三是個壞的,那陳曦絕對不多管閑事。


    可別看趙老三長得有些五大三粗,甚至麵相有一點點兇,實際上是個特別敦厚的人。原主那一世被家人逼著去照顧陳芳的女兒,她答應了,但不同意結婚,也不同意同居,隻搭夥過日子。


    而趙老三也很信守承諾,從來都不會對原主這個小姨子有非分之想,十幾年都如親人一般生活。


    而且別看陳芳是個女人,可她卻重男輕女,所以才會義無反顧拋下女兒。反而趙老三特別疼愛閨女,家裏隻是一般富裕,卻真舍得給閨女花錢,當公主一般養著。


    也因此他們的女兒才隻認爸爸和小姨,反而特別疏遠陳芳這個親媽。


    隻為了趙老三以後有個更安穩的人生,這個婚,陳曦也必須要破壞掉。


    而此時趙老三一家子這心情可真不是一般的糟糕,誰能想到自己兒子被人家當肥羊宰了呢?


    見兒子捂著頭蹲在地上不說話,他母親歎了一口氣道:“老三呀,媽覺得這門婚事不著急,咱們再打聽打聽他們老陳家為人再說,成不?”


    趙老三的爸也歎氣:“娶妻娶賢,一個壞媳婦毀三代,老三你可要懂事。其實陳芳她爸媽倒是其次,隻要孩子自己好就成。可聽這意思,這女孩心思可不是一般的深,還歹毒啊。”


    父母說的,趙老三也明白,他點點頭道:“爸媽,咱今兒先迴去,這幾天我再請人仔細打聽一番陳家情況。您二老放心,若陳芳真不是個好的,我還不至於那麽糊塗。”


    聽兒子還能保持理智,趙老三父母皆心裏鬆了一口氣。


    當天趙老三一家子就多方拜托人打聽陳家村陳老禿一家情況。這年代一個公社裏恨不能都是熟人,你托我,我托他,不出三天就把事情查了個底朝天。


    結果自然是陳家確實很有些流言蜚語,估計九成九是真的。


    當然了,關於是不是為了湊足嫁妝就把十三歲的小姑娘賣給老混子,這點好像還不太清楚。聽說好像不是賣,而是因為家裏窮送給那個男人當閨女養。


    這種話也就騙騙鬼了。一個三十大幾的男人,娶過兩個媳婦都是十六七歲的樣子,能當十三歲的女孩是閨女?


    而且這年頭誰家若是缺兒子還可能抱養,可誰缺閨女?況且那個老男人又不是不能生,幹嘛非要養個十幾歲的閨女?


    正常人不能理解的事情,背後必然藏著貓膩。


    趙老三十分絕望,因為他真沒想到陳芳是這麽個女人,算他眼瞎。


    趙老三家不平靜,轉迴頭來說這一日老陳家的事情。


    陳曦離開趙老三一家人後去了山上繼續修煉玩耍,到了傍晚才迴到家。


    陳曦剛一進家門,便感受到家裏氣氛十分不對,他們一家四口臉都陰出水來。


    “爸,媽,我迴來了。”陳曦喊了一聲,打破了家中低沉氣氛。


    陳老禿正抽著煙袋,隨手就衝著陳曦打了過來,“你這個小雜種還知道迴來!一天天不著家淨出去鬼混,丟盡咱們老陳家的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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