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星辰摸摸鼻子也是無奈:“郎有情妾無意,哪怕不是叔叔也無可奈何。何況幹我們這行的都是在刀尖上行走,時時刻刻命懸一線,何必將一個女人拖進來?”


    趙嬸看著弟弟這幅樣子,難免有些心疼,聲音低沉道:“當年家裏繁華時候,你和你娘流落在外一點好處沒有沾光。等家裏敗落之時,卻反而要靠你衝鋒陷陣,是我們對不住你。”


    “星辰,如果萬一姐姐失敗,還請你務必保全自己。天涯海角總有去處,隻要活著就成。”


    趙星辰笑笑:“我娘能脫離苦海非常感激侯爺,她臨終前囑咐我一定要為侯爺報仇。娘的遺願,我不能不完成。”


    “而姐姐您也不容易,這些年苦苦籌謀,為了家族完全犧牲了自己。在這當口咱們有難同當,就不要說兩家話了。”


    姐弟二人對視一眼,信念更加堅定。


    趙星辰來過一次後再未露麵,隻派來一個丫鬟伺候姐姐,每天幫著姐姐做各種保養。


    這一日,趙嬸要帶著平安去京西臥佛寺燒香,保佑平安能順利考中秀才。


    陳曦見了自然要陪同一起去:“您一個人帶著平安這個小孩子出門我可不放心,正好今兒也是難得的好天氣,我也跟著去見識一下京城第一寺的風采可好?”


    趙嬸看了看陳曦:“你不是手頭好些生意?哪怕沒事多去東市西市走一走,好歹開闊一下做生意的思路,跟著我們去寺廟有什麽意思?”


    陳曦心道,她想去給原主燒一炷香,告訴她老範家已經完蛋了這個好消息。不過她嘴上卻道:“難不成姐姐還嫌棄我?”


    見陳曦真心想去,趙嬸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得了,你愛去就去。不過去了之後我們得分開來拜,畢竟你求錢財我們求文采。”


    陳曦笑著跟了上去,趙嬸和平安一輛馬車,陳曦自己一臉。


    等上車之後,陳曦才覺得今天的趙嬸好似哪裏有些違和。


    是了,趙嬸其實也才三十幾歲,但平日裏總是把自己往老裏裝扮,恨不能打扮成五十歲老嫗模樣。但今天雖然依舊淡雅裝扮,但模樣卻二十出頭的樣子,從氣質上人淡如菊,但美貌卻掩飾不住。


    陳曦以為京城民風開放,而且又有趙星辰這個弟弟做靠山,所以趙嬸才改變裝扮,因此也沒有多想,腦子裏隻一閃而過而已。


    馬車走了半個時辰才到了西山臥佛寺,不知為何,今日人有些少,而且竟然閉寺不接待外客。


    趙嬸帶著平安站在寺廟門口求道:“我好不容易從京城過來,今兒又是父母十五周年祭日,當真想為父母添一把香火祈福。您行行好,放我們進去燒個香,我們一定安安靜靜不惹事。”


    正糾纏著,前方來了一隊人馬,從一輛碩大的馬車上下來一個男人。


    趙嬸雙眼定定看著那個男人,眼淚如珍珠一把滴滴答答落了下來。


    陳曦見到這幅模樣正要安慰,卻突然被平安扯了扯袖子。看到平安的眼色,陳曦好似突然開竅,趕緊躲到了趙嬸身後。


    而那個男人也定定看著趙嬸,片刻後跑了過來,一把將人抱住:“小雅,是你嗎小雅?十幾年不見,你和當年一模一樣,還是那麽美麗秀雅,還是那麽楚楚動人。”


    趙嬸也就是趙雅雙手想抱住男人,卻還是垂了下來,哀泣道:“皇上,您害得我好慘,請你當做不認識我好不好?這麽多年,我早就忘了當初,也請你不要如此。”


    陳曦:?如遭雷劈!


    陳曦這時候才知道,原來趙嬸趙雅竟然和皇上有舊情!


    那麽趙平安呢?陳曦看看平安,竟然和皇上有五六分相像,那麽平安是皇上的兒子?!


    皇上卻緊緊抱著趙雅不鬆手:“小雅,當年我微服私訪在這山間偶遇了你,還以為你是山間的精靈,情不自禁就愛上了你。”


    “而你好狠的心,在得知我的身份之後,竟然遠走高飛,留下我孤孤單單。深宮之中,朕想念的唯有你一人而已。”


    趙雅眼淚滴答滴答不停,口中隻哭道:“皇上,皇上您害得我好苦。你為何是皇上?為何是這種身份?為何不是普普通通男人,哪怕是一個民夫也好。”


    然而趙雅心裏卻在冷笑,當年百般設計之下,她在臥佛寺偶遇皇上,之後二人一見鍾情。後來在皇上多次追求之下,趙雅墮入情網,甚至情不自禁之下有了肌膚相親。


    一夜之後,皇上表明身份,想要趙雅跟他入宮為妃,而趙雅這時才假裝剛剛知道這個男人竟然是她殺父仇人,於是做出遠走高飛舉動。


    趙雅慶幸的是,她竟然真的已經暗結珠胎。有了孩子,她更要堅強活下去,咬牙等待一個重聚的機會。


    雖然這些年一個人帶孩子特別苦,卻從沒想過迴來找皇上。因為趙雅知道,如果那時候真迴來,她和孩子都活不下來。


    而現在聽皇上說他自己孤單,趙雅覺得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第18章 棄婦vs錦衣衛指揮使


    古寺門前相隔十年再續前緣,這可真是佛祖保佑,場麵也著實感人。


    趙曦自認是流量小花裏演技好的,但如今對比趙嬸,不,是趙雅姐姐,她才知道自己當初那點演技不值一提!


    趙雅聲聲哀怨,滴滴淚珠,配上那張純美的臉蛋,不僅不會讓人心煩,隻會讓人心疼不已。


    正如現在的皇帝,平日裏縱情後宮,一年中也隻有偶爾的日子才會思念他年輕時候的美好。但現在再見這份美好,卻比當年更愛。


    因為整個後宮口口聲聲說愛他,但顯而易見更愛的是他的地位。也唯有趙雅,不僅不貪慕他能帶來的榮華富貴,反而因為他的身份而遠走高飛。


    皇帝緊緊摟住趙雅:“小雅,你應該懂我對你的心。當年你一走了之,我派無數人四處查找才得知了你的真實身份。不論你們家族曾經犯下多大錯誤,我都能原諒,還派人去安置了你的族人,對他們的過錯既往不咎。”


    “至於你的父母我也專門派了人照看墳墓,每年祭祀從不耽誤,也能安他們在天之靈。”


    “小雅,我知道你埋怨我,可你也要知道我的苦楚。國家大事麵前,我為了你,已經盡最大努力周全了。”


    聽皇帝如此說,趙雅心中想吐。什麽狗屁的既往不咎,她們趙家忠心耿耿,卻被奸人所害,而皇帝為了一己私利也成了幫兇。


    他們要的是侯府幾十萬兵權,害的是侯府上百條的人命,現在卻說得這樣輕巧,甚至還用一點點彌補拿來說事,想讓她感激涕零,這個男人可真是無恥卑劣。


    雖然如此想,但趙雅麵上卻隻有悲哀沒有悲憤,她將愛而不能演繹到百分百,讓皇帝都忍不住自責是不是自己太過無情。


    趙雅一句話不開口,卻讓皇帝忍不住道:“小雅,跟我迴宮好嗎?你的品行足以擔得起一個賢妃稱號。”


    皇帝覺得能將四妃之一賜予趙雅,已經仁至義盡。但趙雅缺他一個妃位嗎?


    正在這時,趙平安突然衝過來抱住母親:“娘親,你為何和這個男人拉拉扯扯?這麽多年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家中從未有任何一個男人出入。這個男人到底是誰?娘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娘親你說過這輩子隻愛我爹一個人,哪怕好多次有人想勸你再嫁,甚至可以嫁進高門大戶,但你卻說會一輩子為我爹守寡。你現在這樣,可對得起我死去的爹爹?”


    陳曦:嗬嗬,這就是所謂的神助攻!平安幾句話,就把母親這麽多年的深情和守身如玉說個明明白白,這可不就更加讓皇帝心動?


    而被趙平安推開的皇帝:“……”小雅怎麽突然有這麽大的兒子!


    皇帝本來要發難,但見到這個小子長得竟然有五六分像他,尤其和廢太子小時候十分相似的時候,他心就軟了下來。


    皇帝滿含期待問道:“小雅,這個孩子是?”直覺告訴他這是他和趙雅的兒子,哪怕剛剛被說已經死了多年,他也一點不計較,隻會讓他更心疼趙雅這麽多年的堅守。


    趙雅含著眼淚摟過兒子,臉上一片惶惶然:“這個孩子跟您沒有任何關係,孩子根本沒有爹,這是我一個人的兒子!”簡直欲蓋彌彰。


    皇帝欣喜若狂,半蹲下身子望著平安:“好孩子,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


    趙平安眼裏全是警惕,嘴上卻還是迴答道:“我叫趙平安,今年十二歲。我已經是童生了,很快就是秀才,我不會允許你傷害我的母親。”


    “童生?平安這麽小的年紀就已經是童生了?小雅你教導有方。”虛歲十二,日子也對的上,皇上為自己有這麽能幹的兒子而開心!


    趙雅自然是躲躲閃閃不承認,而趙平安也並不會隨意認爹。哪怕皇帝說了自己的身份,保證讓他們母子過上前所未有的好日子,趙平安也毫不心動。


    趙平安說了,這麽多年是母親一個人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哪怕再多好處也敵不過母親的心意。


    看著兒子如此注重親情,哪怕天大的權勢都如此堅定,讓皇帝更加喜歡平安,覺得這兒子最像他!


    陳曦就看著他們雙方在各種拉鋸戰,總之就是趙雅母子各種拒絕,皇帝又各種覺得小雅和兒子真是和那些妖豔賤貨完全不同,到了最後就發誓一定封趙雅為皇後!


    陳曦:“……”她懷疑自己拿的劇本很玄幻。


    趙雅當時便跟著皇帝進宮,她隻迴頭給了一個陳曦讓她放心的眼神,其他並沒有表示。


    而皇帝也跟著趙雅迴了一下頭,然後就發現了陳曦。


    “小雅,這位可是你的妹妹?要不要跟著朕一起進宮?”皇帝笑得時候眼神跟黏在陳曦身上一般,上上下下像透視眼一樣打量了一個遍。


    皇帝覺得眼前這個女人肌膚如白瓷,雙眸如璀璨星子,實在是好看得緊。


    陳曦覺得自己好似被毒蛇盯上了,有一種惡心且窒息的感覺。


    趙雅眼裏也是閃過一簇怒火,不過臉上始終帶著笑容:“皇上,這位是曾經幫過我的鄰家妹妹。隻不過她已經許了人家,進宮實在不方便。”


    皇帝臉上有一瞬間的不自然,然後笑道:“朕也隻是想著讓她給你作伴,怕你寂寞而已。如此也罷,既然她幫過你,以後你多賞賜她一些就是。”


    趙雅靠著皇上小心嗔道:“妾這麽多年都熬過來了,如今有您和平安在,妾身才不會寂寞。”


    見趙雅有點吃小醋,皇帝免不了哈哈大笑起來。


    陳曦眼看著皇家三口走了,她在那裏靜默許久,也想明白了來龍去脈。曾經聽趙星辰簡單說過他們家族的事情,如今看來,他和趙雅姐姐應該早在十幾年前就在籌謀。


    為了趙家,這一對同父異母的姐弟也是拚了。


    隻是結局到底如何,能如他們所願嗎?陳曦雖然沒接觸過皇權,但也知道一旦牽扯其中就是你死我活,很難善終。


    陳曦跪在佛祖麵前,一求自己一生平安順遂,二求趙雅和趙星辰能得償所願。


    等陳曦出了寺廟門,見紅姐已經帶人等在那裏。“紅姐,你怎麽來了?”陳曦覺得有些驚喜。


    紅姐拉住陳曦的手小聲道:“主子讓我把你送走,暫時離開京城。”


    陳曦驚詫道:“怎麽了,難道出事了?”


    紅姐搖頭笑道:“那倒沒有,但大小姐入宮就意味著以後不會再有平靜日子。主子說你隻是無辜路人,留在這裏隻會被我們連累。”


    “若您想迴家鄉,那我就帶人護送您迴去。若您不想,主子建議您住在京南一個莊子裏,那裏絕不會被牽連。”


    紅姐望著陳曦鄭重道:“阿曦,主子對你和別人不同,他隻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陳曦眼裏一熱,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趙星辰和趙雅是對她最好的人。他們雖然說得不多,但其實仔細想來處處為她著想,豈能不感動?


    “我留下來,是不是反而幫倒忙?”陳曦小心翼翼問道。


    紅姐笑了:“對,咱們阿曦很有自知之明。不過我們要相信,主子和大小姐一定能成功,到時候也請你還想著主子。”說完促狹一笑,招得陳曦扭了她一把。


    陳曦去了城南莊子住了,一個月後才終於見到了趙星辰。


    趙星辰到的時候,陳曦正在跟著一個婦人學紡線和織布。她學這個,一個是因為無聊,二一個也是怕萬一以後穿越到農家,學點生活本領不吃虧!


    陳曦低著頭,雙眼盯著紡車,學的十分認真。這樣農家女子模樣,卻讓趙星辰覺得心裏十分暖。


    如今位高權重,可他卻最懷念當年在鄉下節衣縮食過日子的時光,因為那時候心裏安穩。


    陳曦本來在認真紡線,卻覺得有一股視線盯著自己,扭頭看過去,沒想到竟然是趙星辰,忍不住驚喜一笑。


    見陳曦笑,趙星辰本來微微翹起的嘴角更加上挑,眼裏全是她的笑顏。


    陳曦見此笑道:“看大人眼神如此明亮,可見事情應該很順利。”


    趙星辰心想,事情順利心卻累,每天眼裏從來沒有光。而此時有光,全是因為見到心心念念之人。


    不過趙星辰不會太過唐突,隻笑著點頭道:“還成。嫡姐終於順利登上後位,而平安也被封為太子。”


    陳曦一臉驚奇:“平安竟然成了太子?”


    在百官眼中,皇後廢立還算簡單,而且一個女人不足為懼,因為後宮女人幾年風水輪換,總有將皇後拉下馬的時候。


    但太子可是關係國本,一旦立了太子,想要廢?除非太子或太子一族有大罪過,不然還真不好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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