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廂,雷淩站得身子都僵硬了,手卻仍是固執的環著宛娘的脖子,唯見眼中的清淚落得更多。

    雷淩明白剛才自己是不應該這樣說的,再怎麽說,是這個人給了自己生命,是這個人將自己帶到了這個世界上,可是,為什麽?為什麽給了自己生命,卻在那麽長的時間中對自己不理不睬?對娘愛理不理?與娘曾有的恩愛難道是一場夢而已?自己難道不是與冰兒一樣,同樣是他的女兒?可為何麵對頑劣的雷冰,他百般遷就,而對自己,竟是那樣地截然不同。

    小時候,娘說過,隻要淩兒乖,學的東西多,爹爹就會喜歡淩兒,就會來陪淩兒玩,於是自己拚命跟娘學,拚命學,趕上了娘,超過了娘,可是,他為什麽還是不會理自己一下。在府中見到,雷淩會很興奮地叫著“爹爹”,可每一次他隻會輕描淡寫地看她一眼,然後走開,剩她一個人站在那呆呆地看著雷冰在他的懷中向她作鬼臉。

    “淩兒?”蘇宛娘看著不斷淌淚的女兒,心中的酸澀更甚。她知道淩兒對這個爹爹是多麽的依戀,但老爺卻不知為了什麽,在突然之間卻對母女倆冷淡異常。

    雷淩微微地動了動身子,卻發現手腳僵硬得不聽自己的使喚。

    一旁的侍書乖巧地上前扶住了雷淩,讓她在凳上坐了下來,又拿起了桌上的茶盅,喂她喝了一口,輕輕地拍著雷淩的背。半晌,才見雷淩緩了過來,侍書又退了出去,留下了雷淩母女倆。

    “淩兒,剛才你如何可以這樣對待你爹爹?”看到女兒的臉色恢複過來,淚也已擦幹,宛娘總算是舒了一口氣。

    雷淩深吸了一口氣,將眼角淚痕的殘跡擦去,才開口說:“娘,這麽多年了,難道你不委屈嗎?爹不理你,二娘要欺負你,大娘也是眼中沒我們,這一切,娘,你不覺得委屈?”

    “淩兒,有些事,你不知道。你爹這樣做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十多年了,娘也習慣了!”到底為了什麽,蘇宛娘也不清楚。

    “原因?能有什麽原因?真有原因,他為何又不說?”雷淩那清亮的眼中湧上了一股恨意,讓宛娘心中有了些許的害怕,自己的淩兒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看著娘忍受著委屈,雷淩心中有著萬分的不忍,可自己是一個女兒家,盡管自己懂得很多,但這些,又能幫娘些什麽呢?而自己現在又要……

    “娘,女兒要嫁了,娘你……”說到這裏,雷淩的聲音又哽咽了,原本母女相伴,而自己出嫁,娘就更孤苦無依了。想到娘今後會與孤燈相伴,雷淩的眼紅了。

    “娘沒事的,反而是你,到別人的家中,萬事可不比在家了,你這脾氣得稍稍改一改了,千萬不能再這樣了,什麽話都會衝口而出!與朱家的人要學會和睦相處,要相夫教子,什麽事都不要強出頭,要學會忍耐!”想到今天雷淩的表現,宛娘實在擔心!

    “娘,女兒知道分寸的!不會胡來的。而且娘,你也知道女兒一向不是這樣的,隻是今天實在是氣憤不過,才會說這些話的!”雷淩笑了笑,手顫抖地握住了宛娘瘦骨伶仃的手腕,“娘,女兒不在身邊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千萬不要讓二娘她們欺負你。”

    “沒事的!”宛娘舒眉一笑,“對了,淩兒,明天跟娘到觀音廟去上一柱香,希望觀音大士能保佑我的女兒能找到一個好夫君!”

    “好的,娘!”雷淩輕輕地答應著。

    “淩兒,娘先走了,去準備一些東西,你……也別想太多了!”離去之時,宛娘還是擔憂地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

    看著自己的娘步出門外,雷淩臉上的笑不見了,眼中又有了淚意。

    “小姐,你不能讓夫人看到這個樣子,要不然,她會擔心的!”侍書跨進門,看到了是泫淚欲涕的雷淩。

    對於這個小姐,侍書有時會產生錯覺,總覺得有的時候,這個小姐什麽都懂,可是,在更多的時候,又是讓人心疼的,想著要去嗬護的。但唯有一點是肯定的,這個二小姐比三小姐好太多了,特別是對待像自己一樣的這些下人,總是照顧有加,能在她的身邊侍奉,那是自己的福份。

    “哦,我沒事的。”不能讓關心自己的人擔心,也不能讓那些人看了笑話去,雷淩決定笑,“侍書,我想要……”

    “練琴!”侍書笑著說,“現在應該是小姐練琴的時候了,奴婢已讓小雪把琴放到聆波亭了!不過,小姐,你總不能這樣去吧!”

    “怎麽了?”雷淩對於侍書的知心早已習已為常了,但對於她的另一句話,卻微微地感到有些詫異。

    侍書“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我的小姐,你臉上可還像是一隻花貓呢,而且你的鞋也該換一下吧”

    “死丫頭,敢笑我?”雷淩轉過頭,看著鏡中的自己,也笑了出來。

    在侍書的服侍下,雷淩洗過了臉,整了一下妝,又換過了一雙軟緞蔥綠繡花鞋,那鞋上,一叢蘭花似在迎風搖擺,那是雷淩的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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