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啪嗒”一聲就飛了起來,在貓兒和白玲瓏頭上盤旋了一陣,後喊道:“我要變成鸞鳥的樣子。”


    “鸞鳥?”


    白玲瓏與貓兒麵麵相覷,可是拗不過小西的念叨,白玲瓏隻能答應她說:“好,我就把你變成鸞鳥,可是我的靈力隻能讓你維持三天,三天之後,你就變成原來的樣子,而且這一個月之內,你不可能再變成鸞鳥的樣子了。”


    小西準確地捕捉到了白玲瓏的意思,並且說道:“變不成鸞鳥,我還可以變成其他妖怪的樣子,我小西要變成全天下妖怪的樣子,看誰還敢欺負我。”


    白玲瓏感覺自己的腦門兒有些出汗,她指著小西,指圈裏麵光華一閃,跟著小西的身上也閃出了光芒,不久之後,一身綠的小西就變成了彩墨點綴出一般的奇異神鳥,飛舞時,長長的尾羽會在空中留下一條五彩的絲帶,喜得小西在空中轉起了圈圈。


    “好了,我們也去後山吧!我擔心吼叔,它之前因為這來曆不明的妖氣的緣故,發了狂,才會傷害了這麽多的幼妖,我隻怕熊貓仙人與麒麟元帥會不知情,可能會傷害吼叔。”


    “對了,還有首領,之前玲瓏你還和首領打了一架,就是首領將貓兒救出來的,我發現首領有些不太好,救過貓兒之後,它變得很虛弱。”


    “虛弱?怪不得我感覺將我變成這個樣子的力量有些熟悉,肯定是首領用自己的道行將我救了過來,不行,我們得趕快去看看首領。”


    變了模樣的三隻小妖快速往後山奔去,至於白玲瓏手中的那頭小豬,則被她變作一個布偶連同那麻繩綁了在腰上,可以看見變成布偶的小豬,眼睛裏流下的清淚,就是不知這眼淚,是幸福還是不幸。


    妖怪山後山,這個時候已是一片狼藉,大半個山的樹都被毀了,山上到處是深淺不一的溝壑,後山山腰靠近山頂的地方,在以前的時候,是給那些性情喜陰也喜歡生活在冬天的妖怪建造的場所,所以半空中積著厚厚的雲層,雲層之中不斷飄著雪,可現在,那些雲層就隻剩下不大的幾塊還下著雪,有點兒像破敗的棉絮,也像一件衣服上的幾塊補丁,但山的表麵,卻還有一層厚厚的積雪,在某一個角落,還有幾個缺胳膊斷腿頭落地的雪人。


    就在積雪的中央,有一個巨大的圓形雪籠,雪籠裏麵,吼妖正在發狂撕咬撞擊著形成雪籠的彎曲柱子,隻是以它的道行,即便得了妖怪天下的妖氣,又如何可以撞破麒麟元帥與熊貓仙人聯手製造的牢籠,畢竟麒麟元帥乃是人間的聖獸,熊貓仙人也非之前那個隻有五百年道行的妖仙。


    離雪籠不遠處的雪地之中趴著全身是血的傲天,麒麟元帥與熊貓仙人靜靜站在它的身邊,神色哀慟。


    “你體內元氣浮動,靈氣散而不聚,明顯是內丹受損又強行運用修為的緣故,你明明知道這樣可能會死,你為何還要這麽做?”熊貓仙人質問傲天,可聲音中卻帶著難以言喻的顫抖。


    傲天的眼神有些落寞,也似乎有些解脫,它看著熊貓仙人道:“歲月如風,帶走的溫暖又有幾個人還記得,活了七百多年,又守護了妖怪山二百年,已經夠了 。”


    “不要多說了,我幫你恢複傷勢。”


    熊貓仙人吐出自己的內丹,可卻被傲天擋了迴去,它道:“我知道自己的傷勢,我本就老了,也沒有像你一樣修成正果,成為妖仙,獲得了壽元,我早就該死了,以前,我知道自己不能死,因為妖怪山的小妖怪們還沒有長大,我害怕有人欺負它們,於是拖著一口氣隻為守護他們的安全,可是現在,你看到了,我終究沒有守護好它們,讓它們才來到這世界不久就又離開了,我有罪,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趕往黃泉路,再守候它們一段路。


    熊貓小子,很久沒有叫過你這個名字了,我這是最後一次叫你了,我有兩件事要拜托你。”


    “你說。”熊貓仙人咬著牙將自己的眼淚忍住。


    “一件,我想拜托老朋友你彌補我犯下的錯,重建妖怪山,山上一定還藏著一些沒有被吼尋見的小妖幼妖,它們現在一定很害怕,我想你找到它們,代我好好守護它們,守護妖怪山。”


    “我答應你。”熊貓仙人毫不猶豫地說。


    “第二件事,”傲天頓了頓,口裏流出了濃黑的鮮血,“我……我想請你在我死後將我的軀體化作石頭,擺放在妖怪山的山腳,不是為了讓妖怪山的後代們記住我,我隻是想以這罪人的身軀充當妖怪山的門戶,也要後代們知道我的罪過,知道我是個罪人。”


    熊貓仙人再也忍不住,渾濁的淚水如同秋後的瑟瑟寒雨一般落了下來。


    “不,你哪裏是妖怪山的罪人,你守護了妖怪山二百年,將山上妖怪們的善良守護了二百年,誰敢說你是罪人,人間的妖劫,誰也躲不過,要怪,就怪百眼魔君,要怪,就怪這妖怪天下。”


    “還有一件事,吼……它是我的……兄弟……”


    是這雪太寒了些,還是死亡,太讓人感覺冷了些,當麒麟元帥看到傲天眼中失去光彩的一刻,不免想起了二百年前與百眼魔君大戰時,他看到那個傲氣衝天誰也不服的蒼狼,那是一頭剛健的蒼狼,山野壓不垮它的脊梁,它擋在妖怪山的前方,本身就是一道厚實的城牆,這城牆終究還是倒下了,人世間的生生死死,它見過了太多,它原以為自己早已經看淡了,可是傲天死去的一刻,它才知道,自己還是看不淡,甚至永遠也看不淡。


    白玲瓏、貓兒和小西落到雪地上的一刻,看見的剛好是這一幕,她們愣了在原地。


    半空中綿絮一樣的雲層還在飄著雪,不一會兒,這雪忽然變得狂暴了起來,它們瘋狂地湧到了傲天的身邊,將它全身以這冰雪覆蓋,成了一座臥著的蒼狼。


    蒼狼的眸子裏,還有野性。


    “玲瓏,貓兒……”麒麟元帥忽的說道。


    白玲瓏是人形,貓兒也化了人形,是一位身穿黑色薄紗的少女,清冷端莊。


    “玲瓏在。”


    “貓兒在。”


    麒麟元帥道:“從此你們便是妖怪山的主人,代傲天首領守護妖怪山的妖怪們,人間大劫,各地勢必會出現孤零無助的善良妖怪們,作為妖怪山的首領,你們也要去尋他們,將它們帶迴來,為它們重建家園,你們要記得,你們的背後,有我和熊貓仙人。”


    白玲瓏和貓兒齊聲稱是,這個字裏麵,含著一份希望,一份責任。


    之後,熊貓仙人施展法術將傲天的石像挪到了妖怪山的山腳下,相信每一隻經過此處的妖怪都能看到它。


    吼妖依舊在嘶吼著試圖撞開雪籠,白玲瓏與貓兒走到雪籠麵前,看著籠子裏滿身是血的吼妖,心中五味雜陳,不知作何。


    麒麟元帥又道:“恐怕隻有等著遮蓋了天空的妖氣消失之後,吼才有機會恢複原狀,它與你不一樣,你心中潛藏著最純真的善良,那妖氣就算侵入了你的內心,卻破不了那份善良。”


    白玲瓏微微低頭,咬著牙道:“我明白。”


    雪地上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踩雪聲,白玲瓏與麒麟元帥轉過頭,看見不遠處出現了好多隻幼妖,有小蛇、小兔、小百靈等,細數來也有二十多隻,領頭的是小穿山甲。


    “玲瓏姐姐,我把它們都帶過來了。”


    這些是妖怪山僅剩的一些妖怪,除卻在外的黑熊幾個,整個妖怪山的妖怪,現在隻剩下這麽一點兒了,白玲瓏和貓兒看著這些幼妖,隻覺得心頭像是塞了一顆石頭。


    可是,還有希望。


    妖怪天下剛剛開始的時候,獵魔旗幫主水木揚便早早返迴了中原的獵魔旗總壇,沿途走過時,他清楚地看到不少被妖氣所染的凡人或是動物。


    中原千裏之地,城垣倒塌,房屋破敗,人們如同遭了災荒一般毫無目的在大地上遊走著,就像躲避洪水的螞蟻尋找地麵的縫隙,卻被發狂的人、動物還有妖怪當做糊口的口糧。


    人吃人,動物吃人,妖怪吃人,人吃動物,人吃妖怪,所有在以前來說極為荒唐的事情此刻就發生在人間的各個角落。


    自有妖怪起,便有獵魔旗,他們守護了人間萬年,對付危害百姓的妖怪,那時妖怪的數目並不多,他們的人數也不多,到了這個時候,他們的存在就像是大海泡沫,翻不起幾個浪花。


    水木揚雖囑咐所有獵魔旗的弟子盡力救助人間的百姓,可救了又如何,那些吸食了妖氣而發狂的人,本身就成了行屍走肉,即便用籠子將他們關起來,他們也會以牙齒啃食籠子,啃食籠子裏的同伴。


    這一刻,人間已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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