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這次公孫瀅活著出來,他師明義,乃至整個儒家,便多了一個堪稱天下劍道絕頂的敵人了……


    想到這裏,師明義莫名覺得煩躁起來,再也不顧儀態,冷哼一聲,反駁道:


    “待此事順利了結,你再來盤算這事吧!”


    岑誌用輕哼一聲,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馮處一直未曾說話,直到一名喬裝打扮的繡衣使急奔而來,急聲稟報道:


    “大人,已探查清楚,半刻鍾後,雲國禁軍防務交接!”


    馮處聞言,眼神一厲,當即沉聲道:


    “雲軍交接,便是時機。還請諸位出手,按照此前計劃,不需全力出手,隻要故作試探,引出雲皇身邊的禁軍、供奉高手便可。”


    今夜的刺殺行動,從一開始便定為了試探之舉。


    若是公孫瀅能夠刺殺成功,那便是用最小的代價辦成大事。若是失敗,也能夠趁機摸清楚雲皇身邊嫡係。


    這算盤自然是打得極好,就是不清楚公孫瀅知道這事,心中該如何想……


    半刻鍾之後,就在兩岸雲軍交接防務,守衛最為空虛之時。十數名百家高手,當即朝龍船之上突殺而去。


    雲國隨行禁軍,皆為精銳,防守嚴密至極。縱然防務交接之時有所疏漏,但百家眾人還是沒能靠近龍船,便已經被人發現。


    “有刺客!”


    急促的吼聲,響徹沅江之上,頓時勾起雲國禁軍們緊張的神經。


    喊叫聲、刀劍出鞘聲、甲胄鎖片撞擊聲、急匆匆的步履之聲,齊齊響徹。


    無數驍勇禁軍將校,快速調動麾下兵馬,各營結成肅殺軍陣,氣息勾連天地之地。不過轉瞬之間,便已經凝聚出猛虎、飛熊、唳鶴、狂獅等大軍異象。


    禁軍各營大軍異象,雖不如蕭承手下幽州突騎等特殊兵種的大軍異象那般凝實駭人。


    但此時齊齊出動,軍勢相連,諸多異象凝聚,遮蔽天空,宛若天羅地網,齊齊朝突襲而來的百家高手鎮壓而去。


    “殺!”


    頓時之間,喊殺之聲,震天動地。殺伐之氣,充斥兩岸之上。弓弦響動,立時便有箭雨攢射而至。


    殺伐之氣,便似凝作實質,聲勢驚人無比。


    饒是百家之人,皆是天下第一流的高手,此時也被禁軍這暴烈駭人的軍勢聲威所阻,被大軍異象齊齊壓製。密集箭雨,更是自四麵八方而來,讓他們頓感寸步難行。


    而此時,龍船之上,寶殿之中。


    茫茫劍光未曾停歇,銀光乍起,矯若飛龍,似水波蕩漾,如火樹銀花,讓人目不暇接。


    聽到外麵傳來的喊殺之聲,雨化田猛地一驚,頓時迴過神來,道:


    “陛下!”


    蕭承目不轉睛地盯著堂中舞劍的身姿,當即擺了擺手,噓聲道:


    “別吵!”


    這劍舞堪稱絕妙,就怕今夜之後再難欣賞,蕭承可不願雨化田打攪。


    雨化田聞言,隻能閉嘴,死死地盯著堂中的公孫瀅。


    喊殺之聲,來得突然,去得也快。


    撐了半柱香的時間,隨著加入戰場的禁軍便越來越多,軍威越發厚重,諸多大軍異象也越來越凝實,威壓更重。


    還有軍中高手、供奉高手也齊齊趕來,參與圍剿刺客之中。


    今夜本就是試探,百家眾人見雲軍被他們所調動,目的已經達成,也便沒有強撐不住,極有默契地各自撤去。


    等到喊殺之聲消退,最後銷聲匿跡之時,寶殿之上,劍舞也隨之停歇。


    長劍一收,劍光消散,便若江海之上波光平歇,讓人頓覺意猶未盡,忍不住拍手叫絕。


    蕭承看著長劍歸鞘,香汗淋漓,微微嬌喘的公孫瀅,蕭承眼神一凝。


    多好的機會啊,沒動手?


    第八十三章 嘶,恐怖如斯……隻可惜,朕這波在大氣層!


    巡遊船隊,蕭承所在龍船之上。


    寶殿之外,有數量雖不多,但皆是精幹之輩的禁軍將校,與粘杆處、東廠各處高手,此時正滿臉戒備之色,手持兵刃,雙眼死死盯著殿門。


    此時但凡他們,聽到殿中傳來的任何一絲異動,便要立即一擁而上,衝入殿中護駕。


    可眾人等了半天,殿中卻是毫無動靜。讓一眾將校、高手,忍不住露出疑惑之色,相互之間微微使了個眼色,向同僚袍澤投去詢問的眼神。


    怎麽沒動靜呢?和之前雨公公交代的不一樣啊!


    那,咱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哎,還是再等等吧?


    也行,那再等等!


    ……


    而在此時,寶殿之中。


    雨化田麵露驚疑之色,先是警惕地盯著公孫瀅,看她遲遲沒有動靜,又忍不住看向蕭承,眼中還帶著一絲茫然。


    陛下,您不是說,今晚一定會動手的嗎,怎麽這就偃旗息鼓了?


    蕭承也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帶著些狐疑之色,看向公孫瀅。


    是不對勁啊,本以為是裏應外合前來刺殺的。怎麽現在,外麵那些刺客直接撤離,裏麵這位幹脆一點動手的意思都沒有,當真是奇怪極了!


    而此時的公孫瀅,聽到外麵那已經消失了的喊殺之聲,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心中暗道:


    總算成功阻止了……


    可還沒等公孫瀅徹底放下心來的時候,她又突然感知到龍椅之上的蕭承,視線正不斷上下打量著自己。


    不知怎麽地,前來獻舞之前,宮女歡兒說的那些話,便在她腦中迴響起來。


    “咱們陛下,是不耽於享樂的君王,今夜這般的好機會,宮中多少人盼都盼不來呢。姑娘可萬萬不要因女兒家的矜持,而錯過了啊!”


    想到這裏,公孫瀅便覺蕭承的視線稍顯炙熱,不由身軀一僵,忙不迭地低下了頭,不敢與蕭承對視一眼。


    壞了,光顧著該如何阻止今夜的這場刺殺,卻是忘記了自己的脫身之法啊……


    蕭承是滿心狐疑,雨化田仍沒有放下戒備之心。殿外的眾將校、高手,也難以拿定主意。而公孫瀅,更是心中忐忑。


    這般各懷心思之下,沒有任何一個人有所動作。便讓此時殿中的氣氛,顯得有那麽一絲尷尬。


    沉默許久之後,蕭承終於是輕咳一聲,拍手讚歎道:


    “劍舞絕妙,能夠直接引動天地之力,已近乎道矣……不知此舞何名?”


    公孫瀅微微定了定心神,低頭柔聲道:


    “此舞即興而成,其中舞蹈套路,取自劍器舞、渾脫舞,霓裳羽衣舞,雜糅而成,並無具體名稱。”


    劍器渾脫?


    蕭承聞言,隻覺此舞名稱頗為耳熟,倒是也沒有過多在意,旋即對公孫瀅揮了揮手,道:


    “你近前一些答話!”


    你要是真不動手,就顯得朕之前與空氣鬥智鬥勇的樣子很呆啊……再給你個機會,再不動手,日後可就不見得還能夠遇到這麽好的機會了!


    聽到蕭承讓自己靠近一些,公孫瀅嬌軀一顫,呆愣在原地好久,方才有些不情不願地朝前走了幾步。


    蕭承見公孫瀅似乎是對自己極為警惕的模樣,雙眼頓時一眯。


    如此做派,難道是看出朕開始懷疑她了,所以這才未曾動手?


    可以啊,心思如此細膩敏銳,難怪派她前來刺殺朕了!


    公孫瀅以秀女身份混入巡遊隊伍之中,顯然不懷好意。蕭承本可以直接讓人將她拿下的,甚至就地斬殺,以威懾刺客。


    但蕭承出來巡遊,並不願意花費太多精力在這些刺客身上,便想著利用這公孫瀅,引出暗中隱藏的所有刺客,然後一舉鏟除。


    也正是因為這個打算,蕭承方才沒有直接動手,反而耐著性子和她互飆演技。


    見公孫瀅此時渾身緊繃,難掩緊張之色,蕭承臉上神色微微緩和,故作隨意地道:


    “這霓裳羽衣舞朕知道,可是那劍器舞、渾脫舞,朕此前似乎是聽過的,但就是記不起來了,不妨請公孫姑娘為朕……”


    說到這裏,蕭承話語突然一滯。


    此時的他終於想起,自己為何好似聽過這兩種舞蹈的名字了。


    ?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這杜甫詩句所描述的,便是其迴憶幼年之時,在郾城觀公孫大娘表演的場景。


    而當時公孫大娘表演的,不就是劍器渾脫舞嗎?


    蕭承微微皺眉,轉而看向公孫瀅,忍不住再次問詢道:


    “你上麵還有兄長姐姐?”


    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眼前這公孫瀅,就是名載史冊的公孫大娘啊!


    可在當初第一次見麵之時,蕭承便已經詢問過公孫瀅。可她卻自稱家中排行為二,怎麽也不該稱唿為“大娘”啊……


    還是說,金手指給她安排身份的時候,多了個兄長姐姐?


    明明剛剛還在說劍器舞、渾脫舞,怎麽突然又問及自己有沒有兄長姐姐了?


    公孫瀅有些跟不上蕭承的思維,隻是下意識地迴道:


    “民女乃家中長女,並無兄長姐姐。”


    聽聞此言,蕭承臉上神色突然一凝,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公孫瀅”。


    蕭承可還記得,公孫瀅兩日前明明說過,自己乃家中二女的。就算她是偽造身份混進來的,相隔沒有兩日,怎麽也不該前後說辭不一才是啊……


    此時的蕭承,已經存了懷疑的念頭,不由再次打量幾眼“公孫瀅”。


    便突然發現,眼前這位“公孫瀅”,盡管相貌身形都沒有差別,但相較於當日初見的那位舉止跳脫,隱帶桀驁的公孫瀅,這位“公孫瀅”氣質大變,舉止卻是更顯宛若婉約,便仿佛換了個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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