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此時,安國宮門那邊。


    剛剛放走那些人的幾名雲軍將校,正聚在一旁,壓低聲音道:


    “差點壞了公公布局,幸虧提前安排了人在這邊以防不測。要不然打草驚蛇,真不知道該如何向公公交代!”


    “所幸一切順遂啊。”


    “大人,屬下不懂,為何不幹脆將這些人都弄死?”


    “弄死他們簡單,可如今安國之中,反抗勢力麾下,還有數量不少的人馬藏在深山裏。我大雲駐安國兵力不足,一時難以剿滅。現在他們終於有膽子露頭,還不趕緊趁著這個機會,放入城中一齊全殲?”


    手下頓時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


    “原來如此啊……咱們雨公公,當真是算無遺策啊!”


    ……


    舊黎逆黨,此時還不知自己等人已經落入算計之中,傻乎乎地派人,通知了城外的榮宜春。


    榮宜春收到消息,當即召集一眾麾下前來。


    環顧眾人,榮宜春神情凝重,語氣低沉地道:


    “雲軍入我國土以來,朝野之間,無數義士前赴後繼,舍生忘死,隻為驅逐雲人,複我河山。期間多少仁人義士因此慘死,本將軍已經記得不清楚了……隻記得,他們至死,都心心念念著要重振社稷!”


    麾下部眾聽聞榮宜春之言,皆麵露動容之色。


    說到這裏,榮宜春眼神一厲,朗聲道:


    “而今京中那邊傳來消息,旨意已經到手了!還請諸位,速速整頓麾下兵馬,今夜入升龍府,重複我大安上國社稷宗廟!”


    眾人此時心中為之激蕩澎湃,熱血上湧,難以自抑,當即齊齊抱拳,朗身喝道:


    “謹遵榮將軍之命!”


    榮宜春此前便已經收到了雨化田的命令,全力配合舊黎逆黨與夏國那邊的布局,早早就將麾下兵將悄悄送到了升龍府附近。


    眼看著複國大業功成在即,眾人難以抑製興奮之情,即刻轉身離去,整頓麾下兵馬,準備今夜入城。


    不過這些舊黎逆黨之中,倒是也有幾人稍感不安。


    在眾人離去之後,卻是依舊不曾離去,反而對著榮宜春出聲勸道:


    “將軍,雲國手段厲害,恩威並施,一方麵對我等血腥鎮壓,一方麵又對百姓施以恩惠。當初朝野上下,浩浩蕩蕩的複國勢力,如今竟然被雲人打壓到,僅剩下我們這一支……將軍非要怪我說喪氣話,但今夜若是失敗,隻怕國內,再無能夠反抗雲國的勢力了。”


    “是啊,將軍。此計雖然能成,但還是有些弄險了。不若留下一部人馬,以防萬一啊!”


    “請將軍三思啊!”


    榮宜春很清楚,正如這幾人猜測一般,今夜的升龍府,本就是一個陷阱。


    可他本就是雲國東廠安插的人手,此時又怎麽可能同意留人下來?


    榮宜春眼神一動,當即神色堅定地搖了搖頭,沉聲道:


    “雲軍在王都之中,除了衛戍王宮的兩千白毦精兵之外,總理衙門之中亦有駐兵三千。再加上那些背棄家國,甘願依附雲國的偽逆兵馬,足有兩萬眾。”


    “而我部兵馬集結起來,也不過萬人。而且還兵甲不全,少經操練。若不趁著雲軍兵力空虛,措手不及之時全力出手,如何抗衡雲軍?”


    幾人聞言,頓時一愣,竟然無話反駁。


    今夜舉事,賭的就是雲軍猝不及防,快速接管升龍府。然後隔絕王宮與外界聯係,生生困死那兩千白毦精兵。


    至於黎護,那是死了也沒人在意的貨,根本無所謂。


    都到了這個地步,若是再畏首畏尾,不敢將全幅身家壓上,輸了也怪不得別人。


    想到這裏,眾人隻能齊齊拱手應是,轉身離去。


    榮宜春送走眾人,又獨自一人待了一會兒。


    望著空蕩蕩的大堂,榮宜春呆立片刻,眼中突然閃過一絲複雜哀傷之色。


    一聲幽幽的歎息之聲,悄然而逝……


    夜空,悄然降臨。


    雲層籠罩,蓋住了月色,使夜色更為深沉。


    升龍府城門,悄然打開。借著夜色,萬餘複黎軍,悄悄摸進了城池之中。


    數千挑選出來的精銳,馬不停蹄地朝王宮而去,欲要封鎖圍困。剩餘一眾兵馬,則分向城中武庫、府衙、城門等要地衝去,想要憑借著手中黎護的聖旨,迅速接管升龍府。


    其中一路複黎軍將領,領著兵馬,徑直來到升龍府武庫之前,高高舉起手中的旨意,對著武庫守軍朗聲喝道:


    “奉王上之命,臨時換防武庫守衛。速速打開庫門,若有延誤軍情者,軍法處置!”


    麵對著突然到來,氣勢洶洶的複黎軍,武庫守軍陣腳絲毫不亂。


    守軍主將,徑直登上牆頭,對著外麵的兵馬喝道:


    “還請查看聖旨,以驗真假!”


    複黎軍將領聞言,手中用力,聖旨便徑直扔到守軍主將手中。


    守軍主將一展聖旨掃視一眼,便不屑將旨意隨手丟到地上,嗬斥道:


    “雖有王上璽印,但未曾加蓋總理衙門大印,此乃亂命也,本將不敢從命!”


    安國總理衙門,名義上乃是協助安王處理政務的機構。但隨著這段時間來的發展,勢力越發膨脹,已經成為了實質之上,掌控安國的機構。


    安國政令,有安王璽印,卻無總理衙門大印加蓋,便不可推行頒布。


    聽聞武庫守將之言,複黎軍將領先是一愣,旋即嗬斥道:


    “大膽!王命竟敢不從?你當真,是想要尋死嗎?”


    迴應他的,卻是一陣陣弓弦響動之聲。


    “此為叛軍逆賊,假傳王命,射箭!”


    複黎軍將領眼見自己暴露,不敢懈怠,當即抽出腰間佩劍,咬牙喝道:


    “殺,奪取武庫!”


    “誅殺叛軍!”


    兩方暴喝之聲,齊齊響起。


    與此同時,整個升龍府之中各處,喊殺之聲逐漸響起。


    發現了不對勁的複黎軍將士,與城中守衛兵馬展開了廝殺。


    城中萬餘守軍,被除去了兵甲武器,受命閉於營中不得外出。


    而王宮之中衛戍的兩千白毦精兵,總理衙門之中的三千精銳雲軍,此時卻是齊齊殺出,將一股腦衝進來的複黎軍,死死地困在升龍府之中。


    甲胄兵戈碰撞之聲、廝殺之聲、士卒絕望哀嚎之聲,響徹升龍府之上。


    安國王宮,南華殿之上,眾臣深夜被召集於此,此時聽著城中響起的喊殺之聲,臉上頓時一白,顫顫地跪伏在地。


    王座之上,黎護身穿王袍,雖強作鎮定之態,但眼中慌亂之色,卻是難以掩蓋。


    安國東緝事廠掌事雨化田,此時負手而立,突然轉身掃視殿中安國眾臣,然後定定地看向王座之上的黎護,不住地搖頭道:


    “安王殿下,說起來倒是奇怪。如今這城中作亂的這些叛軍,怎麽似是是打著您的旗號,在行事啊……”


    黎護聞言,臉色一白,連連搖頭道:


    “不!不是……孤,孤絕對沒有參與其中!定然是叛軍狡詐,謊稱是奉了孤的旨意!”


    雨化田聞言,丹鳳眼一挑,頗有深意地問道:


    “是嗎?安王殿下,咱家與你相處多時,自然是相信您對當今陛下的忠心……隻是,京城之中朝臣不知殿下秉性,若是聽了隻言片語,便在陛下麵前進言,殿下又該如何證明呢?”


    證明?還需要什麽證明?


    冤枉你的人,遠比你自己還要知道,你到底有多冤枉!


    以黎護的智商,如何沒有猜到,這是雨化田給自己下的套?


    可現下局勢如此,朝野上下,被雲國人清理了一遍又一遍。


    不論是支持黎衛寧複位的,還是支持黎護掌權,再或是單純支持“大安上國”的人,都已經被清理地一幹二淨。


    他黎護再無任何力量可以調動、借助,又讓他如何應對?


    呆愣在王座之上許久,黎護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走下陛階,苦澀道:


    “孤欲親赴京城,麵見陛下,以證清白!”


    黎護很清楚,雨化田的目的。


    雲國推行的田地改革,如今已經收盡了安國百姓民心。國中的反抗勢力,今夜之後也將蕩然無存。安國總理衙門,更是在安國朝堂之外,建立了一套完善的行政體係。


    時至如今,雲國已經不再需要他這個傀儡,來統治安國了。


    黎護現在唯一能做的,不過就是識趣一點。用歸順之功,來保住黎家的宗廟,以及自己的性命了!


    雨化田聽到黎護的話,嘴角微微彎起,當即一拍手掌,笑道:


    “好,陛下若是在京城見到安王殿下,必然高興!”


    黎護聞言,微微低頭,臉上神情更顯苦澀……


    第六十二章 對夏國的弱宣稱


    靜室之中,一僅著單衣,麵容剛毅的中年男子正閉目熟睡。


    男子雖在睡夢之中,但眉頭緊緊皺起,身形時不時地顫抖幾下,似乎在做著什麽噩夢。


    此時靜室之外,恰有匠人說話、做工的紛雜之聲傳來,男子便似乎被這紛雜之聲驚擾,猛地坐起身來,口中急唿道:


    “不……”


    可待他瞪著布滿血絲的雙眼,環顧四周之後,他又頓時一愣,腰背微微聳拉下來,眼中不由閃過一絲頹唐挫敗之神色。


    靜室之外,東廠番子聽到動靜,猛地推開門走了進來。待看到男子無恙,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抱拳道:


    “仇將軍,可是有吩咐?”


    這名中年男子,赫然便是走馬嶺之戰兵敗,為雲軍所俘虜的夏國左將軍,仇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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