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眾將便更加不敢摻和其中。哪怕是有腦子轉不過彎的將領,也都被身邊同伴拉著不讓多嘴。


    眼看著火候差不多了,郝元化當即故作沉疑,道:


    “當真不是你出了差錯?”


    “請侯爺明鑒!”


    “那……難道是路途上出了什麽事情?罷了,之後派人去查一查吧。他雖是本侯義弟,但軍令如山,若是當真貽誤軍機,也是要受懲處的!”郝元化沉聲道。


    眾將聞言,當即心領神會,齊齊躬身行禮,高唿道:


    “侯爺英明!”


    郝元化頓了頓,方才說起了正事。


    “軍中急報,十日之前,雲國建昌府大軍,已攻入江陽郡。朝廷下旨,命我等即刻起兵,前往救援!”


    眾將本來還疑惑,到底是什麽消息需要將眾人都召集一起呢。


    待聽到是雲國大軍入侵之後,眾將頓時麵露震驚之色,府衙大堂之中轟然炸開。


    “雲國大軍入侵?”


    “江陽郡堅城要地,六百年之間從未有失,今日竟然被破了?”


    “等等,駐守江陽郡的西南邊軍呢!”


    聽到手下眾將議論紛紛,郝元化微微皺眉,等到眾人稍稍安靜下來,方才沉聲道:


    “夏國朝廷使了個心眼,整個西南的十幾萬大軍,早就被暗中派往容州去了!江陽郡,除了兩三千地方郡兵差役,便再無其他士卒了!”


    眾將聞言,又是驚訝道:


    “容州?那不都跑到德江郡了?”


    “嘖,要是咱們早點知道,連江陽郡都能拿下來了!”


    “就是,可惜了!”


    “有什麽可惜的,當時就是占下來了,現在咱們拿什麽和雲軍打?”


    “……”


    看著討論得熱火朝天,一片亂糟糟的府衙大堂,郝元化眉頭皺得更緊了!


    看著眾將越說越熱鬧,渾然不顧自己還坐在上麵,郝元化心中不滿之色越來越濃,無名怒火蹭蹭上漲。


    下一刻,隻聽得“噠”的一聲脆響。


    手邊茶盞,被郝元化狠狠地擲在地上。


    一時之間,大堂之中頓時一靜。


    眾將意識到不對,連忙恭恭敬敬地站作一列,將頭死死地低了下去。


    自從這大將軍變侯爺之後,便越來越難相處了……


    看著這個時候方才變得老老實實的麾下部將,郝元化冷哼一聲,方才道:


    “本侯已經下定決心,奉朝廷旨意,抵禦雲國大軍!”


    眾將聞言,當即一驚。


    當初西南邊軍圍剿他們之時,他們麾下可有不少老營悍卒,悍勇無比。但在精通戰陣,軍中高手無數的夏國正規軍麵前,也不過是螳臂當車而已。


    雲國大軍,那可是擊敗過西南邊軍的存在。讓剛剛恢複一點元氣的他們去抵禦,那和送死有什麽區別?


    眾將有心反對,但看著郝元化仍有怒色的臉,以及身上越發刻薄淩厲的氣勢,眾將心中皆有懼意。便是有異議,也不敢在此時開口,隻是一個個低頭默不作聲。


    看到麾下眾將如此,郝元化也能看出他們的心思。


    都是窮苦出身,招安之後有了官身,不必提著腦袋廝殺,正是享福之時,怎麽可能願意去和雲軍搏殺?


    其實就連郝元化,一開始也是不願意的。


    但想起當日,那找上門來的繡衣使的承諾,郝元化心中卻是再次火熱起來。


    --------


    “侯爺昔日的靠山,如今已經被囚禁在府,再無希望。而侯爺,你是叛軍出身,若是沒有後台,等朝廷騰出手來,下場會是如何?但若是你現下能夠盡心竭力,抵禦雲軍,我家岐王殿下看到你的誠意忠心,必然既往不咎,多加重用!”


    見郝元化還有遲疑的模樣,那名繡衣使再次輕笑一聲,道:


    “我知侯爺還有擔憂,不過您仔細想一想,如今你麾下部眾,自從散出去各自占據城池之後,是不是對你的軍令越來越陽奉陰違?”


    “用這麽一群已經開始不聽話的部將,去換取岐王殿下的信重。雲軍精銳,與之交戰必有損傷,到了那個時候,侯爺再派親信接管他們的地盤,名正言順地收迴地盤。這樣兩全其美的買賣,我若是侯爺,隻怕早就點頭同意了!”


    --------


    迴憶結束,郝元化迴過神來,微微轉頭。看著身上的華麗超綢緞、金銀玉飾,大堂中奢華擺設,以及一眾人模狗樣,看似畢恭畢敬的部將,頓時深吸了一口氣。


    自從西南邊軍全力圍剿,看到了自己與夏國精銳官軍之間的差距之後,郝元化的心氣便已經被打沒了。


    此時的他,再也不想起義,再也不想直麵官軍兵峰。他現在滿腦子的隻想著做自己的權貴,享一享自己往上七八代都沒有享受過的福。


    所以這個投名狀,他郝元化納定了!


    “朝廷旨意,命本侯,掌安順郡、江陽郡兵馬大權。麾下諸部糧草、物資、軍械,皆由朝廷供給。若有軍功,不吝恩賞!”


    此言一出,眾將頓時抬頭,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郝元化。


    他們如今各自占據城池,除了需要上供一定賦稅給郝元化之外,其餘的賦稅都可自行處置。這部分的錢,除了供他們揮霍享樂,還得養著自己麾下的部眾。


    而若是他們出兵抵禦雲軍,也就意味著占據他們財政收入大頭的大軍費用,就不用承擔了!除此之外,還有軍械甲胄,都可向朝廷伸手去要。


    想到這裏,眾將心中頓時有些動搖起來。


    郝元化見狀,繼續道:


    “朝廷還向本侯承諾,誰收複了江陽郡的城池,那座城便給他作為封地。一應金銀爵位,應有盡有,絕不吝嗇!”


    聞言,眾將眼中更是一亮。


    郝元化環顧眾人一眼,語重心沉地道:


    “若非如今西南空虛,朝廷可給不了這麽大的好處。你們皆是本侯的部眾,本侯難道還能害你們不成?若是再遲疑,等到朝廷調別處兵馬前來,可就沒這好事了!”


    說到這裏,眾將再也遲疑不起來了,紛紛道:


    “侯爺總不會害咱們兄弟的,末將聽侯爺的!”


    “就是、就是,雲國不是好人,咱們這就迴去點齊將士,出兵!”


    “幹了幹了!”


    權勢富貴,最是容易使人墮落。


    不過數月的功夫,昔日的義軍將領,便已然成了這幅為利驅使的模樣。


    郝元化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道:


    “好,既然如此,即日出兵!”


    第五十一章 我慕容複啊,最會審時度勢了!


    “請劇翊衛使放心,大雲天兵將至,我慕容複必然要助一臂之力!”


    邵陽郡治所,永州府衙之中。


    慕容複先是一臉信誓旦旦地對著劇孟保證,自己馬上就會點齊兵馬策應,東西夾擊,盡快助雲軍拿下夏國西南諸郡。


    但剛說完這句話,便又見慕容複突然露出了一臉為難之色,澀聲道:


    “隻是劇翊衛使或許有所不知,我邵陽郡北邊是已經受夏國招安的安順郡,西邊便是有西南十數萬邊軍駐守的德江郡。南邊,有河池郡梧州兵馬。東境,就是夏國重鎮江城府。我如今麾下雖有兵馬數萬,但甲胄不全,兵械不足,實在難以抗夏軍。但有疏忽大意,便是四麵環敵之局勢啊!”


    邵陽郡之地,乃是西南與夏國朝堂聯係的中樞,的確稱得上是四麵環敵。


    但用這個理由,顯然就是推脫之言!


    德江郡容州兵馬,此時被伍子胥壓製得動彈不得。梧州兵馬,也被狄青死死拖出無法抽身。東邊夏國腹地,則是並無布置重兵。


    也就是說出來,就算慕容複此時起兵策應,除了要應付安順郡招安兵馬之外,也無需擔心其他。


    穿著一身不顯眼的布衣,懷抱長劍的劇孟,聽到慕容複的話之後,微微抬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聲問道:


    “所以慕容將軍,想說什麽?”


    慕容複聞言,當即對著中慶城的方向一抱拳,正色道:


    “在下想說,為了日後能夠將邵陽郡完整地交到大雲手中,我慕容複暫時還不能出手……不過請劇翊衛使放心,隻待我麾下兵馬整頓完畢,時機一到,當即起兵唿應,為陛下盡忠!”


    聽到慕容複之言,劇孟嗬嗬冷笑了兩聲,沉聲道:


    “既然慕容將軍心意已決,那在下便以此迴稟陛下了!”


    說完,便再也懶得理會慕容複,轉身便走。


    慕容複見狀,臉上一急,連忙起身,挽留道:


    “哎哎哎,翊衛使大人莫要著急……請您明鑒,我慕容複對陛下是忠心耿耿啊!留步、留疤啊……”


    這話雖然聽著有急切的挽留之意,但慕容複也不過站起身做做樣子罷了,腳下甚至連動都沒有動分毫。


    看著劇孟頭都不迴地離去,身形消失,慕容複臉上急切之色收起,冷笑兩聲,理了理衣裳,再次愜意地坐迴了位置上。


    他慕容複機智無比,最擅權衡利弊,審時度勢,怎麽可能被劇孟三言兩語便忽悠得起兵策應!


    嗬嗬,夏國國力雄厚,乃是天下當之無愧的強國。別看如今雲國屢屢占據上風,但也不過是因為夏國沒有騰出手來罷了。


    等到夏國反應過來,全力出手,雲國還能討得了好?


    左右他邵陽郡,有安順郡、德江郡隔著雲國大軍。難不成雲國兵馬,還真能夠打到這裏?別開玩笑了!現在放著好日子不過,站出來去當雲國的耗材嗎?


    而此時,看到劇孟走出永州府衙,當即便有數名粘杆處侍衛迎了上來,也不避諱旁人,對著劇孟齊齊拱手一禮,道:


    “翊衛使大人!”


    劇孟沉著臉,道:


    “速速迴稟京中,慕容複已生異心。吩咐下去,除了明麵上故意透露給慕容複的人手,其餘之人全麵清掃此前遺留下來的首尾,轉入暗中滲透邵陽郡上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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