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血雄鷹異象,到底是什麽玩意?敵情不明,末將覺得還是莫要輕敵冒進的好!”


    “這、我等大費周章,調集兵馬前來,若是這般迴去,該如何向陛下交代?”


    “可是那異象實在嚇人,麾下士卒若是麵對,隻怕膽氣喪去,戰力憑白就減弱了五成……”


    這麽一盤棋,若是放走了狄青,讓他迴到邕州大營整頓兵馬,隻怕隻要先輸一半了!


    齊默沉吟片刻,當即一攥手中馬鞭,喝道:


    “他對我等大軍,亦是心懷忌憚畏懼。否則這個時候,絕對不會這般輕易離去。傳令,絕不能放走狄青,追!”


    說到這裏,齊默微微一頓,接著囑咐道:


    “前軍作魚鱗陣,後軍變鶴翼陣!”


    此時的齊默,還穩了一手。魚鱗陣防禦嚴密,騎兵不常用此陣法,為的就是防止狄青反手突擊。後軍鶴翼陣,就是為了一旦狄青迴頭,立即包抄其後方截斷退路。


    齊默治軍多年,威望頗深。此時一聲令下,麾下將士們縱使對那異象心有畏懼,卻也是整軍前進。


    到底是夏國最為精銳,終年廝殺不斷的北境騎兵,軍陣變化,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情。


    隻聽得馬蹄聲陣陣,宛若雷鳴悶響,直朝狄青離去的方向殺去。


    而就在前方,狄青扭頭看了看身後那半天才開始追擊的夏國騎兵,心中微微一動,馬速稍微慢了一絲,朗聲道:


    “動作給我慢些,還有幾十裏路,別讓對麵追不上來!要不然這段時間的苦,咱們可就白吃了!”


    雖身後有千軍萬馬追擊,但此時這不過百人的騎兵,卻是毫無畏懼退縮之意,聽到狄青之言,臉上甚至露出了嘲弄之色,放聲大笑起來。


    朗笑之聲,旋即又消失在急促的馬蹄聲之中。


    -------


    而此時,邕州大營前。


    穀皋看著近在眼前的邕州大營,眼中是強壓不住的喜色。


    隻要趁著大營之中無人主持大局,奪取大軍軍權,然後假借朝廷之命,大肆提拔親信,掌握大軍。那今後,這邕州大營,四州之地,他便是威風八麵,生殺予奪的割據諸侯了!


    一眾已經將穀皋默認為帶頭之人的將領,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再後麵,則是被穀皋親兵心腹綁得死死的近半不配合的將領了!


    一群將領,綁住了另外一群將領迴來了,這樣的場麵,著實很讓大營之前守衛的士卒遲疑。


    但旋即,穀皋便以這些將領觸發軍法,他將這些人帶迴軍法論處的名義,嗬斥守營士卒打開營門。


    守營將領不敢違逆,當即將眾人放了進來。


    穀皋二話不說,領著眾人便直朝帥帳而去。畢竟此時,隻有拿到了帥印,才能夠假借朝廷名義,調動大軍。


    穀皋走到帥帳之前,大步邁入。正當他要興衝衝地去拿帥印的時候,整個人忽然一僵。


    眾人齊齊朝帥帳之中望去,頓時集體愣住。


    便見帥位旁,一道身穿甲胄,身形在眾將領看來頗為熟悉之人,正身形挺立,負手站在地圖之前仔細端詳著。


    一眾將領,頓時驚唿一聲,麵色煞白,心中宛若打鼓,撲通撲通地直跳。


    “大、大、大帥,您、您迴來了……”有人結結巴巴地說道。


    聽到有人說話,那道身影微微轉身,露出了麵容。


    穀皋見到此人,當即麵色蒼白,心中慌亂至極,下意識地倒退一步,猛地撞到了身後同僚。


    這突然出現在帥帳之中的人,竟然是前任邕州大營主帥,原鎮東將軍,現任中軍大將軍石安。


    原本應該在中慶城的石安,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然迴到了這邕州大營之中。


    能夠跟隨穀皋的將領,雖然不一定就多麽聰明,卻顯然很會看局勢。老上司的忽然出現,這背後意味著的東西,讓這些人已經開始慌亂懊悔起來。


    石安環顧著闖進帥帳之中的一眾將領,又撇了撇被他們五花大綁的軍中袍澤,臉上頓時一沉,冷哼一聲,道:


    “本將軍如今,早已卸任邕州大營主帥,大帥之尊稱,當不起!”


    他臉色更為陰沉難看,聲音再次一高,嗬斥道:


    “爾等未經通傳,私進帥帳,有探聽軍機之嫌,按照軍中律法,該如何處置?”


    執掌大軍多年,石安積威甚重。再加上此時他本就在暴怒邊緣徘徊,聲音略帶暴戾兇煞之氣,讓在場眾將雙腿顫顫不能自已。


    穀皋握了握腰間的兵器,心中生出了號召眾人上前,亂刀砍死石安,隨後奪取軍權的念頭。


    但每每那激昂慷慨的號召之言到了嘴邊,卻又堵住說不出來。


    先不說石安執掌大軍多年,威望深重。就說那帥帳之外,那若有若無的淩厲氣機,便知此時眾人已經是身在甕中,再無了生機。


    看到眾人戰栗著不敢說話,石安心中卻更是暴怒。


    “說啊!本將才走了多長時間,都變啞巴了?”


    暴喝之聲響起,隻聽得數聲“噗通”之聲,便有數名與穀皋一同的將領跪倒在地,渾身顫抖不能自已,七嘴八舌地顫聲道;


    “迴大帥、啊,不,是迴大將軍……”


    “此謂探軍……”


    “違令者……當斬……”


    石安眼中開始變得通紅,厲聲道:


    “爾等剛剛,揚聲笑語,蔑視禁約,馳突軍門,又該當何罪!”


    又是“噗通”幾聲,再次有人跪倒在地,顫抖著不敢起身。


    “此謂輕軍,按軍令,當、當斬……”


    石安一拳砸在帥位之上,繼續怒吼道:


    “妄為是非,調撥軍士,令其不和,何罪?”穀鑵


    “多出怨言,怒其主將,不聽約束,更教難製,何罪?”


    “或聞所謀,及聞號令,漏泄於外,使敵人知之,何罪?”


    每一聲暴喝,便又有幾人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謗軍者,當斬!構軍者,當斬!背軍者,當斬!”


    軍中律法七禁令五十四條,輕軍、慢軍、盜軍、欺軍、背軍、亂軍、誤軍,條條當斬!


    連著三次盛怒之下的追問,帥帳之中有心作亂的將領,還站著的也便隻剩下一個穀皋。


    石安看向他,眼神狠厲,用微微有些嘶啞的嗓子,一字一句地道:


    “密謀造反,該當何罪!”


    此時的穀皋再也支撐不住,身形晃動,狼狽地趴到地上,連連叩拜,眼中鼻中涕泗橫流,懊悔至極地不斷哀求告罪。


    “大將軍、大將軍,末將知錯了!末將隻是、隻是,隻是為求活路了……看在末將為國征戰多年的份上,饒末將一命吧!”


    “放過你?”


    看著穀皋這番模樣,石安卻是開始氣得渾身發抖,甚至嘴角不受控製,猙獰地笑了起來。


    就這般廢物的膽色,還不如當年那個在帥帳之中,敢於向陛下拔劍的佛門臥底!


    可就是這麽一個貨色鼓動一下,就讓這邕州大營近半的將領牽扯其中,讓他不得不對著一眾舊部、袍澤下死手。


    此時若是能夠動手,石安隻恨不得將他整個人生吞活剝了吃下去!


    便在這個時候,隻聽得數陣腳步之聲傳來。


    新任邕州知府蕭瑀手持明黃色聖旨,在一眾粘杆處侍衛的簇擁之下,緩步走入帥帳之中。


    石安見到蕭瑀來了,站起身來,對著他微微點頭。


    蕭瑀微微拱手行禮,沉聲道:


    “陛下口諭,接下來之事,大將軍便不必參與了!”


    石安不忍地閉上了通紅的雙眼,躬身行禮,道:


    “謝陛下體諒!”


    接下來的事情,自然不用多說,是處斬叛逆之人的時候。這些人,都是石安多年的舊部袍澤,讓他暫時迴避,算是蕭承對臣子的關照。


    石安站直了身子,環顧在跪倒一地,惶惶不堪的眾將領,猛地一咬牙,快步走出帥帳。


    等到石安離去,蕭瑀臉上一冷,展開手中聖旨,朗聲道:


    “應天順時,受茲明命,大雲皇帝詔曰:


    邕州邊軍典軍校尉穀皋,巧言令色,鼓動軍心,致使不和。勾結夏國,密謀叛亂,罪不容赦,當誅!革除官職,論處極刑,夷其三族!附從將領,一應皆斬,家族上下流放南郡,永不得迴!


    欽此!”


    跪倒在地的穀皋麵若死灰,呆愣了片刻,卻又忽然抬起頭來,睜大了雙眼,道:


    “為何,為何聖旨中會有我的名字!我明明今日才……”


    說到一半,穀皋忽然反應過來,掙紮著就要起身,吼道:


    “陛下知道……陛下全都知道!為何、為何要等到現在出現,一定要置我等於死地!”


    中慶城到邕州,路程需要半個月之久。這道聖旨之上,穀皋的名字赫然在列,顯然是老早便在上麵。或許,在夏國那邊聯係他的時候,東廠的番子便已經盯上了他。


    而若是提前數日便將石安派來軍中坐鎮,想必他們一定都不敢有所動作。


    穀皋雖然不懂什麽叫做釣魚執法,但也明白,中慶城的皇帝,就是一步一步看著他,領著近半邊軍將領,一同走入死境的!


    蕭瑀冷笑一聲,道:


    “你若沒有叛亂之心,本官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好了,多說無益,來人,將他們拉到軍中校場之上處斬!”


    一旁的粘杆處侍衛當即暴喝一聲,將這些邊軍將領盡數拖了出去。


    哀求、咒罵、痛哭、懊悔之聲,頓時響徹一片。


    蕭瑀臉上冷漠,絲毫不為所動,沉聲道:


    “速速迴稟陛下,邕州大營無恙!”


    “是!”一旁的粘杆處侍衛當即拱手應道。


    ---------


    夏國後將軍,德陽侯齊默俯身馬上,看著前方的狄青等人,心頭忽然一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太宗皇帝成長計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雲繞半山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雲繞半山腰並收藏太宗皇帝成長計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