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大殿之中,站在群臣前列的十數名衣著朱紫,真正執掌朝堂大權的宗親大臣們,卻與這些年輕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個個的,眼觀鼻鼻觀心,一點反應都沒有,隻把自己當做了木頭人偶。


    年輕官員不知其中關鍵,但這些人可是知道。當今這位王上,在涉及所有關乎宗廟的事務上,根本沒有任何決定的權利。


    麵對著這些年輕臣子的逼迫,黎衛寧終究是陰沉著臉,猛地站起身來,一揮王袍,冷聲道:


    “此議已定,沒有再議的必要了,退朝!”


    一眾年輕臣子當即一急,神情激動地喊道:


    “王上……”


    而那些最前列的,對其中事務心知肚明的黎朝朝廷大員,卻是不願再糾纏下去,此時當即跪倒在地,打斷了年輕官員們,高唿道:


    “恭送王上!”


    黎衛寧轉身便帶著一眾太監,扭頭走出南華殿中,任憑一眾年輕官員如何出言進諫,他也是鐵青著臉,充耳不聞。


    待迴到後宮之中,黎衛寧身邊的辟穢當即揮退了一眾侍者。


    黎衛寧再也按奈不住心中怒意,衣袖猛地在身前案桌之上一撫。


    隻聽得“叮叮當當”的一陣聲響,案桌之上的筆墨紙硯、奏折香爐,被盡數掃落在地。


    一旁的辟穢心中一驚,當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苦著臉道:


    “王上息怒!”


    黎衛寧臉上通紅,雙眼甚至放棄血色,拳頭猛地朝案桌之上一錘,吼道:


    “孤如何息怒?老不死的,該殺!該殺!”


    辟穢跪在地上,用膝蓋移到他的身前,一把抱住黎衛寧,顫聲道:


    “王上,宮中尚有暗子,奴婢為避免打草驚蛇,不敢清理幹淨。所以未免為人所知,還請王上克製情緒啊!”


    黎衛寧此時幾乎就要抓狂,嘶啞著道:


    “孤這個王上,做得這麽憋屈,快要把孤給逼瘋了。孤現在是這樣,父王當年也是這樣,我國朝宗室,世世代代都是如此忍氣吞聲,充作傀儡。孤現在就想不顧一切,召集親信殺上宗廟,殺殺殺,將宗廟之人,盡數屠殺幹淨……”


    顯然,此時的黎衛寧,隻想以一場血腥殺戮,將黎家世世代代,為人架做傀儡的憋悶之氣,盡數宣泄而出。


    辟穢見狀,連忙道:


    “王上息怒啊!那、那、那雲國的小皇帝,當初不也是如王上這般隱忍嗎?當時的他,甚至還得裝瘋賣傻,才能躲過權臣的監視試探。可您再看如今的雲皇,一朝扭轉局勢,重掌大權,天下誰人不敬佩他當年的隱忍?”


    聽到辟穢的話,終於讓暴怒的黎衛寧,稍稍平複了一點。


    辟穢見狀,連忙接著道:


    “當年若是雲皇未曾忍住,羽翼未豐便提前動手,又豈會有如今虎踞天南,雄視天下的雲國皇帝?”


    黎衛寧喘著粗氣,咬牙道:


    “雲皇隱忍,不過一年半載。而孤呢?已是家族數十代的隱忍了……”


    話語之間,雖仍有不甘之心。但隻聽語氣,顯然會也聽進去了。此時的黎衛寧,心中那湧起的不顧一切的戾氣,也漸漸消散開來。


    雖然在蕭承的示意之下,黎朝割地賠款。黎朝朝野上下,聽到蕭承的名號,都是難免有憤憤不平,敵視之意。


    但對於黎衛寧來說,他卻從未對蕭承產生過恨意。甚至很多時候,黎衛寧對蕭承所取得的成就,莫名有一種驕傲的感覺。


    因為對他來說,二人相似點實在太多了。看蕭承的時候,他恍惚間便有一種在看自己的錯覺。對於蕭承現在重掌大權,振興國勢,威震天南,更是讓他對未來多了期許。


    咱們差不多啊,那孤上,孤也行啊!隻要孤暫時能夠苟住……


    辟穢不愧是黎衛寧的心腹,對黎衛寧的心理,顯然把握得極好。


    此時一番勸諫,很快便讓怒火上頭的黎衛寧,恢複了理智。


    黎衛寧深吸幾口氣,平複了一番心情,方才開口道:


    “對,你說得對!越是這個時候,便越是不能急躁。等除去那個老不死的,此前種種,都可以推到他的身上!”


    說到這裏,黎衛寧忽然好似意識到了什麽似的,皺起眉,喃喃自語道:


    “有點不對啊……先王臨終之前留下的王室秘聞,老不死的當年創建國朝,便是資質所限難以突破武學境界,這才另辟蹊徑,琢磨出了那神秘的運朝之法,將自己與國運相連。不光一舉突破至九階巔峰,更是憑借國朝氣運,活到了如今。”


    辟穢聞言,頓時一愣。


    作為黎衛寧的絕對心腹死忠,這王室秘聞,他也是知道的。


    但他有些不明白,為何黎衛寧這個時候要說這個。


    黎衛寧緩緩坐迴王座之上,皺眉道:


    “如今國朝局勢動蕩,國運衰弱至極。按理說,那個老不死為了延續自身,應當盡快積攢國力國勢,使氣運恢複才是。隻是如今,老不死強令孤搜刮國中,有些說不通啊……”


    辟穢眼睛眨動,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喜意,不確定地道:


    “莫非……宗廟那位,是已經到了要竭澤而漁的地步?”


    黎衛寧聞言,眼睛頓時一亮,擊掌道:


    “極有可能!”


    “那王上,咱們還要不要……”辟穢有些遲疑地問道。


    既然老家夥有些撐不住了,何必要冒險呢。


    黎衛寧卻是堅定地搖頭,道:


    “不管不能坐等,還要加快計劃!否則還不知道老不死的,會搞出什麽花樣來。”


    說到這裏,黎衛寧當即看向辟穢,道:


    “敖侯那邊,此前已經聯係到了雲皇。雲皇那邊,也已然承諾助孤一臂之力。雲皇麾下的九階高手不在少數,隻要解決了孤手中最缺的高手問題,宗廟那邊,也便再沒有什麽可以擔心的了!最近,可曾有雲國的人馬聯絡你?”


    辟穢當即躬身道:


    “安沛郡那邊,已經有雲國的東廠番子,前來接觸過了。”


    黎衛寧當即點頭,道:


    “好,隻要準備妥當,便盡快安排他們到來……”


    說到這裏,黎衛寧語氣幽深,道:


    “孤,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


    黎朝,安沛郡大營之中。


    一眾黑衣人,闖入主帥大帳之中。


    陳豐坐於主位之上,緩緩收起了手中的密信。


    這段時間的陳豐,變得更為消瘦。麵上隱帶愁容,臉上僅剩一層皮,包裹著骨頭。他身上穿著的鎧甲,甚至變得有些空蕩蕩的,不是很合身。


    為首的黑衣人,看著帳中主位之上坐著的陳豐,頓時眉頭一皺。


    這太尉陳豐,不是已經被蠱蟲控製了嗎?為何如今……


    陳豐對著黑衣人扯出一絲笑容,然後手上一抬。


    一瞬間,刀劍出鞘之聲,響起在大帳之外。


    在黑衣人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陳豐的一眾親兵,便猛地湧入帳中。


    霎時之間,殺機彌漫在整個帥帳之中。


    黑衣人之首看著這明顯早有布置的殺局,心思急轉,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咬牙恨聲道:


    “敖侯膽敢背叛老祖!”


    陳豐冷笑一聲,道:


    “本太尉出身微寒,從軍數十載,從小兵起勢。若非為人點破,隻怕永遠不知道,我國朝朝堂之下,竟然還隱藏著這麽一位老祖!侵吞國運於一身,損國肥己,隻求長生久視,而置朝野百姓於不顧,當真是無恥之尤!”


    說到這裏,陳豐眼中殺意顯現,出聲道:


    “盡數拿下!”


    一眾親兵,當即暴喝一聲,道:


    “是!”


    黑衣人首領環顧四周,忽然冷笑一聲,道:


    “太尉親兵,百戰餘生之精銳。隻是帥帳之中逼仄,當真能夠阻我宗衛?”


    這些宗衛,乃是以特殊手段培養,個個雖神智喪失大半,但卻換取了七階的修為。若是衝擊軍陣,是力有不逮,但這般接近的距離,顯然是這些軍伍出身的親兵更為吃虧。


    說罷這裏,黑衣人首領大當即抽出腰間兵刃,長喝道:


    “殺!”


    而就在這個時候,便聽到赫赫風聲傳來,伴隨著布帛撕裂之聲,一柄長槍纏繞黑色勁氣,宛若蛟龍出海,刹那之間穿過營帳。


    那為首的黑衣人你,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被死死釘在地麵之上。


    身形高大,五官深邃,身穿一身威武鎧甲的楊大眼,昂然大步邁了進來,嗤笑道:


    “黎朝的人,總是喜歡這麽多廢話嗎?本將軍送完人,還要迴軍營坐鎮,可沒這麽多的工夫陪著你們浪費時間!”


    楊大眼身邊,一名麵容粗狂,虎背熊腰的大漢,以及一清秀俊朗,溫文儒雅的年輕人,緊跟著走了進來。


    那名俊朗男子,看著被死死釘在地上不得動彈,不斷哀嚎的黑衣人,臉上流露出不忍之色,不由道:


    “楊將軍,上天有好生之德。便是動手,也要給他個痛快才是。”


    楊大眼聞言,眉頭一皺,不由扭頭瞪了他一眼,嘴邊嘀咕道:


    “還不動手?陛下要將這些人活著送迴京師的……也不知道,派你這個小白臉來,到底有沒有什麽用。”


    俊朗男子聞言,有些無奈地看了一旁的大漢一眼。


    大漢見狀,卻是微微搖頭。


    俊朗男子不由輕歎一聲,不再多言,當即動作起來。


    恍惚之間,隻見男子一甩衣袍,身形瀟灑飄然,晃出虛影,當即在原地消散開來。當身形再次出現之時,他便已經來到了黑衣人中間。


    男子伸手一點,磅礴勁力匯聚指尖,斜斜點出。指力傾瀉而出,當即封鎖住了一名黑衣人的周身各處經脈大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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