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握緊手裏的韁繩,雙目盯著衝來的能將軍,依然麵不改色。就在對方近身的瞬間,她張開雙臂,足下用力一蹬馬鞍,如一隻白色的蝴蝶一樣飄然後掠飛去。

    她動作並不快,飛身的瞬間,離對方的武器不過一尺距離。

    眼見到手的鴨子飛了,能將軍自然不放過,點足踩著十五先前的馬背,借力跟著追去。

    他速度飛快,很快追上十五,手中武器用力一揮,恨不得將眼前女子砸成肉醬。

    可女子身形卻靈敏詭異,明明就在前方,抬手可捉,可武器砸過去的瞬間,她身形巧妙一閃,竟躲開來。

    “敢和我一戰?”連續三次空中攻擊均被對方躲過,能將軍一邊追一邊惱羞大罵。

    十五依然保持往後飄逸躲避的姿勢,嘴角輕笑更甚,“你?還不配與我一戰!”

    能將軍勃然大怒,沒想到這個女人敢如此輕看自己。他從身後拔出一個狼牙棒,猙獰著雙眼,撲向十五。

    咚咚咚!

    三聲戰鼓再次突然響起,能將軍隻覺得天色頓時一暗,他抬頭一看,無數個黑點鋪天蓋地而來,竟然是無數支箭。

    “將軍,快迴來!”

    遠處的軍師大喊,能將軍這才驚訝地發現,自己一路追殺十五,竟然不知不覺中被對方帶到了快接近她營地的地方。

    有埋伏!

    對方竟然引他們到了埋伏的弓箭手的攻擊範圍內。

    可是,他來不及喊後退,就聽到蠻熊痛苦的嘶吼聲以及刺鼻的燒焦味道,凝目一看,這才發現有些箭上綁著火油,有些塗抹著白磷,蠻熊毛發粗糙,一擦就起火。

    一瞬間,周圍竟然真的是“熊熊烈火”!

    咚咚咚!

    戰鼓聲又起,能將軍循著看去,見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人,一手擊鼓,一手持著黑色的傘。

    他敲打的速度很慢,敲出的鼓聲也不像方才那樣急促,偏生帶著某種詭異的魔音,讓人聽著神情渙散、周身疲軟,掙脫不開。

    “什麽鬼東西?”

    看著那人,能將軍雙手握著狼牙棒,眼中露出驚恐之色,可自己身體像被人點穴一樣,無法動彈。

    身後的蠻熊全都被燒死,毫無反擊之力,而自己,又徒然無力。

    “能將軍,認輸吧。”十五負手站在不遠處,開口,語氣至冷。

    十大家族中,除去戰鬼本家角家,以及險些被滅的餘家,能家是最為忠心角麗姬的家族。

    “哼!”能將軍冷笑,“我們能家輔佐女王三十年,怎麽能向你投降?”

    “輔佐三十年,可你們得了什麽下場?”十五反問。

    能將軍麵色蒼白。

    十五又道:“難道說能將軍忘記了,不久前,能巧兒被丟入後山,作為血祭給八歧大蛇生吞活剝的事情?”

    能將軍並非能家嫡傳子弟,乃偏室所生,三年前角麗姬統一九州,其兄長,亦是能家唯一的嫡子戰死戰場,為了表揚其功勳,將其獨女能巧兒封為郡主。

    能老氣得臥床不起。

    能將軍自大哥死後,家中地位才得以升高,但是依然不得其病父的認同。

    這次領兵而來,就是急功近利,想獲得認可。

    “休得離間!”能將軍暴怒。

    “嗬!”十五冷笑搖頭。

    難怪此人無法獲得其父的認可,原是一個沒有腦子的人。都到了這種地步,還不清楚目前能家的處境。

    今日一戰,角麗姬為何會選擇對她頗有芥蒂的能家,若贏了,的確要提拔這沒有腦子的能將軍掌握整個家族,隨便控製。若是輸了,能家元氣大傷,正合了角麗姬的心意。

    十五也看得出來,角麗姬目前似乎並沒有把自己當成多大的威脅。

    難道說皇城中還有其他事情?

    戰事輸贏就要分出,能將軍盯著十五,突然仰頭嘶聲大喊,其雙目圓睜,布滿血絲,整個人竟瞬間變成了一頭幾十尺的熊。

    十五微眯起眼睛,“終於肯召喚出神獸了嗎?”

    神獸一出現,一張巨大的網子就撒了下來。然而,神獸一揮爪子,直接將網子掀開,然後折身朝另外一個方向逃跑。

    “餘辰,戰場交給你!”十五迴身對早就整裝就緒的餘小公子吩咐,又側身對遠處的衛爭道:“隨行!”說完,召喚來了鶴,拿過弓箭手手中的弓,翻身追那神獸而去。

    神獸每跑一步,大地就跟著晃動。它跑過的地方,地麵都被它踩出一個大坑,而隨著它一聲聲嚎叫,又有更多的熊跑了出來,意圖阻攔。

    好在十五早命令了衛爭有所準備。

    鶴在空中疾風而行,十五扣住弓箭,瞄準了神獸的後腦,鬆動了手指。

    箭唿嘯而去,直中腦穴

    ,其龐大的身形頓時一個踉蹌。

    四支箭齊齊飛出,分別飛向它的四肢,準備待它慢下來,再將其活捉。

    噗!

    突然,一道火焰從天而降,旋即,又是一道閃電直接劈向十五。

    十五忙穩住身形,駕著鶴避開,一抬頭,看到一隻火鳳出現在麵前。

    如初見那般,阿初手持鐮刀,神色冷漠地看著自己。

    十五一怔,收起手裏的弓箭,“阿初……你怎麽在這裏?”

    阿初看了一眼十五,招唿身下的火鳳,如一道焰火一樣衝向了如驚弓之鳥的神獸,然後舉起手裏的鐮刀。

    那鐮刀飛出數道銀白色的光,密集淩厲地斬落在神獸頸部。

    “阿初,住手!”

    十五想要阻止,可根本來不及了。遠處一聲巨響,神獸龐大的身體一下委頓倒在地上,砸出一個巨坑,煙塵四起。同時,一個圓形的光球從它身體裏飄飛而出,阿初飛掠過去,將其緊緊抓在手裏,轉身又要離開。

    十五趕緊追上將其攔住。蓮初一見,鐮刀橫在身前,厲聲道:“女人,之前我說過,你欠我人情,所以不要阻止我。”

    見他眼中的殺氣,十五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阿初,你先別走,我們談談。”

    “我們沒有什麽好談的。”說著,他側身離開。

    “難道你不想見你爹爹?”十五連忙喊住他。

    阿初迴頭看了看蓮絳的方向,漂亮的眼中有幾分掙紮,“我會帶他走的。”說完,徑直離開。

    無法攔住阿初,甚至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十五並沒有因為首戰最重要的戰鬥勝利而有絲毫欣喜,反而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

    她的阿初,不再認識她了。

    烏雲翻滾之後,天空乍然恢複晴朗,白雲萬裏。

    廊園裏的水榭亭裏,傳來一曲幽幽的古箏,伴隨著女子的低聲吟唱,正是九州最盛傳的《三生石》。

    水榭的另外一頭,白色紗簾隨風而動,斜靠在梨花小榻上的男子,一身紫色衣衫襯得身材修長,他一手托著完美無瑕的臉龐,一手執一個酒杯,神態散漫地聽著那歌。

    旁邊的綠衫女子看了看天,低聲,“公子,戰事結束了。”

    “嗯。”男子簡單地應了一聲,並未睜開眼,晃動著手中酒杯。

    門外

    傳來一陣喧嘩,一個滿身是血的男子衝了進來,雙膝跪在白紗水榭亭外三十尺的地方,顫抖著聲音,“親王。”

    來人正是方才從戰場逃迴來的能家軍師。

    女子看了看男子滿身的鮮血,目光微閃,悄然瞟向親王,發現這幾日一直無任何表情的親王,嘴角抿出一個極淺的幅度。

    親王在笑。

    女子快速收迴目光,迴看向那男子,“軍師,為何如此狼狽地迴來?”

    “迴稟親王,”男子聲音沉痛,一臉絕望,“將軍戰敗了,神獸……神獸也死了。”

    親王細長的睫毛落在白皙的臉上,在陽光下宛如黑色的蝴蝶,透著幾分妖異。

    聞到戰敗,親王依然沒有做聲,隻是揚起白皙的脖頸,將杯裏的酒一飲而下。

    綠意捕捉到他眼角溢出的輕鬆和滿意。

    酒入喉,親王這才放下杯子,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軍師,語聲低沉慵懶,“若非本王費心在女王麵前推薦,你和能將軍哪裏有資格帶兵?為了助你們能一舉剿滅那些反賊,本王甚至在女王麵前起了保證書,女王這才答應你們領神獸上戰場。這下好了……”他失望地長歎一口氣,“能將軍死了,倒是一了百了;神獸死了,讓本王如何向女王陛下交代?”

    “卑職……卑職無能啊。”那軍師慌忙磕頭,“那衛十五實在陰險狡詐。”

    “嗯?”親王挑眉,露出饒有興致的樣子,“你說說,她怎麽了?”

    “她在戰場上激怒能將軍,將將軍引誘到了她設有埋伏的地方,再命人射出塗著火油的弓箭,將神獸召喚的蠻熊燒死。”

    “嗬嗬……”親王笑出聲,眼眸瀲灩明亮,“意思說,那衛十五沒有費一兵一卒就把你們殺得片甲不留?”

    “這……”那軍師渾身顫抖,“是。”

    “哈哈哈哈!倒是她風格。”親王扔下杯子,轉身麵向開滿蓮花的池子,仰頭大笑。

    那聲音有幾分瘋狂,遠處正在彈奏的侍女嚇得停了下來,不敢做聲。

    綠衣女子則神態平靜地從碟子裏又拿出一隻杯子,默不作聲地倒滿酒。

    “枉費本王的用心良苦,輸得如此狼狽,還敢迴來?拖下去!”

    暗衛上前,將那逃迴來的軍師拖了下去,任由那軍師怎麽求饒,親王都不曾迴頭。

    待院中恢複了平靜,綠意端起酒杯,雙手奉到親王麵前,

    “公子再來一杯。”

    紫瞳冷掃過她的臉,“你知道本王不喝酒。”

    綠意微微一笑,“方才公子還喝了一杯。難得公子如此高興,不如再喝一杯?這是綠意親手釀製的薔薇酒。”

    碧玉杯子裏的瓊漿玉液,在日光下,透著淡淡的薔薇紅。

    若非這紅,向來滴酒不沾的他,怎麽會花幾個時辰看著一杯酒發呆?哪怕,他本就是在等待。

    “你哪裏知道本王高興?能將軍吃了敗仗,本王正在愁該如何向角麗姬交代。”

    綠意笑容依然,“女王勃然大怒,降罪整個能家,能家就失去了最後的翻身機會,這不正是公子想要的交代?”

    紫瞳殺氣凜冽閃過,綠意微驚,臉上卻沒有露出懼意,而是繼續將酒奉上,“公子一心想要拔掉能家這根刺,如今,終於心想事成,何不多飲一杯?”

    “綠意,你話多了。”親王斂起眼中殺意,卻是語帶警告。

    “因為,綠意明白了。”

    當日處心積慮地引誘角麗姬捉奸在床,將能巧兒丟入後山喂了八歧大蛇,惹得能家對角麗姬心生芥蒂,挑撥分裂。

    他雖不說,可她哪裏不懂。

    “那你明白我想要什麽?”他伸手接過酒杯,眯起妖異的紫瞳。

    綠意胸口劇痛,正要開口,卻見他突然俯身低語:“本王,要這個天下。”

    修長手指猛然用力,那碧玉酒杯瞬間化成齏粉,他轉身大步離開了水榭,留下呆滯在原地的綠意。

    怎麽會?

    怎麽會要天下?

    若他真稀罕這天下,早在控製角麗姬的日子裏,他已經唾手可得,又何必等到今日?

    水榭白紗簾子拂過綠意的臉龐。低頭看著矮幾上的酒壺,她苦笑。原來,自己還是不明白他。

    能家慘敗,神獸死亡的消息傳開,可謂是舉國震驚。

    傳言君上角麗姬震怒,收迴能家手上所有兵權,並將其三代家眷全部貶為平民,驅逐出聖都。

    昔日為角麗姬立下戰功赫赫的家族,如今卻落得比餘家還不如,世道皆唏噓不已。

    然而,就在眾人唏噓之時,卻有人將三十年前角麗姬逼宮,而能家是第一個公開擁護的家族之事翻出。

    同情被怒罵替代,路上的百姓紛紛拿出爛菜瓜果砸了過去。

    衛十五以

    鎮南為據點,開始進軍聖都,已經到達鎮中,途中無人阻擋,更有百姓夾道歡迎。

    而這一場戰,也漸漸傳頌為神怒之戰。

    之前與能家交好的幾大家族關門閉戶,幾位族長相繼病倒,臥榻不起,借此不願出征迎戰。

    據說角麗姬在殿上氣得發抖,最後,還是親王親自點陳族出征,違命者,誅九族。

    戰事四起的時候,另外一個噩耗讓本就混亂的北冥徹底爆發。

    邪君蓮初帶領著他的鬼鳥占據了北冥野郡的幾個郡縣,如此,戰亂剛起,北冥聖國已經分裂。

    陳族帶領軍隊火速離京,第七日,鎮中戰事消息傳來,竟又是大敗。

    而這一次靈鷲宮領兵迎戰的,竟然是幾個月前暴病而亡的餘小公子。他領兵在靈鷲宮軍師的指導下,直接將陳族將領活捉。說到這裏,百姓才知道,敢反兵角麗姬的衛十五,身邊有一個神奇的軍師。

    據說那人與衛十五形影不離,他不但出謀劃全殲能家,更是每次都會親臨戰場,親自擊鼓以振士氣。

    而他的鼓聲,傳言神秘而蠱惑,會讓敵人聞之喪失神誌。

    很少人見過他容貌,傳言中,他總是默默地撐著一把傘站在衛十五身邊,將容顏藏在陰影下,宛如鬼魅,神秘莫測。但也有人說,對方容顏傾世,儀態高雅,還有懾人奪魄的碧色雙瞳,可謂天下無雙。

    同時,關於衛十五的身世,也成為眾人最津津樂道的話題。

    神怒之戰的第三個月。

    聖都天氣轉寒,烏雲壓境,整個蒼穹都低了許多,似隨時承受不住負荷,會斷裂開來。

    城門開啟的聲音響徹整個聖都,酒樓窗戶打開,食客探頭看向關道,又看到帶血的戰馬飛馳而過。

    “看樣子,又是敗嘍。”

    一人將杯中酒一口吞下,語氣裏不但沒有絲毫恐慌,反而還有些幸災樂禍。

    “你們可知道,那領兵的衛十五是誰?”

    “嘿,我也聽說了。”旁邊的人湊過來,“據說是尉遲皇室的帝姬,皇後衛霜發的女兒。”

    關於衛十五是帝姬的事情,早在能家慘敗一戰就傳開,後來,十五帶領著部隊戰無不勝,這消息更是傳得沸沸揚揚。

    “難怪從來不收弟子的月夕大人,會將她收為親傳。”

    之前所有疑惑,隨著戰事的激烈化,慢慢解開。

    這樣的議論,在聖都再尋常不過,幾乎是所有聖都人茶餘飯後的談點。

    對麵茶樓更有人就此開始說書,說到那衛十五手持龍骨拐杖破城而出的場景,可謂是唾沫橫飛,下方聽書的觀眾更是不時爆發出一陣陣喝彩聲。

    眾人聽得正高興,沒有注意到一輛馬車停在了酒樓下。

    馬車下來一個衣著不凡、姿態高傲的女子,滿身煞氣地衝向了二樓臨窗的雅間。

    她掀開簾子,怒視著臨窗的紫衣男子,“我就知道你在這裏!”

    男子長發恣意地散落在身側,托腮凝目,看向說書的台子,神情認真。

    角珠定定看著他,然後猛地一拍桌子。

    “噓!”男子伸出纖細的手指,放在唇邊提醒角珠噤聲,目光依然專注地看向對麵茶樓。

    他動作輕柔優雅,角珠一怔,隻得循著他目光看去,見那說書人眉飛色舞,“你們可知,那衛十五曾將公主手中長矛生生扭斷,還丟下一句,兵器離手,你輸了。”

    聽到這裏,角珠下意識迴頭再看身前的紫衣男子,見他眉眼溫柔,唇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如春水碧波。

    她渾身抖如篩糠,撲過去,一下扯住他的衣衫,“是不是連你也瘋了?”

    關於十五的傳聞,越來越神乎,她早就不在意了。她在意的,是他的想法。

    親王這才抬起眼,懶懶地瞟了一眼角珠。

    那一眼卻是目光遊離渙散,角珠仔細一聞,看了看旁邊的杯子,見如玉的杯子裏盛著酡紅色的酒,驚唿:“你喝酒了?”

    “這不是酒。”他推開她,端起酒杯,仰頭喝完,“這是薔薇釀。”說著,又倒了滿滿一杯,將其舉起放在陽光下,晃了晃,笑道:“你看,像不像盛開的薔薇?”

    “在這裏喝著酒,偷偷聽著關於她的事情。沒想到,孤傲的親王,也有今日。”角珠頹然坐下,冷笑看著親王。

    她不是傻子。在野郡,她就感受到了親王對十五的不一樣,而皇宮中能巧兒的事情,再一次肯定了她的猜測。

    這世界上,有些事情騙不了別人,除非自己。

    “你一次次救下那個女人,可知道,她現在正同別人卿卿我我?”

    親王手微頓,紫眸中掠過一絲寒光,沉聲,“你想多了。”

    “想多了?你敢說,你不喜歡那個女人?”

    將酒杯放在唇邊,再次仰頭一飲而盡,他目光淒離,“我喜歡的另有其人,並非她。原本救下她,不過是因為她身上有我需要的東西,隻待他日取來即可。”

    “是嗎?”角珠苦笑,“他日是何日?前幾日,你推薦白族領兵,可就在昨天,白族竟然背叛了我北冥,直接投靠那衛十五,討伐皇室。現在,他們的大軍直逼皇城,邪君蓮初又占領了西北,你覺得我們還有多少他日?”

    “白族並非討伐皇室。”親王放下酒杯,“他們隻是選擇了真正的皇室。”

    “你既然不承認皇室,當年為何要助我母親統一九州?”

    “統一九州和你們是否正統皇室並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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