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徐公館已經是兩天後,饒是張樺也覺得疲憊不堪。


    他返迴情報組的據點,有氣無力的癱軟在沙發上。


    “嘖嘖嘖。”黃德亮砸了咂嘴,幽幽說道:“錢小桃可夠狠的,幾天功夫就把你吸個精光。


    要不要整點補藥,我認識好幾個中醫大夫。”


    沒好氣的看了對方一眼後,張樺嘟囔道:“滾出去,我要睡一會兒。”


    “喲。”黃德亮揶揄道:“你老人家花天酒地,我們累死累活……”


    “滾!”張樺一把脫下鞋子,朝著黃德亮扔了過去。


    “哎,吾未聞好德如好色也。”黃德亮躲開飛來的皮鞋,搖頭晃腦的走了。


    “哥,莫睡了,跟你說個事。”


    沒想到,才剛剛把眼睛閉上,哈寶那個賊廝鳥又來打攪。


    張樺無奈的睜開眼睛,說道:“我求求你,就讓我睡一會兒成不。”


    “哥,韓翠雲送來消息,要和您見上一麵。”哈寶急急說道。


    “嗯。”張樺閉上眼睛,但睡眠已經飄到九霄雲外。


    “篤篤篤。”他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桌子,好一會兒才說道:


    “這個時候找我,那日本娘們打的什麽心思?”


    “肯定是想利用你。”黃德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滾進來。”張樺有些惱怒。


    “嘿嘿嘿。”黃德亮一笑,把地上的皮鞋撿起來,輕輕放在張樺的腳邊,“科長,韓立夫死了,韓翠雲需要一個替代品,她看上您了。”


    哈寶砸了咂嘴,他臉上掛滿了妒忌,“看來日本婆娘不喜歡副相,更喜歡小白臉。”


    “嘭。”張樺拍了他一巴掌,罵道:“說什麽呢!


    收起你那些烏七八糟的心思,咱們麵對的是鬼子,不是夜總會的舞小姐。


    我讚成黃老爺的意見,韓翠雲是要找另一個合作者。”


    “不過。”黃德亮又皺緊眉頭,“科長,軍統局被人滲透得千瘡百孔,恐怕你的身份已經暴露。


    這次,會不會是韓翠雲想誘捕你。”


    黃德亮的所說的並非沒有可能,作為偽警察局的一員,誘捕國共地下人員也是工作之一。


    “哥,我也覺得這是一個陷阱,那個日本婆娘絕對沒安好心,你千萬不要上當。”哈寶也附和道。


    張樺從沙發上站起,他也顧不上穿鞋,就在屋子裏走了兩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有膽子提出要求,我為什麽不敢去?”


    “科長。”黃德亮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那個女人要是對你下手,我們可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還是建議科長不要和她會麵,甚至還要保持相當的距離。”


    “哥,鬼子肚皮裏頭裝的全是陰謀詭計,我也讚成黃老爺的意見。”哈寶謹慎道。


    “嗯。”張樺點了一下頭,“你們說的也有道理,但都建立在韓翠雲是日本人的基礎上。


    如果我們把她當成中國女人呢?”


    “不管是哪國女人。”哈寶搶先開口道:“隻要她投靠日本鬼子,就不能當成平常人看待。


    要我說,還是找機會幹掉,省得她禍害無辜的老百姓。”


    “是啊!”黃德亮接過話頭,“韓翠雲表麵上按兵不動,私底下卻有很多小動作。


    或許誘捕科長隻是一個開端,如果讓她得逞,上海灘恐怕又是一輪血雨腥風。”


    “不,我覺得不會。”張樺胸有成竹道:“仗越打越大,鬼子的物資逐漸枯竭。


    雖然還沒有到捉襟見肘的地步,但也到了入不敷出的境遇。


    這個時候,對付地下組織反而是次等地。


    他們需要更多的物資,以支撐軍隊對中國發起全麵進攻。”


    黃德亮搖頭道:“科長,你說的有一定道理,但這次會麵還是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


    萬一咱們估計錯了……後果不堪設想啊!”


    “放心,一個女人而已。”張樺頗為自信的說道:“槍林彈雨都闖過來了,還會怕這點小場麵?”


    看張樺固執己見,黃德亮繼續勸道:“科長,你想想那天的伏擊。


    要不是韓翠雲想抓活的,你可就危險了。”


    “好了,這件事就這麽定了。”張樺斬釘截鐵般的說道:“這個消息不能透露半個字,尤其是韓翠雲的真實身份。”


    現在打的就是信息差,讓韓翠雲以為身份還沒有暴露,否則張樺就變成撲火的飛蛾。


    “哥,那個女人說今天晚上就碰麵,不知道你要做什麽安排?”哈寶就這一點好,一旦張樺做出決定,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執行,甚至不會有半點疑問。


    張樺走迴沙發旁邊,重重的往上一躺。


    柔軟的沙發立刻把他拖入夢的邊緣。


    他喃喃自語道:“準備上好的西服,款式要最新出的,不要深色,也不要帶格子。


    襯衣要白色,我需要領結,黑色的領結。


    我腕上的手表有三道劃痕,送到鍾表店將它們清理幹淨。


    皮鞋我之前訂做了幾雙,要那雙黑白相間的。


    例外,我還需要四個小時睡眠時間。


    哈寶你預約理發師,我需要最流行的發式。”


    “科長,哎……”黃德亮難以置信。


    他實在想不出,去見一個日本女人而已,至於如此的大費周章嗎?


    “黃老爺,我哥說的您記下來沒有?”哈寶搖晃著腦袋,剛才那麽一大串,他就記得擦皮鞋和剪頭發了。


    黃德亮上前兩步,將張樺手腕上的瑞士表摘了下來。


    他翻來覆去的仔細觀看,果然在表帶上發現了三道劃痕。


    很小。


    小到完全可以忽略的地步。


    “矯情!”


    憋了半天,黃德亮才吐出這麽兩個字來。


    就是麵見蔣委員長,恐怕也不用如此精心的捯飭吧!


    “黃老爺,您看是不是這些?”哈寶拿出一個小筆記本,歪歪斜斜的寫下張樺的要求。


    “襯衣是白色的,領結是黑色。”黃德亮補充道:“那家夥沒說胸花吧!”


    哈寶茫然道:“沒有。”


    “沒有就好,我還以為新郎官呢!”黃德亮揶揄道。


    上海灘是一個花花世界,豪華婚禮也屢見不鮮,那些富家子弟穿的和這也差不多。


    不過張樺身材高大、偉岸,加上他的氣質,可不是那些精神萎靡的家夥所能比擬的。


    “咱們分頭行動,四個小時以後再來這裏匯合。


    對了,咱們還得準備一輛汽車,否則新郎官隻能走著去。”黃德亮繼續揶揄道:“這麽帥的公子哥,怕路上就被誰搶去做女婿了。”


    “啷個就沒有人知道。”哈寶憤憤不平道:“我這種叫福相,有福相的人才有福,那些小白臉……


    哎,黃老爺,你跑個錘子!


    我跟你說……


    站倒,你跑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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