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桑二毛打麻將到淩晨11時37分。


    12時整,迴房睡覺。


    夜間亮燈5次。


    晨6時起床,7點到茶館喝茶。


    中午11點迴家。


    11點20分午飯。


    菜品八道。


    桑二毛用了3碗飯。


    午睡到14點30……


    張樺一頁頁的翻看著記錄。


    3天。


    除了夜間開燈次數不同外。


    別的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瞧瞧。”


    張樺把記錄本放下,對黃德亮笑道:


    “居移氣,養移體。


    桑二毛有點富貴人家模樣了。”


    黃德亮不屑道:“都是學黃老板的。


    不然他一個鴉片販子。


    想破腦殼也不會這些。”


    張樺又問道:“保鏢巡邏的時間路線呢?


    桑家的房屋平麵圖怎麽沒有?”


    黃德亮立即答道:“桑家的房屋平麵圖正在繪製。


    桑二毛的保鏢全都是鴉片鬼。


    習慣在晚9點吸煙。


    最亢奮的時間是夜裏0時到2時。


    3點到5點是整座宅院最為鬆懈的時候。


    科長,沒有記錄是為了保密。


    機要科的人還不能信任。”


    張樺點頭道:“不錯,還有別的情況嗎?”


    黃德亮小聲道:“哈寶那邊送來消息。


    科長打傷的光頭佬在城外練槍。


    還有一些三光碼子在收集您的消息。”


    張樺笑道:“桑二毛也不傻。


    這是準備借刀殺人了。


    光頭佬的情況都查清楚了吧!”


    黃德亮不屑道:


    “就是華界的一個無賴。


    酒後和兩個日本浪人打了一架。


    隻得躲到法租界避難。”


    張樺道:“幫會那邊有什麽消息?”


    黃德亮壓低嗓門道:“最近都很躁動。”


    他將一頁記錄紙放在張樺麵前,說道:“


    這是最近幫眾與外人發生衝突的記錄。


    兩天之內,打架鬥毆發生近400起。


    搶劫、殺人等等暴力犯罪全部上升。


    如今連巡捕房的監牢都人滿為患。


    隻得把一些犯人臨時關進軍營。”


    張樺搖頭道:“這招李代桃僵並不高明。”


    幫派大佬們為了轉移視線。


    故意讓手下製造事端。


    目地是讓民眾畏懼。


    不敢再提顧家的事。


    但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百姓對幫會也越加的厭惡。


    黃德亮猶豫片刻,說道:


    “對桑二毛的行動。


    下職還是建議暫緩。


    等幫會那邊平定下來。


    我們再采取措施。


    至於那個光頭佬。


    可以讓哈寶找個機會幹掉。”


    張樺淡淡道:“軍統辦事還要看人臉色?”


    靠幫會獲取情報是一迴事。


    但不能放任幫會亂來。


    尤其是現在。


    行動組剛剛遭到重創。


    不給幫會分子一點顏色。


    他們中的不少人反而會倒向黃道會。


    黃德亮皺眉道:“科長想什麽時候動手?”


    張樺淡淡道:“約一下盧雲生。”


    “他?”黃德亮不由得愣住。


    *******


    夜幕下的上海灘。


    與白天宛如兩個世界。


    閃爍的霓虹燈凸顯著十裏洋場的金碧輝煌。


    裝修精美的商店讓行人們漸漸迷惘。


    黃浦江上。


    船隻往來穿梭。


    帶起的一點點燈光。


    好似夜空中的星辰一般。


    密密層層。


    仿佛銀河就在眼前。


    張樺無暇看這美景。


    快步走進桃金娘夜總會。


    桃姐像往常一樣迎了上來。


    隻是臉色不大好看。


    “喲,這不是小張弟弟嗎?


    怎麽,勾搭上顧家的小姐,忘了姐姐了?”


    張樺苦笑道:“桃姐,我跟顧小姐沒有任何關係。”


    桃姐冷哼一聲,表示不信。


    “這位就是那天救人的張先生,果然……好英俊啊!”


    忽然,一個年青女郎出現在桃姐身後。


    大約二十來歲。


    容貌豔麗。


    身材凹凸有致。


    一顰一笑間。


    豔光四射的桃姐。


    徹底淪為陪襯。


    就像紅花下麵的綠葉。


    雖然青翠欲滴。


    但比起顏色鮮豔的花朵。


    還是相形見絀。


    女郎向前一步,伸出自己的纖悉的右手,微笑道:


    “張先生您好,我叫周雅嫻,是維新日報的記者。”


    維新日報?


    鬼子拉攏了一幫臭名昭著的漢奸。


    在市立圖書館大廈建立了所謂的上海維新政府。


    這幫子人倒是知道輿論的力量。


    立馬開辦了維新日報。


    最近正開足馬力宣傳“中日親善”。


    “你好。”


    張樺和她握了一下手。


    周雅嫻的手掌很軟。


    應該沒有接受過軍事訓練。


    但她手上也沒有別的繭子。


    不像是個經常寫字的人。


    張樺又看了她一眼,讚歎道:“明豔動人,實在不知如何稱讚。


    在下張宗緯,如今在法租界做股票經紀人。”


    桃姐白了張樺一眼。


    氣哼哼的走了。


    周雅嫻抿嘴輕笑道:“能讓桃姐動心,張先生的本事還真不小。”


    張樺尷尬道:“桃姐誤會了。


    我隻是把她當成姐姐看待。”


    周雅嫻輕輕搖頭,感歎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這樣的愛情好淒美。


    對,我要寫一本小說。


    風流俊美的公子愛上美豔的老板娘。


    老板是那麽的可恨。


    竟然不成全這段愛情。


    最後公子和老板娘雙雙投水赴死!”


    這……


    張樺被驚得目瞪口呆。


    合著公子是去挖牆腳。


    結果被牆壓死了。


    而且周雅嫻的眼神越來越茫然。


    張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好對著桃姐作揖。


    桃姐故意把頭扭到一邊。


    但眼角卻還在偷偷打量張樺。


    看他可憐巴巴的。


    也實在忍不下心來。


    這才把周雅嫻拉走了。


    “真可怕!”


    張樺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邁步走進之前預定好的包間。


    盧雲生已經等在那兒。


    他穿著一套做工考究的深色西裝。


    頭上戴了一頂灰格子鴨舌帽。


    臉龐貼滿了假胡須。


    再配上一副玳瑁眼鏡。


    這哪像一個巡捕。


    分明是個留學歸來的洋派畫家。


    “張先生遲到了。”


    盧雲生的第一句話滿是壓迫感。


    張樺淡淡道:“離約定時間還有五分鍾。”


    盧雲生站起來。


    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張樺。


    好一陣子。


    他一字一頓道:“我說你遲到了。”


    張樺從容的坐在沙發上。


    拿起一支玻璃杯。


    往裏麵倒了一些葡萄酒。


    輕輕呷了一口,才說道:“我請客,時間我說了算。”


    盧雲生輕蔑道:“我不入席,你這宴開不了。”


    張樺笑道:“客人入不入宴。


    一看主人的分量。


    二看菜品如何。”


    “哈哈哈。”


    盧雲生長笑一聲,說道:“我什麽都不缺。


    張先生分量再重,菜品再好又能奈我何?”


    張樺點點頭,算是認可這句話,但他又說道:


    “盧先生確實什麽都不缺。


    但你已經站在懸崖邊上。


    退後一步萬事大吉。


    往前一步粉身碎骨。”


    “嗬嗬。”


    盧雲生不置可否的一笑,說道:“我倒是想聽聽。”


    張樺道:“我要幹掉桑二毛。”


    “哦。”


    盧雲生答應了一聲,道:


    “他可是租界的巡捕。


    你這麽做怕是不妥當吧!”


    張樺道:“開除了,就不是巡捕了。”


    盧雲生重新坐下,道:“我能得到什麽好處?”


    張樺淡淡道:“權。”


    盧雲生笑道:“巡捕房一切都已經穩固。


    張先生有何德何能讓盧某高升?”


    張樺笑道:“砸個窟窿出來。


    所有的穩固就不穩固了。


    桑二毛隻是第一步。”


    盧雲生笑道:“一個星期內我可以按兵不動。”


    張樺點頭道:“夠了。”


    就在這時,包間外傳來一陣陣吼叫。


    盧雲生遺憾道:“看來這菜品再好,盧某也無法享用了,告辭。”


    張樺笑道:“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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