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書叛變?”


    張樺掃了一眼神采飛揚的謝桐,心裏不由得騰起熊熊怒火。


    勝則競相爭功,毫不退讓。


    敗則互相推諉,栽贓陷害。


    都什麽時候了,還不忘這一套?


    “對。”謝桐得意道:“還是我發現的,沒想到隱藏得這麽深。


    宗緯,這裏麵也有你的功勞,要不是你發現……”


    張樺搖頭道:“這種事下職沒有功勞,站裏要怎麽處置李玉書?”


    謝桐冷哼一聲說道:“這種投敵叛國的人當然是要除掉。


    楊副站長已經聯係局裏,先把李玉書一家老小抓起來。”


    張樺沉默片刻,說道:“下職想去現場一趟。”


    謝桐詫異道:“去了幹什麽?


    李玉書現在在逃,情報組的任務是把人抓起來。


    站長說了,他很有可能潛迴漢口,執行更大的陰謀。”


    張樺鎮定道:“查找證據,然後把人幹掉。”


    謝桐陰測測的說道:“宗緯,行動組其他的人可能也叛變了,你可不要心慈手軟啊!”


    張樺答道:“組長,我先帶黃德亮去虹口一趟,如果遇到漏網之魚,絕不姑息。”


    謝桐笑道:“李玉書事件之後,上海站就情報組的力量最大,咱們可要好好抓住機會。”


    “是。”


    張樺一分鍾都不想待下去,他快步走到門外的公用電話亭,給黃德亮打了一個電話。


    “李玉書叛變?


    他相依為命的老娘就是被鬼子炸死的,這怎麽可能?”


    兩人碰頭後,黃德亮憤怒道:“又搞栽贓陷害,國府不敗都沒有天理。”


    張樺小聲道:“這事你我說了都不算,去虹口轉轉。”


    黃德亮咬牙道:“走。”


    兩人打扮成看熱鬧閑人,大搖大擺的往虹口日僑區走去。


    “你們嘀迴去,不許進入。”


    關口戒備森嚴,荷槍實彈的鬼子兵把中國人都擋在外麵,甚至連黃道會的漢奸都不許入內。


    “馬鹿、野郎。”


    張樺破口大罵道。


    他氣勢洶洶的撲了過來,抬手就賞了阻攔的鬼子伍長幾個嘴巴子。


    鬼子伍長都被打懵了,好一會兒才罵道:“八嘎。”


    “啪、啪!”


    張樺又是兩巴掌過去,罵道:“瞎眼了嗎,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嗎?”


    聽到那一口流利的關西腔,鬼子伍長的頭皮一陣發麻,遲疑道:“閣下……”


    張樺拿出一本證件,又用它抽了鬼子伍長的臉一下,才氣焰囂張的說道:“自己看。”


    鬼子伍長打開證件一看,差點嚇趴在地上。


    軍銜軍曹!


    關西人!


    占一條,不死也得脫層皮。


    占兩條,兇多吉少。


    憲兵!


    完了,地獄三件套全給湊上,鬼子伍長連自殺的心都有了。


    他一個立正,大聲道:“軍曹閣下,您請進。”


    張樺並沒有動,他仔細的打量了對方一番,才警告道:“沒有下次。”


    鬼子伍長已經把自己當成死人,可一聽對方不想追究,感動得淚都來了,立正道:“哈依。”


    “注意警戒。”


    張樺又警告一番,才帶著黃德亮大模大樣的走進日僑區。


    老實說,這裏比起上海的兩個租界差遠了,很多地方甚至還不如華界。


    但張樺不是來逛街的,看後麵沒有尾巴跟著,他立即抄近路趕到倉庫附近。


    這一片地域在兩次淞滬大戰中都被戰火波及,幸免下來的建築並不多。


    除了那所被炸垮的倉庫,附近隻剩下幾幢孤零零的小樓。


    張樺站在隱蔽地方,問道:“黃老爺,你要是鬼子會躲在什麽地方觀察?”


    黃德亮小聲道:“左邊第三間房子的頂樓。”


    那是一幢四層小樓,從樓頂可以俯瞰整片地區。


    因為發生了爆炸,已經被鬼子兵占據。


    張樺搖頭道:“那裏雖然視野良好,但很容易被發現,左邊第四幢房子的四樓最左側的屋子。”


    “確實不錯”黃德亮小聲道。


    那是一間高檔旅館,房間的每一扇窗戶都裝著兩層窗簾。


    一層是薄紗。


    另一層是深色厚布簾子。


    如果隱藏在後麵,根本不會被發現。


    黃德亮還想進一步的觀察,卻聽張樺說道:“小心,門口有人盯梢。”


    旅店門口站在幾個身穿便衣的鬼子,雖然裝得漫不經心,但那雙眼睛卻死盯著飯店。


    一旦發現可疑的對象,他們會分出一兩個人盤問。


    “哈哈哈。”


    這時,街的另一頭走來五六個花枝招展的日本女人。


    她們愉快的交談著,不時發出嬌笑聲。


    “噓。”


    張樺吹了個響亮的唿哨,把街上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趁著機會,本就不起眼的黃德亮迅速閃進旅館。


    “這家旅館不錯……”


    張樺對著那些日本女人說了一些葷話,引來她們一陣陣的嬌笑。


    盯梢的便衣似乎也被感染,目光也逐漸轉到女人的身上。


    就在他們放鬆警惕的一刹那,張樺不聲不響的走進旅館中。


    “我房間裏有一瓶清酒……”


    張樺一邊大著舌頭說話,一邊踉踉蹌蹌的走上三樓,活像一個喝醉了酒鬼。


    “站住。”


    三樓最靠近樓梯的門開了,一個鬼子探出腦袋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我們是……”張樺假裝掏證件。


    他從門縫看進去,發現屋裏隻有一個鬼子。


    張樺的表情忽然一變,仿佛看到什麽難以置信的事。


    詢問的鬼子一陣詫異,不由得迴頭看了一眼。


    身後什麽都沒有!


    他立即覺察出不對,猛地往旁一閃。


    “嘭。”


    但已經太晚了,鬼子後腦猛地一震,人已經昏死過去。


    張樺並沒有罷手,用手臂鎖住對方的脖頸,把他往屋裏麵拖。


    還沒走到床邊,鬼子已經死透。


    “外頭沒人。”


    警戒的黃德亮小聲說道。


    張樺徑直走到樓道的最右側,那裏是這一層樓的清潔室。


    他站在門外掃了一眼,屋子裏並沒有人。


    張樺隨手拿起掃把、抹布,沿著樓梯一層層的掃上去。


    四樓樓道裏坐著一個警戒哨,看上來的是個清潔工也就懶得理睬。


    直到張樺走到身邊,他才問道:“不是打掃過了嗎?”


    張樺指著地上說道:“到處都是灰塵……”


    警戒哨才低下頭,就覺得脖頸被什麽卡住。


    大驚之下,他拚命掙紮起來。


    甚至還想製造響聲,給屋裏的人示警。


    “嘭。”


    張樺對著警戒哨的後腰狠狠一拳,那具軀體立刻變得僵直。


    “嗬嗬。”


    漸漸的,警戒哨不動彈了。


    張樺把屍體放迴椅子上,又將它淩亂的衣服整理好。


    等一切都布置妥當,張樺才走到301房前。


    “咚咚咚,咚咚。”


    他故意敲了個三長兩短,裏麵立刻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誰?”


    “我。”


    張樺含糊道:“開門。”


    “嘎吱。”


    房門被拉開一條縫隙。


    “嘭。”


    張樺猛地發力,用身體將房門完全撞開。


    門口那人一下子愣住。


    他剛要發出警告,卻見刀光一閃,一點冰涼迅速滑過自己的喉嚨。


    “咕咕。”


    鬼子一下子啞了,他慌忙抬手捂住喉嚨。


    “劈啪劈啪。”


    一個個血泡從手指縫中冒出來,旋即炸成點點飛沫。


    每爆一個,鬼子的力氣就消散一點。


    終於,他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黃德亮也衝了進來,伸手把鬼子的軀體抱住,並順手把門關好。


    “咻。”


    張樺在幹掉第一個鬼子的同時,右手猛地一揚。


    那柄被燭火熏得烏黑的匕首,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最終紮進一個驚恐的頭顱中。


    “撲通。”


    那個鬼子就站在床邊,受到這致命一擊,他的軀體重重的倒在床上,噴湧的鮮血很快在將床單浸染成殷紅。


    “嘭。”


    幾乎同時,張樺身形竄起,右掌猛地劈出,正中最後一個鬼子的喉嚨。


    “嗬嗬。”


    鬼子的尖叫聲被堵了迴去。


    但幾絲逃逸的氣流還是從變窄咽喉衝出,那聲音就像誰在詭異的低笑。


    張樺並沒有收手,他雙手抱住鬼子的頭顱使勁一轉。


    “哢嚓。”


    鬼子的腦袋軟軟的垂下,僵直的軀體靠在牆上,慢慢的滑向地麵。


    “快來扶一把,這家夥太沉了。”黃德亮低吼道。


    他的身高隻有155公分,比門口的鬼子矮了好大一截,差點被壓趴在地上。


    張樺緊走幾步,一把扯住鬼子的屍體,將它扔在屋裏的沙發上。


    “噗。”


    他走迴床邊用力把匕首拔下來,又用鬼子的衣服擦幹淨。


    “張科長好身手。”


    黃德亮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他做夢也想不到,張樺下手竟如此的迅捷。


    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就幹掉了三個鬼子。


    “黃老爺,想什麽呢,趕緊過來。”


    直到張樺的聲音傳到耳朵裏,黃德亮才迴過神來。


    他快步走到窗邊,拿起一架鬼子的望遠鏡,仔細的觀察前方的倉庫。


    “馬四毛。”


    黃德亮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張樺拿起另一架望遠鏡,他看到馬四毛正和一名鬼子憲兵大尉說著什麽。


    他們的腳邊扔著一堆暗紅,應該是散落四周的殘軀斷臂。


    黃德亮沮喪道:“行動組的弟兄全沒了。”


    倉庫裏至少裝了10公斤的炸藥,在這樣密閉的環境內,根本沒有存活的可能。


    張樺發現地上有一個圓孔,問道:“那是個下水道嗎?”


    黃德亮道:“是下水道,不過被碎石瓦礫掩埋了。”


    張樺疑惑道:“蓋子呢?”


    炸點是倉庫兩側的牆壁,不可能把下水道蓋子炸沒了。


    倉庫的頂部距離地麵隻有3、4米高,大部分鋪的還是木板,也不存在擊碎的可能。


    張樺放下望遠鏡,仔細的觀察著倉庫的周圍。


    忽然,他看見東側一個下水道的蓋子,微微的翹起一角。


    “下去看看。”


    離開時,張樺拿出一個美製手雷。


    抽出保險銷之後,壓在一具鬼子屍體的下麵。


    兩人若無其事的從旅館的後門離開,徑直走到那個下水道蓋子的麵前。


    “最近被人打開過。”


    黃德亮看了一眼,十分篤定的說道:“往那邊走的。”


    張樺用腳把地上的痕跡擦掉,才跟著黃德亮往一條殘破的小巷走去。


    這邊沒什麽人活動,那道足印也就無比的清晰。


    “就在這附近。”


    黃德亮忽然停下腳步,他輕輕吹了兩聲口哨。


    “噓、噓。”


    前短後長。


    前重後輕。


    “噓、噓。”


    很快,一堆荒草中傳來迴音。


    黃德亮往那邊看了一眼,緊張的問道:“誰?”


    “李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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