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


    楚越收好紙鶴,閉上眼睛,一片黑暗中想起堯炙偷跑的那迴。


    生了鏽的鎖鏈被他不知道用什麽辦法給打開了,或許因為生鏽,所以不用什麽辦法就能輕易打開。


    他在監牢內巡視。


    身邊好像還有別人。


    一迴頭,監牢內的路上都是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的影子,除了他自己的。


    可靜悄悄的監牢內似乎有聲響。


    楚越低頭,想了想跑向堯炙的牢房。


    當他用鑰匙打開大門,裏麵的人居然還在,堯炙老老實實盤坐著,兩隻手都放在腿上,就瞧著他這邊,平靜之下更顯反常。


    大半夜不睡覺,還這樣坐著。


    剛才的動靜是他弄出來的?


    楚越走過去,想了想又停下,對著坐下還朝他笑的人道:“站起來。”


    堯炙不想站:“楚大除妖師,這大晚上的你還來我這邊,還要讓我站起來,這可是比讓我躺下來還要為難,我這人一到晚上就腿軟站不動。”


    可是跑得動,腿軟會摔倒,為了不摔倒,那就要在摔倒前做出反應,他的反應可比別人快,為了活下去,甚至要比自己還要快。


    “你不想站,到底是因為腿軟,還是因為你不想讓我發現你的鎖鏈已經鬆了。”楚越不想在快要離開這裏的時候,整出什麽幺蛾子來,他不想繼續當九等除妖師,頭抬起,眼睛死死盯住地上那個被鎖鏈纏身的妖,“有我楚越在,你堯炙就別想逃出這裏。”


    又是這話。


    聽了不知多少遍了。


    早就記住了。


    堯炙笑了,還是不打算站起來,看他楚越能如何,坐在地上動了動手裏的鎖鏈,聽著聲響也能壯起膽子迴話:“楚大除妖師,不是我說,你把自己看得太過重要了,你是除妖師,我是妖。”


    楚越不搭話,就看著他鬧出動靜。


    沒有別的除妖師會來管他這個蠢蠢欲動的妖,那就讓他來管。


    不管他現在能不能攔下。


    不想繼續被捉弄下去。


    堯炙笑了,不打算當著除妖師的麵逃跑,隻是想嚇唬嚇唬他罷了,右手撐在地上,側身慢慢站起,鎖鏈纏繞在手臂和腿上,隨著起身的動作緩緩滑落,直到全部落在地上。


    竟然真的已經打開了。


    靠的是尿?


    楚越想起了那天的異樣。


    堯炙抬起腳走出腳銬的禁錮,來到楚越麵前,看他已經想明白,言語之中盡是挑釁:“楚大除妖師,你要知道一件事,人和妖有那麽多,多你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楚越盯著他道:“你可以試試。”要逃沒有那麽容易。


    花了那麽久去腐蝕鎖鏈。


    還真是有耐心。


    可這也說明他這個妖沒什麽大本事。


    堯炙歎了一聲氣。


    楚越奇怪他還在考慮什麽,鎖鏈解了,這牢門也開了,怎麽還不走?等等,堯炙剛才就在外麵,那他……是怎麽開的這邊的門。


    他到不了門這邊。


    所以要先開身上的鎖鏈。


    但是,如果有可以開門的辦法,就一定可以開鎖鏈,為什麽要多此一舉?還真是有夠無聊的,就是為了看他多久才能發現這個詭計嗎?


    可惡。


    是戲弄他。


    堯炙看楚越終於明白他是自己要迴來的,轉過身走迴去坐下,望著動怒的楚越,疑惑他好像還是沒明白啊,咳嗽兩下盡力讓麵色恢複平靜,說得坦然:“有時候,還是不要這樣逼自己好。”


    “你到底怎麽開的這門?”楚越追根問底。


    還能怎麽開?


    當然是用他藏在嘴裏的針。


    小孩子絕對不能模仿,會出人命的。


    堯炙可不想把這種事情說出去:“我當然有我的辦法,不然你們真要我的命,難道我逃都不逃嗎?就算脫了我全身的衣服,但我還有藏東西的地方。”


    楚越看了看,把視線定在堯炙的頭發上,從身上摸出一把剪刀。


    剪刀?


    等等,這是正常人能隨身摸出來的東西。


    堯炙怕他要動手剪他唯一的長頭發,雖說剪了還能長,但這很影響他跑路的感覺,這可絕對不能剪,往後退道:“楚大除妖師,我們有話好商量,我今天是實在太悶所以才出去透透氣的,以後你要是每晚過來找我說話,那我就不出去了,還有,你看我這頭發。”用手去撥弄,沒有東西掉下來,解釋道,“你看,什麽都沒有。”


    “看了礙眼。”楚越道。


    堯炙沒想到都快相處三年,這位除妖師大人還是這樣看他的,準備好好開導開導他:“有一句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叫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輕哼一聲看向別處道,“楚越,冒昧問一句,你有沒有朋友?”


    又有沒有把他當成朋友?


    楚越一直留在這裏很少出去,還要盯著妖,更沒有什麽機會認識什麽人。


    他想開口,卻被堯炙打斷:“嚴於律己,寬以待人。”


    堯炙看迴楚越,保證道:“楚大除妖師,你對妖,該寬容,我都說了,我是來偷東西的,偷不到,我就不會走。”


    “偷什麽?”楚越明知堯炙不會迴答,還是要多此一舉去問。


    堯炙從手上變出一隻紙鶴,還是當初的那隻,拿著尾部道:“我要的不過是能像隻真正的鶴一樣,飛在天上,遠離危險的人,還有危險的妖,隻落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不管那裏是人還是妖,來到這裏,離開這裏,偷走屬於我自己的自由。”


    自由?


    “你把除妖師當成什麽地方?”楚越走上前,手垂下還是拿著剪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堯炙眼睛往外看去。


    楚越道:“門就開著,你可以現在就逃出去,等你走後,我會守在大門口,把門鎖上,隻要你想迴來,就得先過我這一關,等到天亮,有人過來,你就會被別人發現偷跑的事情,那麽你就會被關押到更難逃的地方去。”


    堯炙害怕,腦子還清晰:“可這樣,楚大除妖師,你自己也是難辭其咎啊,眼睜睜看著我逃走,難道就是為了讓別的除妖師相信你沒在撒謊嗎?”


    楚越一愣,怎麽這麽簡單的事,卻被他忽略了,這樣一來,他肯定不能再往上爬了。


    所以。


    堯炙留下,是為了他?


    楚越盯著堯炙,問:“為什麽?”


    堯炙指了指剪刀。


    楚越放下。


    堯炙又看了眼身前的地方。


    楚越走過去坐下,聽他編理由。


    “我說了,我想和除妖師,和人好好相處的,逃跑,我一下子也逃不出去,逃得了這裏的門,可逃不了監牢的那扇大門,就算能出去,除妖師這地盤這麽大,我出去了不能及時迴來,被發現就真的要趕緊想辦法跑出去了,一旦暴露,實在是危險,既然這樣,當然要多留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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