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兩人坐下說著話，門內兩人也打算坐下好好說會話。
“治好她，幾分？”
天岐坐下，望向門外。
白淩也過去坐下，輕笑道：“五分。”
天岐看迴，道：“治不好，或治好，對你，永遠是這兩種，對嗎？白淩。”
病人來找他這個醫師，不就已經隻有這兩條路了。
“難道，還有第三種？”白淩虛心問。
“沒有。”天岐輕歎，“反反複複，最後還是要迴到這兩種。”
白淩拿起瓜，吃起來：“可是，人，不是隻有好和壞，就像這瓜，我買的是甜的，可換了……”眼睛盯著天岐硬生生把“你”這個字咽下去改成了“別人”。
“不一定是甜的。”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可能是苦的，那這瓜就是壞了，治不好的那種壞。”
“當然，你眼光向來好。”天岐故意誇道，“治不好和治好，前提是有病，這世上還有沒病的人，白淩，你一直不相信，我看是你自己有病。”
白淩下意識去看半夏，見半夏正和那劉軒雲坐著安靜吃西瓜，心裏欣慰，嘴上饒過了沒有一點禮貌的天岐：“說來，半夏有讓我先治治我自己。”
“怎麽樣？”天岐好奇。
白淩搖頭，嚼著瓜無所謂道：“沒法治，心病。”
天岐看得嘴饞，見桌上瓜多不客氣地又拿了一塊，盯著瓜吃起來：“不知道妖眼中的人，是不是也有病呢？”
“或許。”
白淩黯然答道，吃完了一片，不打算再吃，看天岐不著急拿藥也就站起來去泡茶，“天岐，難得見你這樣感慨，看來這三年你學到很多東西。”
“是學到很多。”天岐轉頭去看，問，“你打算在外學多久。”
“沒想好，我無拘無束，想待多久就多久，我母親那邊，等迴去幫我捎一句話。”白淩泡了一杯茶過來。
“什麽話？”天岐望著那茶，腦中想到一件事。
白淩剛吃過西瓜，立刻就喝了一口茶，毫不在乎道：“我，是不會成親的。”
哼。
想要成親，也得有人看上才行。
除了看病，他見女人都是躲著走。
如今，連會的都忘了嗎？剛吃過西瓜怎麽能立刻就喝茶，等會就得去茅房蹲著了。
“果然，你有病。”天岐不滿道，不打算勸阻。
白淩繼續喝茶：“我又沒否認，那你呢，天岐，打算什麽時候擺脫這病啊。”
“囉嗦。”天岐幹脆道。
“又是這話。”白淩聽多了，習慣了，“算了，不和你說這些，等你離開這裏，記得給我寫信。”
“嗯。”天岐點頭。
吃完瓜，起身去洗手。
白淩想起什麽又問：“對了，你離開這三年有沒有好好練字？”
“嗯？”天岐迴頭，“你不是能看懂嗎？”
“好吧，好吧。”白淩不說下去，反正他和白風都能看懂，別人不懂還能有些秘密呢，不過，別人都是懂的，隻是天岐寫的字和別人的字格格不入罷了，母親白秀秀當著眾人的麵說起過一迴，說什麽來了除妖師就要遵守除妖師內的規矩什麽的，就連寫字也必須用同一種字體，那就是楷書。
天岐用的是行書。
好看是挺好看的，但規矩就是規矩。
其實那迴母親說了，別人也都一笑而過，並沒有放心上。
但天岐卻還是低著頭生著悶氣。
這些，當然是白風說給他聽的。
至於白風為什麽知道，母親是不會胡亂說的，所以白風偷看這毛病很嚴重，嚴重到他都治不好的地步。
沒救了，沒救了！
“我有練。”天岐氣道，想到答應離開前要給三泉留封信也忽然有些擔憂，有空是該練練了，剛離開除妖師那段日子是連著練了幾個月，後來也沒什麽機會寫字就又慢慢放下了。
“有就好。”白淩望向外麵，看半夏放下了瓜，試著去摸劉軒雲懷裏的狐狸。
劉軒雲故意站起來，半夏跟著站起來，劉軒雲又轉身躲開，半夏賭氣地在他周圍來迴跑動，誓要摸到白狐。
天岐洗好手過來，坐下望出去：“他就是個自來熟。”。
白淩浮出笑：“確實，天岐。”認真問，“你覺得他身上有病嗎？”
天岐沒放心上：“當然有。”
白淩點頭：“病人間相處得倒是很愉快，能遇到同病相憐的人，或許也是一種幸運的事。”
“幸運。”天岐喃喃自語，“她這樣算幸運，那我豈不是還要幸運許多，可幸運往往相對不幸而言，如果可以，我不想要幸運。”
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好了。
“可不幸，該來還是會來。”
疾病不知何時會纏身，完整的家也不知何時會破亡。
白淩低頭苦笑。
“所以，我想明白了。”天岐深吸一口氣，望著外麵吵鬧的兩人，臉上有笑，“比起別人，我是幸運。”
“能知足當然好。”白淩欣慰。
天岐看迴白淩：“我何時不知足了？”
白淩想了想：“除了貪心想要變得更厲害。”
“厲害，誰不想，你難道不想自己的醫術更上一層樓嗎？”天岐逼問。
白淩選擇退讓：“所以，我才說，這世上人人都有病。”
“哼，不知足是病，知足常樂，那看來。”天岐冒出了一個念頭，“常樂的人，或許沒有病。”
“那就錯了。”白淩迴得幹脆。
錯了？
天岐不滿，好奇白淩作何解釋。
白淩盯在茶杯上，眼睛出神，望著那些浮在麵上的茶葉忽的一笑，手碰上杯子，指上傳來滾燙的痛意，彌補了話中的寒意：“常樂，不一定是因為知足。”
“那是因為什麽？”天岐急道。
眼前的白淩好像忽然老沉下來。
“因為。”白淩鬆開手，注視著天岐笑道，“沒有一點可以值得去樂的東西，常樂，隻是安慰自己有可樂的東西罷了，其實，這樣的人哭的時候比誰都傷心，但大家都隻會看到，他笑得比誰都開心。”
天岐略一思索，點頭認可道：“這麽一說，倒覺得這種人很可憐。”
白淩安慰：“所以，你算幸運的了。”
還是怪她不知足？
天岐揚起頭，刻意道：“當然，能遇上白風，遇上你，世上能有幾人呢？”
白淩望向外麵：“看下去就知道了。”
燈籠下。
劉軒雲舉起了花落殿下，一邊忽悠殿下一邊和半夏玩耍：“殿下，這是一種叫捉迷藏的遊戲，好玩嗎？”
嗯，嗯。
好玩。
花落眯起眼吹著風，感覺一陣愜意。
半夏終於摸到了一下花落的耳朵，臉上也揚起了笑。
“治好她，幾分？”
天岐坐下，望向門外。
白淩也過去坐下，輕笑道：“五分。”
天岐看迴，道：“治不好，或治好，對你，永遠是這兩種，對嗎？白淩。”
病人來找他這個醫師，不就已經隻有這兩條路了。
“難道，還有第三種？”白淩虛心問。
“沒有。”天岐輕歎，“反反複複，最後還是要迴到這兩種。”
白淩拿起瓜，吃起來：“可是，人，不是隻有好和壞，就像這瓜，我買的是甜的，可換了……”眼睛盯著天岐硬生生把“你”這個字咽下去改成了“別人”。
“不一定是甜的。”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可能是苦的，那這瓜就是壞了，治不好的那種壞。”
“當然，你眼光向來好。”天岐故意誇道，“治不好和治好，前提是有病，這世上還有沒病的人，白淩，你一直不相信，我看是你自己有病。”
白淩下意識去看半夏，見半夏正和那劉軒雲坐著安靜吃西瓜，心裏欣慰，嘴上饒過了沒有一點禮貌的天岐：“說來，半夏有讓我先治治我自己。”
“怎麽樣？”天岐好奇。
白淩搖頭，嚼著瓜無所謂道：“沒法治，心病。”
天岐看得嘴饞，見桌上瓜多不客氣地又拿了一塊，盯著瓜吃起來：“不知道妖眼中的人，是不是也有病呢？”
“或許。”
白淩黯然答道，吃完了一片，不打算再吃，看天岐不著急拿藥也就站起來去泡茶，“天岐，難得見你這樣感慨，看來這三年你學到很多東西。”
“是學到很多。”天岐轉頭去看，問，“你打算在外學多久。”
“沒想好，我無拘無束，想待多久就多久，我母親那邊，等迴去幫我捎一句話。”白淩泡了一杯茶過來。
“什麽話？”天岐望著那茶，腦中想到一件事。
白淩剛吃過西瓜，立刻就喝了一口茶，毫不在乎道：“我，是不會成親的。”
哼。
想要成親，也得有人看上才行。
除了看病，他見女人都是躲著走。
如今，連會的都忘了嗎？剛吃過西瓜怎麽能立刻就喝茶，等會就得去茅房蹲著了。
“果然，你有病。”天岐不滿道，不打算勸阻。
白淩繼續喝茶：“我又沒否認，那你呢，天岐，打算什麽時候擺脫這病啊。”
“囉嗦。”天岐幹脆道。
“又是這話。”白淩聽多了，習慣了，“算了，不和你說這些，等你離開這裏，記得給我寫信。”
“嗯。”天岐點頭。
吃完瓜，起身去洗手。
白淩想起什麽又問：“對了，你離開這三年有沒有好好練字？”
“嗯？”天岐迴頭，“你不是能看懂嗎？”
“好吧，好吧。”白淩不說下去，反正他和白風都能看懂，別人不懂還能有些秘密呢，不過，別人都是懂的，隻是天岐寫的字和別人的字格格不入罷了，母親白秀秀當著眾人的麵說起過一迴，說什麽來了除妖師就要遵守除妖師內的規矩什麽的，就連寫字也必須用同一種字體，那就是楷書。
天岐用的是行書。
好看是挺好看的，但規矩就是規矩。
其實那迴母親說了，別人也都一笑而過，並沒有放心上。
但天岐卻還是低著頭生著悶氣。
這些，當然是白風說給他聽的。
至於白風為什麽知道，母親是不會胡亂說的，所以白風偷看這毛病很嚴重，嚴重到他都治不好的地步。
沒救了，沒救了！
“我有練。”天岐氣道，想到答應離開前要給三泉留封信也忽然有些擔憂，有空是該練練了，剛離開除妖師那段日子是連著練了幾個月，後來也沒什麽機會寫字就又慢慢放下了。
“有就好。”白淩望向外麵，看半夏放下了瓜，試著去摸劉軒雲懷裏的狐狸。
劉軒雲故意站起來，半夏跟著站起來，劉軒雲又轉身躲開，半夏賭氣地在他周圍來迴跑動，誓要摸到白狐。
天岐洗好手過來，坐下望出去：“他就是個自來熟。”。
白淩浮出笑：“確實，天岐。”認真問，“你覺得他身上有病嗎？”
天岐沒放心上：“當然有。”
白淩點頭：“病人間相處得倒是很愉快，能遇到同病相憐的人，或許也是一種幸運的事。”
“幸運。”天岐喃喃自語，“她這樣算幸運，那我豈不是還要幸運許多，可幸運往往相對不幸而言，如果可以，我不想要幸運。”
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好了。
“可不幸，該來還是會來。”
疾病不知何時會纏身，完整的家也不知何時會破亡。
白淩低頭苦笑。
“所以，我想明白了。”天岐深吸一口氣，望著外麵吵鬧的兩人，臉上有笑，“比起別人，我是幸運。”
“能知足當然好。”白淩欣慰。
天岐看迴白淩：“我何時不知足了？”
白淩想了想：“除了貪心想要變得更厲害。”
“厲害，誰不想，你難道不想自己的醫術更上一層樓嗎？”天岐逼問。
白淩選擇退讓：“所以，我才說，這世上人人都有病。”
“哼，不知足是病，知足常樂，那看來。”天岐冒出了一個念頭，“常樂的人，或許沒有病。”
“那就錯了。”白淩迴得幹脆。
錯了？
天岐不滿，好奇白淩作何解釋。
白淩盯在茶杯上，眼睛出神，望著那些浮在麵上的茶葉忽的一笑，手碰上杯子，指上傳來滾燙的痛意，彌補了話中的寒意：“常樂，不一定是因為知足。”
“那是因為什麽？”天岐急道。
眼前的白淩好像忽然老沉下來。
“因為。”白淩鬆開手，注視著天岐笑道，“沒有一點可以值得去樂的東西，常樂，隻是安慰自己有可樂的東西罷了，其實，這樣的人哭的時候比誰都傷心，但大家都隻會看到，他笑得比誰都開心。”
天岐略一思索，點頭認可道：“這麽一說，倒覺得這種人很可憐。”
白淩安慰：“所以，你算幸運的了。”
還是怪她不知足？
天岐揚起頭，刻意道：“當然，能遇上白風，遇上你，世上能有幾人呢？”
白淩望向外麵：“看下去就知道了。”
燈籠下。
劉軒雲舉起了花落殿下，一邊忽悠殿下一邊和半夏玩耍：“殿下，這是一種叫捉迷藏的遊戲，好玩嗎？”
嗯，嗯。
好玩。
花落眯起眼吹著風，感覺一陣愜意。
半夏終於摸到了一下花落的耳朵，臉上也揚起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