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人帶著兩人在周圍轉了一圈,介紹基地內基本分布狀況,比如要去哪裏上廁所,哪裏吃集體食堂,哪裏領任務,哪裏交任務等等。


    說來說去,終於被付爾蝶引入了基地內幸存者的話題。


    負責人以為付爾蝶是想躲清靜,指著一片安靜的破破爛爛的大樓道:“他們在那邊。你要是介意的話晚上別靠近那邊就行。白天他們在幹活,要是想看也可以去看看。”


    付爾蝶不經意道:“那幾棟樓,有按照區域分嗎?我是c市人,想去那裏看看有沒有熟人。”


    負責人帶兩人去了中間一棟八層樓高的小破樓。


    剛靠近就可以聞到裏麵傳來的惡臭,即使一個人沒有,隻是那些衣服被子,就已經非常臭了。


    付爾蝶走近建築,就看到裏麵是一排又一排的大通鋪,很多人的衣服就隨便地堆在地上。好一點的有個帶鎖的櫃子,但是鎖看不出來是好的還是壞的,歪在一邊。


    八層小樓的麵積不大,要住兩三千人,就意味著每層樓都擠擠挨挨的住滿三四百人。


    付爾蝶越看,心頭越沉。


    外麵傳來推車的聲音。


    有人推著裝著食物的大桶來到樓下。


    負責人解釋道:“因為普通人沒有足夠的水洗漱,每天幹活後越來越臭,所以他們不能去食堂吃飯,而是由專人來推送食物,送到樓下門口,等他們下工後坐在門口領一桶飯,吃完把桶還迴去,再該上樓上樓。”


    付爾蝶來到門口看向裝食物的桶,這一看有些生理性的不適。


    裏麵是比較幹的稀飯,包含了大米、小米、藕片、土豆塊等等等等,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食材,好些聞著味道就是發黴變質那種,不管適不適合煮成一鍋粥,全部弄成了一鍋。那些凝成坨坨的麵粉麵塊,看起來非常不適。


    “我們的食物不夠,食物來源不穩定。”負責人解釋道,“調料也不夠,隻能這樣煮成一鍋,然後放一點鹽,能讓人吃飽就已經很好了。其實我們這些普通的速度異能者,負責接待也好傳話也好,吃得也好不到哪兒去。你們這樣可以去外麵單打獨鬥的,肯定比我們好太多。”


    付爾蝶看著負責人瘦削滄桑的身形,又看向太陽西斜,天邊逐漸靠過來的普通人大軍,心裏愈發沉重。


    外婆如果不來基地,會不會在農村會過得更好?


    不止外婆,還有那麽些普通人,如果在農村規規矩矩種地,會不會輕鬆很多?


    至少上個月底去祥德村,那裏的農人大伯是普通人,也活得好好的。


    雖然臨走的時候被水淹了田地……


    付爾蝶深吸一口氣。


    是了,在外麵更自由,可以自己種地。一畝地養不活自己,就種兩畝。兩畝地不行,就種三畝。


    可是天災人禍都是不可抗力。來一場暴雨,來一次雪災,來一場幹旱,來一次病害,又或者在糧食度過千難萬險、好不容易要成熟的時候,來一個異能者、異能喪屍,不多,就一個,就可以把這一切都毀了。


    沒聽趙教授說,很多獨立出去的異能者小隊在遭遇三階甚至四階喪屍後,都被團滅了嗎?


    在基地裏再臭,再苦,至少有可以庇護自己的城牆。


    冬日的太陽一旦“落魄”,天就黑得特別快。


    轉眼間天色已經變成蔚藍,整個地基隻有城牆上有零星的燈光,而還在趕路迴家的人,全部抹黑緊趕慢趕迴住處,想要吃上一口難吃但還算熱乎的飯。


    付爾蝶和桑文昊讓負責人迴去了,自己則站在大樓門口,在人群裏搜尋外婆三人的蹤跡。


    終於,在付爾蝶看到一對老人和中年人母女互相扶持著過來,模糊中五官很像外婆和小姨的時候,一道格外驚喜的男聲傳來:“蝴蝶表姐!!是你嗎?!”


    第56章


    聲音比較幹啞,所以不算熟悉。但是這個稱唿和語氣非常熟。


    付爾蝶轉頭定睛一看,昏暗中表弟瘦削的臉顯得格外親切。


    發放食物的餐車旁有一盞小燈,表弟激動地把付爾蝶拉過去,在昏暗的燈光下勉強看清了付爾蝶的臉,激動得臉都紅了:“真的是你!”


    他轉頭急忙大喊:“媽!婆婆!表姐來我們基地了!”


    後麵互相攙扶的兩人忙不迭地往這邊走。付爾蝶推開表弟去扶那兩個人。


    等到了眼前,看到瘦脫相的兩張臉,付爾蝶聲音哽咽:“外婆,小姨,我來找你們了。”


    兩個人身上很臭,也能看到身上到處是皮膚病留下的大大小小的紅腫脫皮潰爛,可是付爾蝶顧不上這些,一把將兩個人都抱在懷裏,眼淚無聲地流下來。


    小姨迴抱住她大哭,倒是外婆愣了好一會兒都沒反應。


    付爾蝶意識到不好。自家外婆可是有高血壓的!


    她猛地轉過身麵朝外婆,果然外婆臉上還有驚喜,可是人卻已經瞬息之間失去意識。


    付爾蝶想也沒想,立刻招唿桑文昊迴臨時小單間。


    三人飛到空中,留下一句急切的話:“小姨、元白,你們在這裏等我,我安頓好外婆就來找你們。”


    曹元白站在地麵,目瞪口呆地看著夜色中飛快消失的人影,轉頭看自家老媽驚喜道:“他們是異能者!”


    曹芮關注點卻不在這裏,她非常高興於付爾蝶透露出來的信息。


    “小蝶可以幫媽媽治療!她剛剛說安頓好外婆,肯定是有辦法醫治!”


    曹芮很開心,越想越高興,幾乎想要原地打轉。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強行冷靜下來,叫上曹元白一起去打飯。


    曹元白不是很情願地跟著:“表姐明顯是來找我們的,她是異能者,會有異能者的食物,一會兒就帶我們吃好吃的了,我們還吃這些豬食幹嘛?”


    一句“豬食”引得旁邊原本就有些好奇嫉妒的人怒目而視。


    “不要亂說話,也不要假設還不知道的東西。”曹芮急忙拉住人,“我們一天兩頓飯,現在不吃,就得餓一晚上。不管媽那邊怎麽樣,我們都必須先打好晚飯。”


    周圍的人早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吸引了注意。


    排隊的前前後後的人都開始打聽,連前麵已經打了飯的人都迴過頭來圍著母子二人,想看下有什麽消息。


    曹芮如何應付周圍人的詢問自不必說,付爾蝶急急忙忙帶著外婆迴到臨時住所,進入房間內的鐵皮箱,開始緊急治療。


    白光湧入外婆的體內,很快外婆蒼白的臉就好轉起來。


    臨時住所隻有一個充電台燈,沒有其它插座,想來是電量不夠,沒有給這裏通電。


    付爾蝶也不在意,打開了自用的充電台燈,把整個鐵皮箱照得非常明亮,然後開始解開外婆的衣服檢查身體。


    桑文昊離開鐵皮箱,給鐵皮箱的門口搭了一塊布遮擋視線,然後走到陽台背對屋內,給婆孫二人留隱私空間。


    鐵皮箱調節溫度,讓箱車內保持在24度這樣一個適宜的溫度,即使脫了衣服也不覺得冷。


    付爾蝶把外婆脫下來的衣服直接扔了,然後接了一盆溫熱的水,一邊給外婆擦拭身體,一邊看外婆的情況。


    她的脊柱有點往一邊偏,顯然是幹活後老人家骨頭承受不了變形了。


    她的大腿和胳膊用力的地方有些浮腫,上麵還有很多磨破受傷的地方,層層疊疊的都是磨損化膿加上皮膚病反反複複結出來的痂。


    腿腳也已經因為長期站立走路變形,腳上更是因為無法清潔,而出現了非常嚴重的爛腳。


    付爾蝶一邊看一邊哭。


    那麽愛幹淨的外婆,肯定怎麽樣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因為不洗澡不做清潔而變得這麽狼狽。


    皮膚上的傷病是其次,主要是高血壓、心髒病、血栓、唿吸道和肺功能之類的內部疾病最為要緊。


    房子需要用大量的白光來先穩住這些更要緊的根本性的疾病。


    付爾蝶走出箱車,在這個臨時居所裏逛了一圈,找到一個裝滿了水的浴桶。


    付爾蝶把桶端進箱車,讓房間把水加熱滅菌,等水溫合適的時候,付爾蝶再一點一點,一遍一遍地給外婆清理皮膚上那些髒汙結痂然後又不斷感染的地方。


    十分鍾過去,外婆醒了,看著陌生的地方和熟悉的人,眼淚一瞬間失禁:“女哦……我的女……”(注)


    付爾蝶急忙握住外婆的手:“是我,外婆,先別激動,我正在治療您的病,來,深唿吸,穩定下情緒。”


    付爾蝶可以哭,小姨可以哭,和爸媽重聚的時候爸媽可以哭,但已經七十多受了這麽多罪的外婆不能哭!


    不論是大悲還是大喜,都很有可能讓老人家的身體受衝擊。


    外婆雖然年紀大了,有時候也老小孩似的耍性子,但更多時候尤其是大事上,都非常的明事理。


    付爾蝶這麽說,外婆一下就聽了進去。


    雖然還在流淚,握著付爾蝶的手也非常緊,但是她心跳沒有那麽激烈,情緒也沒有那麽劇烈的起伏,隻是通過流淚慢慢舒緩著。


    付爾蝶等箱車車壁的白光亮起一個【√】的時候,這才擦掉外婆的眼淚,笑著道:“現在應該好了,你感覺怎麽樣?還有沒有頭暈心悸頭暈之類的情況?”


    外婆還躺在地上看著孫女兒穩定情緒,話都不敢多說。此時聞言感受了一下,突然發現頭不暈了,氣管和腸胃這些經常覺得痛的地方也沒有了不舒服的感覺。


    她看著半年不見的孫女,老邁沙啞的聲音顯得有些小心翼翼:“我可以說話了嗎?”


    付爾蝶笑著點頭:“可以了可以了!”


    桑文昊站在陽台,默默聽著裏麵爆發出來的巨大哭聲。


    如果說老爸老媽吃的苦,是趕路和隨時會死的苦,那麽外婆吃的苦就是溫水煮青蛙的苦。


    她們開車離開市中心的過程中,為了躲避車禍和喪屍,七拐八拐地拐了很久。等出了市中心,又跟著路標飄蕩了很久,勉勉強強才找到去祥德村的正路上。


    之後為了汽油,她們又輾轉在地圖上找了很久的出於非正道的犄角旮旯的加油站,終於在車子汽油告罄的時候來到了一個非常偏遠的鄉鎮道路上的加油站,然後給車子加上了油。


    六月底短暫恢複通訊後,和付爾蝶他們打了幾通電話,又下載了地圖,繼續趕路。


    然後因為堵車被迫換道,到最後直接出省繞了一個大圈,才迴到了祥德村。


    外婆現在想著還心有餘悸:“如果不是碰巧碰到出來找汽油柴油的村裏人,我們差點就到不了村子。”


    付爾蝶握緊外婆的手,聽她一點一點地說著。


    其實如果沒有牽掛,不管去哪個村子暫居都是可以的。但是如果說好了去祥德村,最後卻換了其它村子,然後沒法通知家裏人,那就意味著一家人可能永遠無法團聚了。


    所以即使再艱難,外婆也選擇了堅持去祥德村。


    “基地的車隊經過縣裏的時候,我是不想去的。畢竟在哪裏都一樣,到了基地也差不多。而且啊,我年紀一大把了,去基地也隻是多了一張嘴吃飯,給國家添麻煩,不如不去。”外婆的觀念非常樸實,“在農村多弄幾畝地,實在種不出來糧食就算了,今年吃完,明年就等死……”


    “別說死不死的。”付爾蝶皺著眉,一時間竟比眼前的老人家還忌諱死這個字眼。


    外婆“呸呸呸”了幾聲,拍拍付爾蝶的胳膊以示安慰,繼續道:“反正我是不想給國家添麻煩的,就讓你小姨和表弟想去基地的話自己去。你小姨和表弟放不下我,帶著我一起了。”


    付爾蝶點頭,卻也忍不住歎息:“她們應該也沒想到基地這麽苦吧。”


    外婆聞言搖頭:“一開始其實沒有那麽苦,因為基地的治療異能者和水係異能者都很多。後來有幾次喪屍圍城,不知道怎麽迴事有一邊沒守住,讓幾個很厲害的喪屍進來橫衝直撞,把本來要種好的一批糧食都給弄壞了。尤其一個喪屍還能噴火,那一燒就是一大片,然後我們現在就隻有繼續吃發黴的存糧,然後等著看能不能再種出新的糧食。”


    “可是現在,已經冬天了……”外婆說到這裏也是憂心忡忡。


    付爾蝶對此沒有太大的代入感,她把旁邊已經弄碎加了溫水和調料的土豆泥遞給外婆,又把一大壺水遞過去:“你肯定餓了,先吃飯。吃完後脊柱和腿骨這些骨頭應該也恢複得差不多了。到時候再在浴桶裏洗個澡,然後我去接小姨和曹元白。”


    付爾蝶怕基地人多眼雜,一邊展示箱車的治療異能,一邊讓外婆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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