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瓷迴應了一聲。


    她知道,碎片長大了並不會記得她。


    之前沒想明白,現在卻是猜得七七八八了。


    她畢竟是來到了十幾年前,涉及到時空法則,為了避免對未來造成改變,規則會模糊她在碎片腦海裏的印象,直到她魂穿過去以後的時間點裏,碎片才會想起關於她的事。


    她估摸著以她的狀態應該還能再待一段時間,現在說開了也就沒那麽急了。


    一日傍晚。


    宮人照常擺膳,小君珩滿心都在想著讓對方趕緊擺完好離開,加上這段時間一直相安無事,就放鬆了些警惕。


    加上洛瓷的身體好像透明了一些,他不由得把心思更多地放在她身上,即使早就知道她會離開,可他依舊舍不得。


    洛瓷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忽然看見一點亮光,那名宮人帶著極深的怨將匕首狠狠刺向君珩。


    情急之下,她毫不猶豫地擋了過去,還趁機用了點神力。


    匕首刺中了她,但沒有帶來任何痛感,甚至隻是觸碰她身體後就開始寸寸碎裂,化為尖銳的碎片漂浮在半空中。


    這……不是她的力量。


    也不是規則對她的保護。


    是主神啊。


    她怔怔望著停滯在半空中的匕首碎片,這一刻仿若時空靜止了一般。


    她的身體快要消散了。


    停滯了幾秒後,匕首碎片全部飛向那名宮人,將他刺得千瘡百孔,卻不致命,極大地放大了對方的痛感。


    洛瓷轉身望向小君珩,雖然有些遺憾不能多陪他一段時間,但暫時隻能到這裏了。


    “你要等我哦。”


    小君珩瞳眸猩紅一片,微晃的粼粼水光碎裂開來,帶著支離破碎的美感,聲音近乎嘶啞,“我不準!”


    這和他預想的不一樣。


    她應該是圓圓滿滿地離開這裏,絕不是為他擋傷而離開。


    他伸手去抓住她,這次終於觸碰到她了,但僅僅是在觸碰她的手以後,她的身影就如同鏡花水月,一碰就碎,消失得一幹二淨。


    他還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事件會不會對她造成影響。


    萬一他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呢。


    漆黑瞳眸黝黯陰沉,盯著被匕首碎片洞穿了身體的宮人,目光帶著狠意,“你該死!”


    金吾衛很快就出現把那名宮人帶走,關押起來。


    他不會這樣輕易地就讓對方死的。


    每日都會有人用尖銳的武器刺穿宮人的身體,讓他一點點體會血液流失的感覺,永永遠遠地品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皇帝對此並無意見,對於有人想暗中殺害自己唯一的子嗣,他很是十分震怒的,當即派人徹查,但最後也沒查出所以然來。


    到了後來,小君珩腦海裏關於她的記憶越來越迷糊,忘了她的容貌,忘了曾經相處過的經曆,像是被封印了一般。


    心裏空落落的,缺失了一角。


    但他還記得,要處置那名宮人,要讓對方受到懲罰。


    他一點點長大,解決了曾經欺辱過他的人,包括那些說閑話嘴碎對他母後不敬的宮人,幾乎是大換血。


    沒有任何一個大臣能威脅他,他不願做的事再也沒人能逼他,他已經足夠強大,能護住任何一個他想護的人。


    從此,暴君之名遠揚。


    世人畏懼他,不得不臣服於他。


    隻是偶爾夜裏頭疼得厲害時,他恍惚想起了一點曾經的迴憶,醒來後又是一片虛無。


    看似擁有了一切,卻又什麽也沒抓住。


    *


    “小瓷,小瓷!”哥哥的聲音傳入夢裏,一點點喚醒她的意識。


    洛瓷有些困難地睜開眼,發現幾位親人都守在她床跟前,她手撐在床上,想要坐起來,卻感覺四肢綿軟無力。


    徐錦川提著的心終於放下,妹妹睡了一天一夜,怎麽叫也叫不醒,還查不出是什麽原因,現在總算是醒過來了。


    他扶起洛瓷,讓她靠在床頭,“你睡了一天一夜,我替你煎了藥,喝了就會好很多。”


    他雖然查不出來妹妹醒不過來的原因,但看得出她身體會比較虛弱,所以早早開好了藥,隻等著小瓷醒來就喂給她喝。


    外公又為她探了探脈,對眾人道,“沒事了,多喝幾劑錦川開的藥就好了。”


    這是指不會再發生類似的情況,至於體內的寒毒還要其他的治療手段。


    美人外婆眼淚汪汪的望著她,若不是知道洛瓷現在身體比較虛,經不住折騰,她可能就湊過去抱著外孫女不鬆手了。


    她失去了女兒,又讓外孫女在外受了那麽多的苦,現在完全是把瓷瓷當成心肝寶貝一樣疼愛,這會兒難免有些真情流露。


    洛瓷眸內帶著歉疚,“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


    她想多陪陪碎片,彌補他的幼年,卻忽略了在這邊的親人,讓他們平白為自己擔心。


    但這沒辦法兩全。


    外公眸色清雅,寬慰道,“好好休息。”


    他不善言辭,但滿經滄桑的清眸仿若看透了一切,裏麵隻有疼愛與關切。


    他知道外孫女身上發生了一起比較離奇的事情,所以才會一直昏睡不醒。


    美人外婆微嗔,“傻孩子,這有什麽可道歉的,你這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得休息好多吃點。”


    舅媽也跟著應道,“等舅母給你做點補身體的。”


    說著又問自己兒子,“瓷瓷現在有什麽忌口的你和我說說。”


    一家人其樂融融。


    洛瓷略帶蒼白的臉上漾著淺淺的笑容。


    她想到碎片,清透琉璃眸子染著一抹擔憂。


    也不知道碎片怎麽樣了。


    她也沒想到最後會是以那樣的結局離開。


    碎片一定會很難受吧。


    即使後來規則模糊了有關她的記憶,但現在想起來後又是二次傷害。


    其他人離去後,徐錦川注意到妹妹的情緒不對,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你又想君珩那家夥了?”


    其實還想稱對方為混小子的。


    拐了自家妹妹的混小子。


    洛瓷默默望著他,濕漉漉的眸子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格外乖巧,加上身體又虛弱,十分惹人憐愛。


    徐錦川也不好逗妹妹,語氣無奈又寵溺,“我在京城那裏有勢力,可以查探那家夥的消息,到時候會讓他們送信過來的。”


    “哥哥先喂你喝藥。”小瓷現在全身無力,連端藥碗的力氣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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