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珩總是忍不住想朝少女所在的方向看去,卻時刻按捺著,心思神飛天外,無法聚精會神。


    這種感覺很奇怪。


    在他的世界裏,隻有三種人,一種是他的手下,要聽命於他;一種是他的敵人,他遲早要把他們一個個地拉下馬;一種是毫不相幹的人,既不是手下也不是敵人。


    但她好像不屬於任何一類。


    特殊到不知道該放在何處,所以不明白該怎麽對待。


    他唯一清楚的是,他不想殺她,不想傷她,也不想看到她病殃殃的樣子。


    處理完一部分奏折後,君珩慢慢起身,走到了軟榻邊,垂眸靜靜望著她。


    她白皙的額前浮起了細細密密的汗,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紅暈,大概是熱到了,忍不住從被窩裏伸出白嫩的小手出來散熱,但很快又覺得冷,委委屈屈地縮了迴去。


    這是藥效的緣故。


    房內特意燃了禦用的獸金炭,此炭無煙,帶著鬆枝香氣,十分暖和,少女自然會覺得熱。


    君珩默默盯著她,讓人端來一盆熱水,他擰幹手帕,輕輕擦拭了她額前的細汗。


    他看得出來,少女感到很不舒服。


    略帶濕潤的手帕離了熱水後沒多久就有些涼意,觸及到她皮膚時,帶來了些許涼快,她眉眼漸漸平靜下來,露出了難得的乖軟,而非對待他時漫不經心的冷靜。


    君珩頓了頓,又為她擦了擦脖子以上的其他部位。


    她的臉小小的,白白淨淨,精致眉眼間蘊著稚嫩之色,看起來年紀很小。


    她之前麵容蒼白,氣血有虧,隻是看上去就覺得體弱多病,現在臉蛋紅通通的,一改之前的蒼白,反而更令人不放心。


    擦完臉後,他將手帕置入水盆中,下意識地摸了摸少女染著紅暈的臉,果然很燙。


    如果不是太醫預先和他說過這種情況,也許他會以為她在發燒。


    等觸碰到她的臉頰,君珩才意識到有什麽不對。


    這不像他。


    幾乎是瞬間就想抽迴手,嬌小的少女微微側過臉,臉蛋半壓著著他微涼的手,有些親昵地蹭了蹭,好像舍不得他離開。


    君珩微抿著薄唇,眸光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滾燙柔軟的臉蛋貼在他微涼的手掌上,看上去好像是他用手拖住少女的臉。


    心跳慢了半拍,幾乎無法察覺。


    大概是覺得這半邊臉舒服些了,她轉過腦袋,另外半張臉貼在他手上。


    他想著,或許等她兩邊臉頰都覺得不熱了以後,就會換成額頭貼著。


    君珩微微俯身,將她抱起來,她身子很輕,睡在床榻上時蜷縮著身體,像缺乏安全感似的用尾巴包裹身體的幼崽。


    他慢慢走到龍床前將她放下,又給她蓋好被子。


    之後才迴到書案前,繼續處理奏折。


    心緒莫名又平靜下來。


    盡管他依舊有些弄不明白。


    *


    一整天都比較正常,沒有再發生互換身體的情況,君珩處理完了奏折,順帶向手下發布了一些命令。


    五年來,他從一個傀儡皇帝,慢慢變得強大,逐漸擁有了自己的勢力。


    他到底是先皇留下的唯一血脈,所以即使有人心思不正,也暫時不敢做那謀逆之事。


    年少的帝王一步步擺脫控製,建立地下勢力,暗中布局謀劃,等到那些人意識過來的時候,紛紛畏懼於少年帝王的手段。


    洛瓷醒來時已經到了傍晚,喝了藥又睡了一覺身體感覺好些了,起碼不再那麽無力,腦袋也清醒了許多。


    對於自己從軟榻轉移到龍床上這點,她沒什麽表示,這讓準備好措辭的君珩莫名鬆了一口氣,但緊接著是逐漸蔓延開的低落,經久不散。


    少年帝王忽然有些不虞,大抵是她太過平靜,而他自己因為她產生了許多無由來的情緒波動。


    這不合理。


    明明隻是接觸了短短一兩日的功夫,甚至沒說幾句話。


    完全不合理。


    饒是再不虞,他也沒有對她做什麽。


    許是知道不宜得罪她,畢竟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突然互換身體。


    許是覺得她身體太差,不願再苛待她。


    亦或是……心底那股莫名的情緒,牽扯著他的一舉一動。


    君珩讓宮人傳膳,依舊是一些清淡的食物,隻是相較於之前菜式看起來有些不同,散發的味道有些草藥清香。


    宮女為洛瓷盛了好幾個小碗,放在了她麵前,而後低著頭離去。


    顯然是事先收到了命令。


    洛瓷看著小碗裏的羹湯菜肴,也不排斥,索性直接吃了起來。


    和之前口感不同,有些淡淡的澀味,但不明顯,吃起來味道尚可。


    她接受得很快,所以完全沒有提出異議。


    君珩心底忽然產生了挫敗感。


    想說的話就像被堵住了一般,完全說不出口。


    他好像說什麽都不對。


    明明應該像收攏手下般,告訴她他特意讓人做了藥膳,能一點點溫補她的身體,告訴他為她做了什麽。


    但始終沒有出聲。


    他隻能靜靜地一同用晚膳,飯後照例讓人送藥碗上來。


    他知道她怕苦,在下午時特意安排了太醫開了新方子減淡苦意。


    身旁的少女麵不改色地喝完了藥,表情保持著常態的平靜,於是他無法通過她的神色看出,新方子到底改善了多少,有沒有作用。


    喝完藥,孱弱漂亮的少女開口,“我要沐浴。”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要求。


    君珩心底忽然有些莫名的歡喜。


    她之前一向平靜順從,對這一切都接受得很快,不哭不鬧,這是她第一次提要求,盡管隻是這樣簡單的要求。


    帝王喚人上了熱水,他心裏隱約知道,她不喜歡有人在這種時候伺候,所以屏退了宮人。


    她清透漂亮的眸子靜靜望向少年帝王,“謝謝陛下。”


    十分禮貌。


    洛瓷抱著自己的衣物去了屏風那邊,也沒對碎片說能否避讓一二。


    君珩沒有看屏風,但自幼習武的他耳力過人,屏風處傳來的脫衣聲,輕輕劃動的水聲,被無限放大了似的,他腦海裏竟然浮現了一些畫麵。


    耳根慢慢地紅了起來。


    很奇怪。


    喉嚨之間忽然幹渴起來,君珩倒了一杯茶飲下,卻好像沒有紓解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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