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花好幾年?明明是因為你大哥不得不照看你們這兩個崽子才耽誤了學業,不然,你大哥早就是秀才了。”二舅母反駁。


    “是是是,阿娘說的對。”柳風跟柳遲忙不迭承認。


    自家阿娘心情不舒服,她說啥都對,應著就是了。


    原本二舅母的低落漸漸消散去了,誰料無意中聽得來河粉店的客人們議論起了一件事。


    “咱府城這次新科舉人老爺們啊,都成府城人家的姑娘們最好的擇婿優選了,然後有人研究這些舉人老爺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玄機。”


    “啥玄機?”


    “那撫寧縣的經魁陳老爺,還有其他兩位同樣是撫寧縣出身的秀才公也中舉了,是,張老爺跟曾老爺?在鄉考的時候,他們的家眷都拿過那啥杆子,說是逢考必過的護符?”


    “啥杆子?那明明就是甘蔗!”另外有人解釋,“可真是奇了怪了!當初說這話的,有人認出來了,是糖水鋪的陳東家?”


    “也是這河粉店的東家啊!”


    “對啊,陳東家說,那甘蔗是護符,能,能逢考必過?”


    “可不是,三根甘蔗,三位舉人老爺,不可能是巧合吧?”


    聽了一嘴子閑話的二舅母僵硬地轉過身子。


    明明是四根甘蔗,應該有四位舉人老爺才是。


    她想起來了,當時,她從貢院直接迴河粉店,把甘蔗放後廚了。


    “你們,誰見著我那日拿迴來的甘蔗了?”


    “啊,甘蔗?”柳風搔了搔頭,“哎,我吃了啊!”


    二舅母直直地看著柳風,好一會兒才迴過神來,隨手抄起一把筷箸就去抽他:“你這個瘋崽子,你大哥的舉人老爺,原來是被你吃了啊!”


    “娘,娘,我沒有,你冤枉我了!”柳風嗷嗷抱頭鼠竄,“幹嘛了娘?不過就吃了根甘蔗而已,你想要,我去找表?????姐多要幾根賠你就是了!”


    “那是舉人老爺,你賠得起嗎?”


    “那,那你也不能光抽我啊!二哥也吃了,抽他!抽他!”


    有福同享有難自然也要同當的,柳風幹脆地把自家二哥出賣了,於是柳遲也被自家娘追出了後廚。


    柳風跟柳遲被自家阿娘抽得雞飛狗跳,到最後才明白自己挨揍的起因。


    兩兄弟蹲在牆角根抱著頭躲避自家阿娘的時候,大眼瞪小眼,總不會,大哥沒中舉,當真是因為被他們吃掉了吧?


    吃沒吃不知道,反正拎著三根甘蔗送考的三位秀才公都考中舉人老爺的事在府城不脛而走,那庇佑讀書人逢考必過的流言也傳了開來,從此以後,每逢鄉試,都有一批人四處尋找甘蔗做護符送考,深信這樣就會掂過碌蔗啦!


    *


    轉頭再說鹿鳴宴。


    張二郎名次並不顯,跟打後的幾個舉子都坐在筵席後排,隻靜靜跟著照章程行事。


    相關官員跟所有新晉舉人到齊後,主考官羅大人與曹知府領著眾舉子祭祀聖人,輪流說了一番場麵話,就算是開席了。


    那位髙解元代表舉子們,按規矩跟眾考官大人敬酒,之後便是落定暢飲這場賜宴。


    夠籌交錯時,那拘謹的氣氛便漸漸緩和起來,有舉子去向考官們單獨敬酒的,也有找同科交流促進感情的,畢竟這些同科都是日後會進京趕考的,誰人日後有大造化,尚且不知道,多認識幾位也好。


    這個道理,在場的官員們都懂。


    這裏頭的舉子將來指不定便是他日入朝為官的同僚,他們來敬酒,也不拘禮,賣幾分薄麵,甚至有八麵玲瓏的一位考官,為表示親切問候,一個個舉子舉盞迴敬過去,等邀張二郎同飲時,手抖了一下,瞧著張二郎那張臉竟是靜了半晌。


    “你是?”


    “學生撫寧縣張玉郎。”張二郎不明所以,微微敬禮迴盞。


    “張玉郎?”


    “學生是。”


    “你……”叫龐眷和的考官,似難以相信,依舊定定地看著張二郎,“不知張玉郎你家在撫寧縣何處?家中還有何人?”


    張二郎心中冒出詫異,卻也如實作答。


    龐眷和微微點頭,才欲追問,那羅大人不知何時也走到了這邊,見著張二郎,亦是一怔。


    這迴,張二郎意識到不尋常了。


    若是一位大人見著自己露出驚詫的神色,接著又有第二位大人顯見也對自己吃驚的話,就有問題了。


    張二郎想起了自己失去的那段記憶。


    莫非,他們認識自己?


    可,這兩位大人都在朝中為官,自己不過是海礁村區區一名村人,如何能結識?


    羅敬卻未像龐眷和那般追問,神色如常,直到鹿鳴宴畢,迴到下榻處後,羅敬叫人找到了張玉郎的戶籍副本,見著出生地是撫寧縣海礁村,臉上才露出了一絲動搖。


    他自是知道龐眷和在鹿鳴宴上為何那般震驚。


    這位新科舉人張玉郎,跟京中永昌侯府世子,長得一模一樣。


    此次鄉試有上千人,作為主考官,他不可能認識每一位學子,在宴會上亦是第一次見這位張玉郎,見得其真容也是吃驚。


    他親見過永昌侯世子,張玉郎那張臉,簡直就是世子再生。


    可是,永昌侯世子已經死了,去年,世子領命到江南東道沿海協助緝匪,剿匪大勝後,在返京途中遇刺身亡,棺柩都已經送迴京城,落土為安。


    而且,在參加鄉試時,這些秀才們就應已經驗明正身,證實這人確實有官衙戶籍蓋章確認是海礁村人無疑,填榜後,所有中舉之人的朱墨兩卷會蓋上鈐印,連同戶籍資料送往禮部以供磨勘。


    尋常情況下,無人膽敢冒名頂替才對。


    羅敬知道,這世上,人亦會有相似。


    沉思許久後,才叫來一位貼身隨從,讓他去撫寧縣,詳細查一查這個張玉郎的底細。


    第106章


    在張二郎參加鹿鳴宴的當兒,陳念莞正在糖水鋪忙得很。


    自從推出免費糖水後,便有不少聽聞的老主顧跟新主顧湧到糖水鋪領取免費吃食。


    尤其是那些平時聽聞糖水鋪最便宜一份飲子二十文錢,不舍得花錢的尋常百姓,都想進來嚐嚐鮮,便是吃不著龜苓膏、雙皮奶,喝上一杯飲子也好,那也賺到了二十文。


    於是糖水鋪門口都是人。


    陳念莞不得不調了四大猛獸過來幫忙。


    如今冰鋪的營生算是徹底歇業了,若非有星星嫋嫋的主顧急需用冰,涼冰鋪都沒開店的需要,於是就把冰窖關了。


    平時隻需要隔三差四下去冰窖看看,維護一下即可。


    隻等來年進入五月,才重啟營業。


    聽聞接下來的活計是等到冬季九伏天,到結冰的河道去割冰,四大猛獸麵麵相覷。


    “東家,咱不是有那神仙粉嘛,反正我們今兒也沒別的事兒幹,閑著也是閑著,那要咱平時用神仙粉凍出了足夠的冰,還需要等到啥九伏天才去挖冰嗎?”


    對喔!


    陳念莞才發現自己的思維盲點,都沒四大猛獸聰明了!


    什麽n-a,n-b,一直以來隻需要一個計劃好不好?


    從九月到來年五月,足足有七八個月,留給四大猛獸製冰凍冰的時間,充足得很,還需要等到九伏天那麽辛苦的去河道鋸冰割冰嗎?


    陳念莞給四大猛獸點讚:“沒錯,沒錯。”


    所以,四大猛獸在接下來日子裏頭,隻要每日去河道那處搬運兩三車不要錢銀的河水就行了,迴來送進冰窖,就能利用裏頭的低溫凍冰了,都不需要出動神仙粉。


    今兒看糖水鋪忙不過來,陳念莞就讓他們臨時過來幫忙了。


    糖水鋪的糖水,他們平時兒也沒少吃,糖水鋪後廚跟冰鋪就隔一堵牆一扇門,呆店裏頭的時候,嘴饞想吃點啥了,他們跑過來想喝點飲子啥的,陳念莞也沒阻攔過。


    如今糖水鋪用得上他們,自然當仁不讓過來了。


    陳念莞見店裏頭有柳羊在,又多了四個人手幫忙,總算能維持正常秩序了,鬆了口氣,送出去的飲子,大部分都是新上市的玉米汁兒,熱飲。


    如今天氣見涼了,店裏頭的產品大部分都換成了新鮮熬製出爐的糖水,就連向來冰冰涼的芝麻糊也熬得熱乎乎的,其他的,諸如銀耳雪梨湯,百合椰絲羹,白果綠豆沙,淮山甜薯湯,等等,都是補水潤燥,驅寒暖胃的吃食。


    所以在夏季積累下來的食客,眼見著進入秋季,原本不打算繼續幫襯的,可眼見著熱飲替代了冷飲,那糖水依然花樣眾多,口感出眾,於是也樂得繼續來糖水鋪消遣時間。


    畢竟,如今念雲糖水鋪可是府城知名的甜品店,來這兒幫襯不僅成為了風尚,也成為了府城上流階層社會身份地位的象征,不僅許多夫人娘子們將糖水鋪當成了聚會的地方,也有不少郎君喜歡來這兒交際消遣。


    而陳念莞,自然是要用符合時節又與眾不同的糖水,繼續吸引這些可愛的主顧的。


    所以今兒,她打算給糖水鋪推出又一特色產品,薑撞奶。


    之前讓柳氏叫柳大舅在自家買來的地裏頭種薑的時候,陳念莞就想到,等時機一到,就要在糖水鋪裏推出這款薑撞奶了。


    將買來的新鮮薑塊外皮剝去,而後切成小塊,放到石磨裏,碾壓磨碎,


    將碾出來的薑汁收集起來,餘下的殘渣,也收集起來,用幹淨的棉布裹著擠出殘餘的薑汁,並過濾幾次,直到獲得純淨的薑汁,備用,


    要注意的是一定要采用新鮮薑塊,出汁率才會比老薑高,辣度適中,薑汁也更加清甜,


    取用新鮮牛奶,倒入鍋裏,中火加熱,若是喜歡偏甜,在這過程中也可以加適量的一些糖,而後邊煮邊攪拌,直到鍋裏的牛奶都冒出了整鍋的泡沫,


    將牛奶鍋放置一邊,將之前的薑汁分裝到碗裏,而後微微搖勻,


    牛奶也同樣如此搖一搖,而後抬高,將熱熱的牛奶衝進薑汁裏,蓋上碗蓋,


    有多少碗薑汁,就如上步驟衝多少碗,都蓋上碗蓋,


    如此,過約莫半刻鍾,一碗薑撞奶就做好了,揭開蓋子,便能見到裏頭凝固得亮如鏡麵的薑撞奶,再灑一些芝麻、紅豆或桂花之類的做點綴,就可以拿出去給下單的客人了。


    今兒來店裏頭,第一個嚐試新品薑撞奶的,是江夫人跟兩位江娘子。


    三碗薑撞奶一揭蓋,濃鬱的奶香味撲鼻而來,熱騰騰的。


    舀一勺,放入口中,首先嚐到的是鮮滑甜嫩的牛奶觸感,入口即融,而後滲透在牛奶裏的薑味融入舌尖,味蕾,或淡或濃的辣味在口腔裏彌漫開來,隨著吞咽從喉嚨一路擴散到胃裏,全身都熱乎起來。


    不說在涼涼的秋季,就是在嚴寒的冬天,來一碗薑撞奶,馬上驅散寒意,讓人精神振奮,所以陳念莞才給它取了個名兒叫冬日燒。


    江夫人經過先前瑤柱醬的磨練,早不怕辣味了,更何?????況是薑汁的這種辣,吃過薑撞奶,喜歡得很,又叫了一碗,說要帶迴去給江大人也嚐個鮮,末了還問:“這碗冬日燒,到底是怎麽做的?”


    親自招待她們的陳念莞笑眯眯地:“不好意思,江夫人,家傳秘方,不得泄露。”


    如果可以,陳念莞也想直接叫薑撞奶為薑撞奶,也想像上一世一般,大喇喇地將盛裝薑汁的碗就這麽放到江夫人跟前,用燒開的牛奶當眾表演撞進薑汁裏的過程。


    可是呐,這可是念雲糖水鋪入秋後的支柱產品,叫薑撞奶會讓業內人士更容易識破這道美食的原料成分,而當眾表演更會暴露薑撞奶的製作過程,所以,陳念莞不得不放棄當眾製作薑撞奶的打算,也不得不將薑撞奶改了個明兒叫冬日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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