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


    “還有我們!”


    在四大猛獸後頭,還跟著一群少年,手裏還抓著榔頭鋤頭呢,卷著褲腳,光著腳丫,一臉英勇地朝她們奔了過來。


    “是柳虎他們!”劫道的幾個人驚疑,“他們怎麽知道咱今日要幹買賣?”


    袁哥見勢不妙,丟下同夥才想開溜,便被柳虎與柳熊一前一後一掌一拳給擊倒在地了。


    張二郎看著十幾名山匪推枯拉朽地就敗了,猛地唿了一口氣,轉身看向陳念莞。


    “莞娘?你們沒事?”


    陳念莞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點點頭,而後看著綴在這群人後頭,慢吞吞走過來的人:“柳羊?段爺爺?阿竹?”


    “哎!陳東家,咱這麽快又見麵了。”柳羊笑嘻嘻地,攙扶著段爺爺坐到驢車轅木上。


    “你們怎麽會在這?”


    總不會是,未卜先知,知曉她們會在這頭遭山匪埋伏,及時趕過來救人的吧?


    “這事,虧得是段爺爺帶我們過來了。”柳羊看著四大猛獸跟乞兒們將這群山匪綁了起來,將他們臉上的布逐一扯下:“姓袁的,真是你。”


    袁勝惡狠狠瞅著柳羊,還想口吐穢言,被柳虎一把揪了起來:“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柳東好意收留咱,竟然還敢做出這種傷人性命的事。”


    “陳東家,你說,這事該怎麽辦?”


    陳念莞還沒迴話呢,見到柳氏猛地從驢車跳了下來,奔到其中一個山匪跟前,一巴掌便扇了下去:“柳大柱,你,你好狠的心呐!竟然勾結這些惡人,來搶劫我們?”


    陳念莞聽著這“大柱”有點耳熟,想了一會兒想起來了。


    不就是那抓著自己嘮叨的大柱嬸子的男人麽?聽柳大舅母說,這大柱叔——姑且得喚一句叔,老早就打他們家的醬肉幹跟蠔油的主意了,夜裏做過賊還摸進過家裏去。


    是眼見著前頭兒沒得逞,就施出了攔路劫道這等毒計?


    因為牽扯到柳家村的本村人,再加上這群乞兒假扮的山賊落腳也在柳家村,所以陳念莞一行人不得不折迴了柳家村。


    迴程途中,陳念莞才知曉,今兒柳羊等人照常跟著柳大舅下地耕種,那阿竹也帶著段爺爺散步去了,誰料散著散著,散到田埂,段爺爺就敲起了瓷碗。


    嗯,段爺爺口不能言,但隨身帶著一隻瓷碗一雙筷箸,平時有啥吩咐,便拿出瓷碗來敲著行事。


    “咱聽段爺爺敲的意思,是要咱跟著跑圈呢,誰知道阿竹推著段爺爺坐著驢車,就把咱帶到這來了。”


    柳羊他們還納悶呢,平日裏頭農忙,段爺爺早放鬆了他們的鍛煉,怎麽今兒又撿起來了?還挑這個時候?還領著他們跑出柳家村,翻了兩座山了!


    他們直以為會就這麽跑到縣城去了,而後就遠遠見著陳念莞他們遭匪了。


    陳念莞聽得一愣一愣的。


    段爺爺乍知道她們會遭匪呢?


    對了,那山匪頭領袁勝就是乞兒堆裏頭的人物,所以段爺爺是有什麽手段知曉了,才帶著眾人來救他們的?


    哦,不對,柳羊跟四大猛獸他們,說什麽鍛煉?


    段爺爺跟這事兒怎麽有關?


    “嗐,陳東家你是不知道,咱先前都是乞兒,吃不飽睡不好,要身子再不好,很容易就沒了,尤其是天冷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睡著就去了。”柳羊解釋,“再加上段爺爺跟小佑小哥沒來咱住的城隍廟的時候,那城隍廟裏頭的人為了個地兒,也是你爭我搶的,就沒個安生。後來小佑帶著段爺爺跟芳姐姊弟來了之後,收服了那些不聽話的乞兒,咱才算住安穩了。”


    有地兒住後,乞兒們便各憑本事,在縣城裏頭討生活了,小佑也不例外。


    這不,陳念莞認識他的時候,不就是在王德手底下打雜的麽?


    “那小佑小哥見咱身子孱弱,就教我們紮馬步,練跑強身健體,偶爾也劃拉兩下。”柳羊說著,也笑了一聲,“咱身子能慢慢變好,也是托段爺爺跟小佑小哥的福啊!”


    “那小佑,真會武啊?”陳念莞問。


    “他功夫比咱都好。”柳羊點頭:“哎,聽說段爺爺以前就是練過武的,可惜老了,平時指點咱兩下子還是可以的。”


    既然小佑大佬會拳腳功夫,那放後廚豈不是大材小用了?


    她遭了這難,迴頭肯定是要找護衛的,要不,再給小佑大佬挪個工位?


    第86章


    本村人犯了事,自然是要稟告裏正的。


    那劫道的一幹人等,誰也沒逃走,都給逮著,就丟到了乞兒住的庭院裏頭。


    聞訊?????過來的柳裏正,看著大柱,恨鐵不成鋼,而趕過來的大柱嬸子見夫君被五花大綁,嚎啕大哭,給柳大舅家裏人一個個求過去。


    “大夥兒,咱家大柱隻是一時糊塗哇,看在他早死爹娘的份上,饒了他這一迴吧?”大柱嬸子求過了柳大舅等人,又跪到了柳氏跟陳念莞跟前:“柳大姑娘,陳四妹子,我給你們磕頭了,饒他一迴吧?”


    那袁勝等人有不少先前就是被柳家村收留的,出了這事兒,他們自然是要被逐出柳家村的,其他想留下來的乞兒也得引以為戒。


    麻煩的是柳大柱。


    雖然氣恨他幹出的混賬事,可一番教訓之後,柳裏正給他說話:“這些心術不正的乞兒,自然是得送官的,可是這大柱,能不能,咱本村人裏頭內部解決?”


    柳裏正的意思很明白,他怕將柳大柱送官,外頭的人知曉了他幹的攔路劫道的營生,敗壞了柳家村的名聲。


    畢竟,今兒是講究宗族的朝代,族人犯的錯,很容易就影響到本村的人。


    譬如說村子的地位,柳家村人的口碑,以及,柳家村人日後對外村的聯絡交流。


    最簡單直接的例子就是,若知道柳家村裏頭有人做匪賊,別村別地的姑娘不會願意嫁這裏頭的兒郎,而柳家村裏頭的娘子也難在外村外地找到婆家。


    因為別人一打聽,喲,那是做賊匪的人家村落啊,一句話,就能將柳家村的名聲打到最低穀。


    若是換作平時,陳念莞定是要送這柳大柱見官的。


    可是她想到了府試那一迴,她在楚州府聽聞的,關於陳念蹇風評不好的流言,她就沉默了,再看柳大舅他們,亦是一臉為難。


    她要堅持送大柱去見官,不說這大柱的罪行給柳家村抹黑,更怕這人走投無路,不知曉會怎麽汙蔑柳家村的人。


    萬一,他攀咬上柳大舅一家子怎麽辦?


    她閉了閉眼,窩著一肚子氣問:“若是不送他去見官,柳裏正打算怎麽處置他們?”


    “咱不報官,免了他牢獄之災,作為交換,咱將大栓一家子也剔除族譜,從此,他就不再是咱柳家村的人。”柳裏正看著耷拉著頭默不作聲的大柱,歎息,“他這一家子還想在咱柳家村住下去,就得給我老老實實做人,要有再犯差池,就逐出柳家村,你們看,行不?”


    論起來,柳裏正還是大柱的長輩,看著大柱長大的。


    大柱性子不好,平日裏偷雞摸狗的,事兒小,說過,屢禁不絕,也就算了。


    誰家村裏頭沒個賴子潑皮?不幹啥傷天害理的事,村人忍忍也不會怎麽發作。


    可糾結外人,劫掠本村的人,甚至還想殺人滅口,那就是捅破天的事了。


    這樣的人,不能留。


    雖然柳裏正對大柱有著長輩的一份情誼在,到底是拎得清的村官兒,他這麽一處置,雙方都偃旗息鼓下來。


    當即就派人通知了縣衙裏頭的官衙來拿人了。


    這事不僅讓陳念莞一家子警醒,也提醒了柳大舅等人。


    如今他家是柳家村首富,不知道多少人暗地裏眼饞著呢,萬一再遇上有人使壞怎麽辦?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聽說了那群乞兒如何救下外甥女的,柳大舅跟柳四舅便心動了。


    他們打算就雇用這些乞兒做柳家護衛,反正雇用他們做農活是雇,當護衛也是雇,同一夥熟悉的人,出兩份工錢,換得平安,也值了。


    那擔心農忙過去後沒活計沒著落的乞兒們當然很高興,應允下來後,保證天天鍛煉身子,務必讓自己做個合格的壯實護衛。


    這場風波便這麽平息下來。


    而陳念莞一家則不得不又在柳大舅家再住了一宿。


    大舅母等人給她們重新張羅吃食壓壓驚的當兒,陳念莞則去廂房見了張二郎。


    “二郎,你有受傷嗎?”


    張二郎朝陳念莞笑笑,搖頭,“你呢?”


    “還好,有你護著我嘛!”陳念莞想起當時的情形,看張二郎的眼裏都帶著光,“你可沒說過,你也會兩下子拳腳功夫!”


    其實他也不知道啊!


    “以前,家裏請過師傅,練過幾招。”張二郎麵上幹咳,不好意思道,“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讀書人都得通習一二。”說著,便又瞥了陳念莞一眼。


    所以,可別以為,天底下所有書生,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


    至少,他就不是。


    今日能護上她,是不是自己亦非百無一用呢?


    但願,能讓她對自己,更滿意一些。


    張二郎心裏頭的這些話,陳念莞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她對發現張二郎習武這事,頗感意外之餘,亦是欣喜。


    有個能耍功夫的夫君,很好,至少不怕被人挑恤生事時,自己沒人鎮場子。


    陳念莞笑眯眯地看著張二郎,心裏頭在想怎麽說服小佑大佬專職做護衛。


    等陳念莞一行人第二次離開柳家村時,怕途中生事,幹脆叫上柳羊還有四大猛獸一起護送上路。


    告別時,卻生了意外:段爺爺坐到了她們離開的驢車上,怎麽勸也不肯下來。


    “爺爺怕是跟小佑小哥分別的時日久了,也想進縣城看他。”


    “可小佑哥明明不在縣城,在府城呐!”


    到底是昨兒救過她們的恩人,看這架勢,老人家是要跟他們離開柳家村的意思,按照如今陳家的家底,多養一個老人家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就添兩雙筷子的事,這人帶出去了,還有阿竹跟著照顧呐!


    所以陳念莞就把固執的老人家帶走了。


    一行十來人,浩浩蕩蕩的上路,可別說,陳念莞覺得倍兒有安全感,當即決定一迴縣城,就讓柳氏去物色護衛去。


    撫寧縣裏頭,也有人正等著她呢!


    是特意到撫寧縣來給她送分店盈利的李富商。


    “陳東家!”李富商跟陳念莞約在陶然居見麵,一看她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李老爺。”在諸多合夥人當中,除了張掌櫃,李富商算是陳念莞打交道最多的。


    畢竟,除了河粉生意,她還跟李玉銓老爺做過硝石的買賣,而如今她打算在府城開冰鋪,自然,也得仰仗他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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