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著急,她行事還是謹慎的,不留下一點蛛絲馬跡,以防真是她們演戲引自己上套。


    武格格迴屋之前小聲說了句,“你別難為我哥哥,否則我就算是死也要將這件事捅出去!”


    聽她這樣魚死網破的威脅,鈕祜祿氏心裏鬆了幾分,隻有被逼到絕境的人,才會放出這樣完全沒用的狠話。


    等到約好的日子,武格格又是獨自一人赴約,鈕祜祿氏正在大花園裏折花插瓶,完全看不出來腦子裏正裝著毒計要害別人。


    “說吧。”武格格依舊冷著臉。


    鈕祜祿氏笑了,“武妹妹急什麽,這一時半刻的,影響不了你家裏人。”


    武格格強忍著怒氣跟著她一同賞了幾處花,才聽到她幽幽開口,“明日老時間,在小花園的白梅樹下有個小瓷瓶,這迴隻要下一次藥就夠了。”


    她抓著一根木槿花枝,“哢嚓”一聲清脆折斷,“要是再不成功,那就別怪我不念姐妹情誼了。”


    武格格咬了牙,“我要是這次按照你說的做了,你真的就會放過我家裏人?以後再不威脅我做事?”


    “這是自然。”鈕祜祿氏心裏把後半句補足了,自然不會是最後一迴的。


    武格格甩手迴去了,照她說的時間地點,在白梅樹底下順利取到了藥藏進手裏,快步迴了自己的院子。


    自有人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迴去向鈕祜祿氏匯報。


    又隔了三天,雪綠閣再一次出事了。


    這迴鬧的動靜更大,駭人的血水一盆盆從院子裏端出來,有無法遮掩的哭聲從裏頭傳來。


    張嬤嬤一張臉黑得跟鍋底似的,直接讓人封鎖了整個後院,自己去找福晉提出搜院,“府醫檢查了耿側福晉的吃食,發現有人在裏頭下了藥,此時必須查清給王爺和耿側福晉一個交代!”


    福晉皺眉,“這說起來我是極力支持的,可後院裏住了這樣多皇室女眷,還有萬歲爺親自指的婚,都是有頭有臉的,要是輕易就搜屋搜院的,怕是我不好交代。”


    張嬤嬤直接亮了四爺的令牌,“如若福晉不下令,那就別怪老奴越俎代庖了。”


    福晉震驚到了極點,這令牌等於四爺親臨,從未離過身邊,他竟為了耿氏將這麽重要的東西也給了張嬤嬤?


    她捏緊了拳頭,“來人,將後院所有人都叫到正院來。”


    福晉沒法不配合,要是張嬤嬤親自動手,她的院子也逃不開被搜,況且她的人去搜,有些事還能從指縫間悄悄溜走。


    後院眾人聽到她說要搜院,全是怨聲載道不樂意的,誰私底下沒點見不得光的東西呢,可福晉還是下了令。


    饒是她說了,是因為耿寧舒的事情才搜的院子,但命令是她下的,這個黑鍋還是得她背,福晉雙唇緊抿,身體裏氣血翻湧得厲害。張嬤嬤果然不愧是宮裏出來的人,這一招一式的都讓自己無法招架。


    鈕祜祿氏沒時間詢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過也並不慌亂,那藥粉她身上沒有,要查也是查到武格格,到時候即便她再怎麽攀扯,也沒有證據是自己做的。


    她坐著喝了口茶,遮住嘴角隱秘的快意,這麽大的陣仗,看來這迴耿氏的胎是真的掉了。要是耿氏也撐不過去一起升天,那就更好了。


    門外有搜院的下人快步進來,鈕祜祿氏闔上茶盞正準備看熱鬧,就聽見他們跪下稟報,“奴才們從鈕祜祿格格的院子牆角挖出了一個小瓷瓶。”


    “砰!”鈕祜祿氏看到那個小瓷瓶,手裏的茶盞摔到地上,猛地站起來,“你們胡說八道,我院子裏怎麽會有這東西?!”


    福晉這會是真的震驚了,立刻明白過來,武氏竟真的反水了?


    張嬤嬤的目光如鷹般犀利地射向鈕祜祿氏,“這不過是個普通的瓶子,為何鈕祜祿格格一眼就認出不是院裏的東西?”


    鈕祜祿氏臉上的血色瞬間消失,糟糕,自己露出馬腳了,她連忙找補,“要不是跟耿側福晉那邊有關的東西,他們怎麽會呈上來?我隻是太緊張害怕謀害主子爺子嗣的罪名落我頭上罷了。”


    這解釋太過勉強,可她危急之下隻能想到這些。


    府醫打開查驗了一番道:“內裏的藥粉和耿側福晉碗中殘留的一樣。”


    張嬤嬤立刻質問:“你還有什麽話說?”


    “這東西跟我沒關係!”鈕祜祿氏沒法指認武格格,隻能咬死這話,反正沒被抓個正著,她們是沒法把自己怎麽樣的。


    又有下人在張嬤嬤耳旁輕聲說了幾句,她將福晉叫到旁邊,“方才在瑞香的帕子上查出了另一種藥粉,藥性沒那麽烈,隻不過多用幾次也會致人滑胎。瑞香這陣子可有跟鈕祜祿氏接近過?”


    福晉聽完臉都綠了,她知道這藥粉隻能是武氏趁瑞香不注意撒上去的,可她也不能辯解。張嬤嬤這話,聽著是給自己台階下,其實是要她把事情推到鈕祜祿氏身上去。


    哪有這麽巧,院子的泥土裏,宮女的手帕上這樣隱秘的地方,會這樣容易被找到,分明是她們設下的圈套。


    可福晉現在無路可走,隻能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咽,“來人,鈕祜祿氏嫌疑頗大,立刻將她看押起來!”失一個鈕祜祿氏事小,萬萬不能引火燒了自己的身。


    鈕祜祿氏大驚失色,張嬤嬤明明沒法對自己做什麽,福晉卻直接要把自己關起來,她這是想滅自己的口嗎?她張嘴想要說話,正院的人早就手腳麻利地堵住嘴她的嘴,將人拖走了。


    福晉疲累地將事情收尾,等到雪綠閣那邊的人來說耿寧舒的胎保住了,她也不驚訝了。耿氏果然心機頗深,平日裏扮豬吃虎呢!


    雪綠閣裏武格格吃著西瓜,“可惜了,隻能將她關起來。”


    耿寧舒倒不覺得她會就這麽輕易嗝屁了,“她們心眼這麽多,能斷福晉一條臂膀已經很好了。”


    本來武格格一直想在鈕祜祿氏給自己藥的時候抓她個現行,也早就把人都安排好了,可惜鈕祜祿氏太過謹慎沒給這個機會。


    也是,武格格摸了摸耿寧舒平安無事的大肚子,笑起來,“還想用我的家人來威脅我,太好笑了。我巴不得他們趕緊把我那個爹和爺爺還有哥哥全都弄死。”


    “天知道我看到信裏他們的慘狀時,有多努力克製才沒有笑出聲來。”


    那個家賣女求榮,根本沒有什麽她值得留戀的地方,她本來就是清清靜靜一個人,何必為了他們對耿寧舒下手。


    鈕祜祿氏來找她的第一次,她就把事情跟耿寧舒說了,耿寧舒還想著去保護她的家人,卻沒想到她是這樣的情況,兩人將計就計一道想了這個計劃。


    那些想害耿寧舒的人自以為找到了絕妙的法子,就不會使另外細碎的陰招了,反倒可以護著她的肚子一直安全著。


    這不,馬上就六個月了,再沒幾個月,她就要生產了。


    第126章


    鈕祜祿氏被關在後院西北角的柴房裏,由福晉那邊派人看著,等四爺迴來之後親自審問。


    耿寧舒對這個決定沒有異議。她早就清楚,這件事最多也就到此為止了,以福晉那樣謹慎的性子,即便鈕祜祿氏想倒戈,也根本沒法攀扯到她身上。


    借著搜院的工夫,張嬤嬤把後院也徹底整頓了一番,肅清了不少的汙糟,也處置了許多下人。


    將福晉和李氏安插的人清理掉,才是這次計劃最大的收獲。


    福晉被震懾過一迴,還損失了手底下一員大將,不敢貿然再出手,後院這下總算是真正清淨下來了。


    日子越來越熱,耿寧舒身子重了也更加畏熱,放了冰山也不好使,她難得懷念起現代的日子來,“空調啊,這輩子是享受不到了……”


    再不濟有個電風扇也行呀,總比讓人站在旁邊扇來得好。


    張嬤嬤看她整日在竹席上蔫蔫的,從前院庫裏搬了樣東西過來,“這是四爺之前用的輪扇,隻要一人站在這拉繩,就能讓多把扇子擺動起來。”


    她將輪扇放在冰山旁邊,演示地拉動了一下,頓時一陣涼風襲來,涼爽加倍。


    白果新奇地轉著圈兒打量,一雙圓眼瞪得大大的,“這樣的好東西,奴才之前還從未見過呢。”


    核桃道:“這在宮裏也是少見的,多虧張嬤嬤給咱們長見識了。”


    耿寧舒總算是舒服了些,“多謝嬤嬤,真是救我命了。”


    一直不苟言笑的張嬤嬤聽著難得露了笑,“耿主子覺得舒坦就好。”


    這次揪出鈕祜祿氏的計劃是耿寧舒想的,張嬤嬤佩服她的有勇有謀。她揣著令牌這麽久,也從未恃寵而驕拿出來壓迫過別人,張嬤嬤更加覺得她穩重識大體,於是不再隻刻板地隻是盯著院子的安全,也會為她多考慮思量些。


    不過她能解決這一樣,還有樁事情無能為力,耿寧舒吃飯不積極了。


    入了夏之後她的胃口就不太好,苦夏得厲害,又不能吃生冷的東西,每迴用膳都隻是勉強吃幾口,袁有餘輪換著做了她從前愛吃的菜色也不管用了,急得頭發都揪掉不少。


    核桃看她連最喜歡吃的蛋黃酥都沒碰,難免憂心,“主兒,今兒晚膳有想吃的東西麽?”


    耿寧舒興趣缺缺,“吃些水果好了。”一想到那些熱烘烘油膩膩的菜,她就更沒胃口了。


    這樣下去可怎麽是好,眼見著肚子越來越大,人卻日漸消瘦,雪綠閣裏幾個連帶著張嬤嬤都焦心不已。


    就在她們發愁時,張連喜親自提了個食籃進了雪綠閣,“給耿主子請安,奴才得了些新鮮小玩意兒,想呈給您看看。”


    得了她的允許,身後的小太監拿出一個扁平的淺缽型瓷花器,裏頭盛著片剛摘下來的荷葉和一朵荷花。


    荷花也不稀奇呀,也值得專門呈上來?耿寧舒正奇怪著,小太監把荷葉長長的莖折斷,隻留下葉片當做容器直接放在淺缽裏,往裏麵倒了三分之一的水。接著挑選了荷花最漂亮的兩片花瓣放入,粉嫩的荷花瓣就像兩隻小船飄在了荷葉湖上。


    這樣的插花倒是別有一番意趣,可他們還沒有停手,小太監提起一隻瓷壺,往左邊的荷花瓣裏注入了帶米色的水,右邊那片盛的則是帶了幹桂花的清湯,投了幾顆圓溜溜珍珠樣的小白丸子進去。


    耿寧舒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這是……吃的?”居然用自帶凹陷的荷花瓣來做碗,真當是別出心裁。


    張連喜笑起來,“耿主子好眼力,這是桂花雞頭米和蘆根雪梨飲,您嚐嚐?”


    小太監遞上勺柄做成蓮花狀的勺子,耿寧舒先嚐了口蘆根飲,是已經放涼了的,帶著絲絲淺淡的甜味,不覺得膩還很消暑。


    另一道糖水更是經典搭配了,四分彈牙六分軟糯q彈的雞頭米配上香氣四溢的桂花,水靈鮮甜。


    嘴裏咀嚼清甜,目見荷花瓣輕輕擺動,別致生動又有趣,清新的江南水汽撲麵而來,耿寧舒邊看邊玩,不知不覺全都吃完了,張嬤嬤和核桃看著格外欣慰。


    耿寧舒感謝道:“張公公費心了。”她也不想讓底下人擔心,但是真的毫無胃口。


    張連喜卻不敢受,“奴才哪有這樣雅致的心思,是主子爺提的辦法。主子爺派人從江南帶了這些新鮮吃食兒來,還特意為您找了個江南的廚子呢。”


    耿寧舒有些訝異,即便他沒去江南,還是把這事給記著了,她捏著花瓣,糖水的甜味一直流入了心中,“難為爺記掛著。”


    張連喜順勢就道:“那晚膳就嚐嚐這新來江南廚子的手藝?”


    既然是四爺的心意,耿寧舒當然點了頭。


    晚膳上來,有清爽的西湖牛肉羹、如迷你荷葉的蓴菜湯、裹著荷葉的叫花雞、菱角雞頭米豆子蓮藕齊聚的荷塘小炒,道道都是正宗的江南風味,看得出那廚子是使出了十分力氣的。


    一桌子清爽怡人的菜,不見油膩也沒有腥氣,耿寧舒夾了塊菱角放進嘴裏,鮮甜脆嫩帶著清香氣,很適合夏天吃,蓴菜湯一進嘴巴就滑溜溜地直接滑下去了。


    對這些新鮮的菜色,她每樣都品嚐了一些,還將荷塘小炒吃掉了大半,這下所有人的心都放下了。


    果然還是要靠主子爺出馬才行。


    *


    耿寧舒的肚子到了六個月以後,就跟吹氣球似的大得飛快,已經沒法坐太久了,大半時間都是側躺著的,好在不影響看話本子。


    武格格在旁邊繼續給她的幹兒子做小衣裳,之前為了演戲她可是停了好久,得抓緊時間趕工了。


    正是秋高氣爽時節,牆邊種的幾棵桂花樹開了滿樹的花,甜香彌漫開來,透過窗子飄進屋子裏,耿寧舒就起了摘桂花的心思。


    可惜今年大著肚子她依舊沒法上手,隻能看著其他人摘,武格格也摘得很是開心,小高子看她眼饞,折了一整枝下來給她過過癮。


    耿寧舒正開開心心地摘著,忽然麵色一變,“哎喲”一聲。


    這可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張嬤嬤搶先走過來扶住她,“怎麽了耿主兒?閃著腰了,還是抽筋了?快坐下歇著。”


    耿寧舒搖搖頭,“我沒事。”


    她臉上的表情很微妙,指著自己的肚子道:“它剛才,好像動了一下。”


    眾人立刻從緊張轉為了高興,白果笑道:“小主子活潑,想來是也想摘桂花呢。”


    她湊近了耿寧舒的肚子,“小主子別著急,等您出來了,奴才抱著您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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