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細碎的陽光,穿透龍眼樹散落在伯父的搖椅上,伯父躺在搖椅上很享受熟睡著。他那台老人機鈴聲瘋狂地唱著: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麽愛你都不嫌多。。。。。。打破了他的美夢。

    “喂,老李,有大單介紹給你,做不?”電話那邊傳來聲音。

    “啥單?”伯父睡意未醒。

    “市區有家醫院的太平間,最近老是鬧鬼,醫院看屍體的人都想辭職不幹了,到處召集道術高超的道公,去那幫做法術呢”

    “嗯!”伯父懶洋洋迴答。

    “老李怎樣?這個可是大單。”

    “叫他們醫院負責人親自來邀請我,價格合適就出師。”

    “老李,你說你這人。。。。。。”

    對方沒有說完話,伯父就把電話給掛了。然後點了根煙,麵帶微笑狠狠地吸了一口,慢悠悠吐了幾個煙圈,臉上的微笑伴隨著煙霧而去,開始變得有些嚴肅,不知道他在想著些什麽事情。

    “娃兒,你大學畢業幾年了?”伯父問我。

    “畢業三年了。”我迴答。

    “畢業三年了,你創業敗了我二十多萬,現在連份工作也找不到,你就這樣天天待在村裏,遊手好閑,啥時候才是個頭呀?”

    伯父說這話的時候,我沉默了。是的,我大學畢業後,沒有參加工作就直接創業了。由於缺乏經驗,伯父給我的錢全部敗光了,還欠了不少債務在外麵,說白了我是迴村裏躲債好幾個月了。

    伯父叫李保國,因為小時候發燒,沒有及時救治,小兒麻痹,腳一邊大一邊小,走起路一拐一拐的。所有人都叫他拐腳道公。他沒有妻子沒有兒女。沒有人願意嫁給他,久而久之他就把娶老婆的念頭放棄了。那年代他到處找工作沒有人要,為了生存。他十幾歲就到處拜師學藝苦專道術,現在終於在這行業撐起一片天地。

    道術這門功夫,很冷門,沒有人願意學,我從小到大在他旁邊也沒有弄明白咋迴事。唯一知道的就是,方圓百裏,道行裏沒有人不認識拐腳李道公的,一傳十十傳百,伯父慢慢變成了大師。

    “娃兒,要不我收你為徒吧?”

    “不,我不要。”我愣了一下,大聲嚷著。

    “怎麽?瞧不起這行業?”

    “不是,我。。。我。。。。我怕。。。這行業不適合我。”

    “你知道嗎?多少人想拜我為師,我都不考慮,你看你現在過的是啥生活?養自己都養不活,將來怎麽娶老婆呀?”

    “跟你學道術我這輩子就真正娶不到老婆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這句話傷到了伯父,他沒有再說話了。可能是他覺得他的道術,身邊的自己家人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傳承,而感到失落,我對這玩意真的一點不敢興趣,甚至我覺得有點怕,我害怕麵對屍體,害怕道術裏的神秘,總之就是怕。

    第二天早上,一輛黑色高檔的豐田橋車停在伯父家門口,裏麵坐著兩個人,我出於好奇心,到門口瞄了幾眼,被伯父看見了。

    “娃兒,進來倒水給客人喝。”

    “好的。”

    我忙著倒水,這三個客人對伯父恭恭敬敬的,左一口師傅右一口師傅的,伯父卻是一臉不屑的樣子,甚至顯得有些高傲自大。沒有弄清楚情況之前,我不敢說話,靜靜坐在角落,等待聽他們談話。

    “三萬,你覺得怎樣?”一位高個子中年人說話了。

    “你們醫院都是讀書人,既然相信科學,還信我這個道術?”

    “信信信,師傅我剛才說錯話了。”那位臉帶稚氣的男孩說話。

    “師傅,你說得對,很多東西科學是解釋不清楚的。”

    伯父臉上沒有表情,我估計是剛才那位臉帶稚氣的男孩說錯話了,就是說他壓根就不信邪。我心裏默默地想,我也不信這個,天下哪有鬼,自己嚇自己,無事生非,說得很詭異似的。

    “五萬塊,不談價。不行你們另請高人吧。”伯父終於開口了。

    “師傅你看價格能不能少點?”

    “你們醫院有價講嗎?再說了,太平間那是堆屍體的地方,陰氣重,陰魂鬼散之地,道術不高,哪能鎮得住。”

    “對對對,師傅你說得對,我們也是經過很多人介紹,所以才找到你的,特意過來拜訪你,邀請你出師。”

    “好吧,既然你們有誠意,這單我接了,那?那個?”

    “沒問題,就按你說的價格說的做。”

    伯父叫我幫他收拾道服,道劍,驅鬼符,香和蠟燭等等工具,說實在的我從小到大都沒有摸過這些東西,也不敢摸。撿這些東西的時候,手抖得有些嚴重,手心冒汗,我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麽,我把工具全部搬上車,我就以為沒有我什麽事了。

    “娃兒,上車。”

    “我不去,伯父你自己去吧。”

    “快點,我一個人忙不過來,當我助手。”

    我還沒有來得急說話呢,就被伯父硬塞進了車裏。我真心不敢去,那麽晦氣的地方,那可是太平間啊。從小到大,家裏人也沒有人去世,從來沒有接觸過屍體,何況太平間裏全部是屍體,還沒有去到,嚇得夠嗆的,開始有點說不出話來了。

    真的是有錢可以使鬼推磨,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這錢來得也太快了,做什麽事情一下子就可以賺幾萬塊錢?道公行業的確來錢快。我一直在往這方麵上想,為了找害怕的平衡點。平時去醫院,覺得很平常的事,為何這次去醫院如此害怕。是的,平時很多人去醫院都是看病,很少人聯想到醫院的太平間,也很少人會去到醫院的太平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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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到了醫院,下了車,我腳有點站不穩,路人瞬間的眼光,讓我內心很不安,像是做賊一樣。電梯慢慢往上升,我內心越來越恐慌,伯父叫我深唿吸,我越唿吸越害怕,真的我寧願做縮頭烏龜。

    到了頂樓,出了電梯門口,就聽到嘩啦啦一片哭聲。幾個女人哭得很慘,大白天的,把我嚇得有點尿失禁,我知道內褲裏已經尿出來一點了。一具屍體躺在推車上,幾個家屬在屍體旁哭得痛不欲生。

    頓時,我的眼淚很不自覺地流了下來。那三個醫院的人,把太平間看屍人叫了過來,做了簡單的溝通,就匆匆忙忙地走了。眼前這具屍體,由於家屬不舍不甘的原因,遲遲未能推進太平間裏。

    其中有一個女人一直在哭著喊,你走了家裏怎麽辦?老人和小孩誰養?我瞬間汗毛豎立,眼睛有點疼。太平間的搬屍人在跟其中一位家屬在談著搬屍體的費用,起了一點爭吵。搬屍人要一千塊錢,那位家屬不給,說太貴,叫搬屍人把屍體推迴住院病房,家屬自己推上來,他們一直在喋喋不休,伯父目前的工作還開展不了。

    “伯父,我想抽煙。給支煙我抽”我說話有些顫抖。

    “抽吧,”伯父把煙給我。

    我躲在醫院的樓梯間,狠狠吸著煙,內心久久不能平靜。看到親人離開那種痛不欲生很不舍得的場景,那種用任何語言來表達都顯得蒼白無力的親情,我忘記了對太平間那份恐懼。

    沒過多久,外麵已經開始平靜。我走出樓梯間。看見伯父正在太平間門口跟兩個搬屍人談著事,我走了過去。搬屍的人臉上寫有幾分不安,在不斷的描述著屍體的怪事,和太平間的詭異。

    “這幾天,太平間裏總有喊冤的哭聲,昨天有一具屍體,我親手把他的手放平的,現在發現手彎曲了。。。”那位看屍人描述。

    “有一具屍體,我怎麽把她眼睛閉也閉不上,死不瞑目,總是在晚上,太平間裏就有動作聲音。”另一個看屍人說。

    聽到太平間看屍人的描述,我又開始恐懼了起來。因為他們描述的時候臉上都不帶表情,臉上有些發黃。在我看來,看屍體的人和太平間裏的屍體一樣恐怖。太平間的屍體。有很多死法,病死的,被害死的,車禍死的,自殺死的。。。。。。所以冤魂多。。。。

    “愣什麽愣?趕緊幫忙布道陣。”伯父把我轟醒了。

    “哦。”我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趕緊的,動作利索點。”

    “伯父,不是在門口布陣就可以了嗎?還要進去?”

    “這裏的鬼魂太兇了,必須要進去才能鎮住。”

    進入太平間的那一瞬間,一股冷氣撲身而來,我全身有氣無力,像是癱瘓掉了。眼睛不敢東張西望,心跳加速,全身血管像是要爆裂要死的感覺。零距離接觸一具具屍體,我是不得不相信真有鬼魂。

    “快點,拿驅鬼符,四麵牆壁都給我貼上。”

    太平間裏麵的氛圍能把我嚇死,伯父的聲音也可以把我嚇死,我感覺連裏麵的空氣都能把我秒殺掉。伯父嘴巴裏含米酒,噴在一塔驅鬼符上麵,然後遞給我,我拿著驅鬼符那瞬間哭了。

    “啊。。。。。。”

    我大喊一聲,拿著驅鬼符在四麵的牆上亂貼。兩個看屍人和伯父都被我的呐喊聲嚇了一跳,其中一個看屍人直接摔了一跤。我麵部表情很猙獰,我想打人,其實是我很害怕。一股很惡心的屍體味陣陣撲鼻而來,當場反胃吐了出來,我被嚇得臉色蒼白。

    “過來幫我點香和蠟燭燒紙錢。”伯父大聲喊。

    我嚇得已經說不出話了,按照伯父的吩咐做。隻見他披著道服,拔出道劍,一直在念著道術,由慢到快,快到慢一直念著。然後拿著劍一直在舞弄著,我壓根就聽不懂也看不懂,倒是像學劍法一樣。

    “你們這些調皮的鬼魂,天天晚上在這裏吵吵鬧鬧,我要給你們壓魂術把你們一個個收拾,給我老實點。。。。。。”

    伯父說人話的時候我還勉強聽得懂,他一直喊咒語的時候,我沒有一句是聽懂的,不知道他在胡言亂語什麽。兩個看屍的人偷偷溜出了太平間的門口。我站立不穩,也想出去。本來已經夠恐怖了,加上伯父的咒語,讓整個太平間裏的氣氛顯得更加恐懼起來。

    “快,拿米酒起來,散在太平間四周牆上。”

    “哦!”

    我拿起米酒,捂住鼻子,按照伯父的指示,在四麵牆上撒上酒。這是我們平時喝的米酒,我也不知道能起到什麽作用。伯父在四麵牆上一直用他的二指禪畫著符,拿著道劍舞來舞去的,卻不是電影裏那種刀光劍影。我不想知道他做這些到底有什麽作用,我隻想這場法事快點結束,我就可以結束我的恐懼了。

    伯父拿起道經書,一頁一頁在那裏念,如果他嘴巴有快進按鈕,我一定調到最快。看屍的人拿了一張椅子進來,叫我坐下,我不敢坐那張椅子,生怕自己身上沾上晦氣,以免倒黴一輩子。

    信了,我信了。我相信有鬼了。整個太平間裏的氣氛,逼得我真相信世上真有鬼了。實際根本就不可能有鬼,可是在這樣的氣氛氛圍裏,我是相信真有鬼了。整場法事下來,足花了兩個小時,我腳都站麻木了。估計伯父也累得壞了。

    “結束了,收拾東西吧。”

    “哦。”

    媽呀!終於結束了。我快速收拾東西,這個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了。我這輩子再也不會來了,除了死了那天被扔進來,否則。。。。

    “拿個盤去門口,點火,出這個門口要跨過火盤。”

    “好的,知道了。”

    我話音剛落,伯父從嘴裏,噴了一口酒在我身上,我感覺全身發燙。他也往自己身上噴酒。我的衣服全部是酒味。這是普通米酒,到底起啥作用,我也懶得問,按照伯父的要求做,起碼不會鬼魂上身。

    “娃兒,在門口掛上桃樹葉,再貼上幾塊道符。”

    “好的。”

    我按照伯父的要求做完,出了太平間,不再害怕了。心情一下舒坦了很多,我對著兩個看屍的人微笑了幾下,他們臉上還是沒有表情。據說經常接觸屍體的人,是不會對別人笑的,特別是看屍人,搬屍體的人,還有在殯儀館的人。他們也不會去跟別人握手,親戚朋友結婚也不會叫他們,他們也不會去參加。這是一種忌諱。

    “還愣著幹嘛,伸手出來,用酒來洗一下手,還有洗一下臉。”

    伯父嚷喊著,我照樣子做。所有手續都辦完。接我們來醫院那三個人也到來,拿著五萬塊錢,沒有直接給伯父,而是放在了太平間門口的桌子上。看屍的人拿起來,遞給我,我不敢接,怕他手晦氣重。

    “真是個傻孩子,有錢不要。”伯父罵我。

    “哎,安排車子送我們迴去吧。”

    “我們很忙,估計送不了你迴去了,你看這樣行嗎,給多你兩百塊,你們自己搭車迴去。”

    “好吧。”

    醫院的負責人,遞了兩百塊給伯父,就快速走了。看得出來他們也是很忌諱這地方的。我內心倒是平靜下來了。

    “走,我們去吃東西。”伯父滿臉笑容。

    “我不餓,我不想吃,沒有食欲。”

    “不吃也得吃,做完法事一定要在外麵吃東西才能迴家。”

    “為什麽?”

    “這是解晦,就是解晦氣。”

    這是什麽邏輯?沒有聽說過。聽伯父這樣一說,那我身上那不是有著一身晦氣呢?想到這裏,我決定迴家一定把我身上的衣服鞋子全部扔掉,免得長夜夢多,我要連指甲都要剪掉,剛才碰到的全部待有晦氣的東西,內心還是有些怕,甚至聯想到身上會不會有幾個小鬼附體在我身上,我手心一直抓著幾張桃葉,幾乎被我捏碎了。

    在一家粉店,伯父吃粉臉上還帶著笑容。是的,兩個小時賺幾萬塊錢,換做是誰不高興。可是我怎麽笑也笑不起來,不知道為啥。

    “吃啊,怎麽不吃東西來解晦。”

    “我真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你帶一身晦氣迴家,可不給你進門。”

    “伯父,這不符合科學邏輯啊,怎麽可能?”

    “叫你吃就趕緊吃,廢話那麽多,我說的話就是邏輯。”

    伯父估計是生氣了,看他很認真說話的樣子,好像又不是在開玩笑的。我吞了幾口,反胃當場吐了出來,嗆得眼淚都掉了。伯父叫我簡單喝幾口湯就可以了,隻要有東西進肚子裏,就算是解晦了。

    迴家的路上,我一直沒有說話,腦子想了很多很多。在想這輩子想都沒有想過參與這麽恐怖的事;在想道術裏怎麽會有那麽神奇的奧秘;在想自己讀那麽多年書,還不如一個沒有文化的道公懂得賺錢之道;在想要不要傳承伯父掙錢來得塊的飯碗;在想。。。。。。總之,在車上想了很多很多東西,腦子一刻也沒有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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