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翎抬手脫下披帽,“或許的確是最後一次迴來。”


    “……”葉子權麵露難色,“難道說…你走是為了避免被我糾纏嗎?”


    “哈哈哈!”她突然笑出聲來,“怎麽可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我從小就沒打算在這裏一輩子。”


    他還是難以接受,“我已經改變很多了,這段時間一直奔波於家裏的事情。以前我確實做了很多失禮的事…”


    下麵的話他沒敢說出口,先前輕浮中輕而易舉就能說出來的話,此刻隻能噎在喉嚨。


    楊若翎正視著他的雙眸,“老實做生意,真正值得你在乎的人才會來的,再用心等等吧葉公子。”


    說完後她朝眼前人輕微點頭,轉身離開。


    又想起什麽,她轉頭望向他。


    “別說出去。”她無聲地道。


    葉子權神色暗淡地看著她遠去,深深地歎氣。


    還得迴店裏盤點,他沒時間繼續沉浸在悲傷中。


    楊若翎步履輕盈地迴到客棧,不知不覺她已經迴來近一個月。


    店裏的其他夥計都開始眼熟這個怪異的身影了,也沒見交過房錢,卻能直接住在頂樓的包間。


    換誰會不想歪呢。


    “沒想到咱家老板一直清心寡欲,到頭來竟然喜歡這種類型…”


    去到哪裏都會有流言蜚語,平淡的人生不就如此麽。


    她不反駁,反正再過不久她就會再次離開的。


    楊季雨在頂層試菜,晉文彥悠閑地喝著小茶,翹著二郎腿。


    “今天這麽早迴來?”楊季雨抬頭問,“餓了嗎,給你添雙筷子。”


    說完他把晉文彥原本要用的碗筷遞出去,碗筷的主人敢怒不敢言。


    她卻搖頭,認真地看著二人。


    “我真的該離開了。”


    新菜頓時沒了味道,茶葉隻剩苦澀。


    …


    最後與家裏人吃了一頓飯,晉文彥一大早便把她和小白拉到城外。


    最終還是趕在燈遊節前離開了。


    她牽著小白,尊敬地朝茶葉老板屈身行禮,“希望以後真的能在京城看到琴絲客棧的招牌吧。”


    晉文彥盤著手,“那也得你哥答應…別說了,天怪冷的,快點走吧臭丫頭。”


    他敲了下她的腦袋。為了不被懷疑,他還得去別的地方待幾天再迴東境。


    楊若翎笑著翻身上馬,秋風蕭瑟中揚長而去。


    沒騎多遠,她就再次來到東境城郊外的樹林。


    隻是這次,迷霧異常濃厚。


    在知道地形的情況下也不好走,若是橫衝直撞或許還會迷路。且林中大霧,不慎還會中毒。


    她從馬背上躍下,眯眼謹慎前行。


    無論這濃霧中跳出個什麽東西她都不會感到驚訝了,狼妖也好,蛇妖也罷。


    可什麽都沒有,她慢慢走著,手中的韁繩愈發握緊。


    耳邊除了小白的唿吸聲外,再也沒有別的聲音。說起來很奇怪,已經走了一段落,霧氣也該散了。


    感覺到異樣,她停下腳步閉眼深唿吸著。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正在靠近。


    沒有多想,她轉身就準備揮手一掌。


    從霧氣中跳出來的,竟然是一個小孩子,而且這小孩她也見過,是祁墨河小時候的樣子。


    “祁小仙…”她輕聲道。


    頓時收起自己的手,再看著他從自己跟前跑走。


    幻境,這定是幻境。


    迴想起自己在這片樹林下做過的噩夢,她竟然有點害怕起來。


    恍惚中,祁小仙已經從自己麵前第二次跑過了。


    在第三遍之時,攥著手中的韁繩,她咬牙追了上去。


    “小朋友,別跑了。”她朝那小小的背影喊著。


    小孩果然停下了腳步迴頭望她,“天女姐姐,跟我來。”他笑嗬嗬地朝她招手。


    天女姐姐,這個稱唿她聽過。到底是何方神聖,想再次勾起自己的記憶。


    祁小仙笑得燦爛,她想想還是跟了上去。


    不知不覺中小白已經沒了影子,她仍邁步往前走著,濃霧也未退減分毫。


    隻有眼前這小孩依然清晰。


    …


    “她還是不用結界法術來破局。”秦邪站在高處俯身無奈地道。


    這片幻境的源頭,便是這位邪神。


    祁墨河瞪他一眼,“誰準許你隨便用別人小時候的模樣造幻境了?”


    他為難地笑笑,“那我也不確定什麽東西能吸引她嘛…現在不很明確麽,她都說出祁小仙三個字了。”


    “不要傷害她。”祁墨河有點心軟地道。


    “我可是幻境術的大師,這點小幻術根本就沒任何危險好麽…”秦邪受不住白他一眼。


    祁小仙越跑越快,楊若翎氣喘籲籲地緊隨其後,但逐漸也沒了體力。


    “你到底想給我看什麽?”她有氣無力地道。


    “再過來點…就快到了。”祁小仙仍在招手。


    “我小時候也沒有這麽蠢。”祁墨河又瞪了眼幕後黑手,“她已經很累了,別讓她跑了。”


    秦邪癟癟嘴,“好吧。”


    彈指間,祁小仙腳下的土地變成一個黑洞,驚唿中就往下墜去。


    楊若翎心頭一震,也跟著跳了下去。


    黑乎乎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愛跑的小孩不見了,她還摔了個屁股蹲兒。


    清脆的響指聲響起,四周突然亮出鬼火。


    兩位神明站在她的眼前。


    “好久不見,若翎姑娘。”秦邪狡黠的笑臉在陰森的鬼火下反著青色,看起來非常詭異。


    不確定眼前的是否仍是幻境,她沒有說話。


    祁墨河以為她被嚇壞了,便抬手滅掉了秦邪的鬼火,轉而亮起普通的亮光。


    小白的叫聲在背後響起,她轉頭一望,手裏的韁繩迴來了。


    所以說現在看到的真的不是幻覺。


    可她反倒變得更為緊張起來。


    “還沒問出個所以然你就幫著她,到頭來被她欺負的時候可不要來找我。”秦邪小聲卻清晰地對祁墨河道。


    祁墨河卻隻是上前扶起地上仍一臉懵的女孩,輕輕歎氣後才開口說話,“跟我迴趟水靈殿吧。”


    “啊?”


    還沒反應過來,她連人帶馬便被塞進神轎裏了,小白體型過大,隻能委屈地暫時待在神囊裏。


    神轎飛得極快,她都不知道它竟然能走這般快。


    眼前的兩位神明一句話也沒說,剛才慌亂中腰間的玉水珠還被秦邪拿走了。


    這下真是孤立無援。


    可她看見祁墨河相安無事地坐在自己麵前,卻也略感釋然。


    河玉河珠見到神轎下來的三人,竟然說不出話來。


    沒有解釋,祁墨河緊握著她的手,快步把人帶到房間內。


    秦邪一邊笑嘻嘻地對兩位式神說著沒事,而後又很快跟著兩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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