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空蕩蕩的水靈殿,在東境幾日間的相處,竟讓他忘記自己本該是孤寂待在這靜默之中的河流之神。


    他什麽忙也沒幫上,她也能自己解決那些事情。是他太看得起自己,還是太小看她了。


    “河神大人,林曉茹大人來了。”


    祁墨河知道她來是為了什麽,這姑娘已經與龍族的太子終言定下婚約了,想必是奉命海神之命來派喜帖的。


    他朝河玉點頭,往會客殿走去。


    林曉茹與之前相比整個人成熟了不少,起碼不會一見麵就鬧騰,也不會再叫他木頭腦袋。


    “河神大人。”她朝祁墨河尊敬地行禮。


    終究是敵不過現實,不知為何他竟然有點同情她。


    “曉茹姑娘可是來派請帖的?”他開門見山地問。


    林曉茹微笑著點點頭,而後從懷中掏出兩封信函,“邪神大人沒與您一起嗎?”


    “沒有。可若你想讓我代勞,我也可以幫你轉達。”祁墨河接過她的信。


    “麻煩您了。”交出信後她很快就轉身離開,見不到秦邪也是好事。


    祁墨河看她遠去的背影,默默把請帖揣進懷裏。


    自兩百年前的事情後,神明們都變得更為敏感。海神作為三位水神中唯一沒有犯錯的一位,更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自家女兒的小脾氣,也在那段時間得到磨滅。


    每日重複的調水調節異常氣候,每日感受著自己的不足。


    龍王的情緒起伏不定,幸好有終言陪在身側,他不至於暴走瘋狂。


    逐漸的,林曉茹也明白海神對自己的祈願從來都不是空穴來風。穩固神脈,義不容辭。


    當然終言對她非常好,說不動容是不可能的。


    雖然她也去過鎮邪宮找秦邪,想著一五一十問個明白。可當她見到秦邪沉浮在邪祟之海時,也意識到自己根本沒辦法跳進去把他拉起。


    或許他注定隻能一人去麵對,她的開朗能給他帶來笑容,可永遠沒有辦法與他並肩而行。


    林曉茹放棄了。


    …


    秦邪追到河神殿的時候,祁墨河正在寫鎮符。


    “來得正好,這是你的。”他把秦邪的請帖遞出去。


    “哦…終於來了嗎。”秦邪神色從容地接過去,並沒有打開。


    祁墨河本想著說些什麽,可他也搞不懂自己的兄弟。秦邪比自己更能隱藏感情,普天下也沒人能看透他的想法。


    “招唿都不打聲就走了,我本來還打算帶蕭笙去琴絲客棧好好吃頓飯的,那小子來東境這麽多天也沒去過。”


    秦邪很快就消化一切,反倒是拉了把椅子坐在祁墨河對麵。


    “對人不對己,這句話貌似用在你身上也同樣合適。”祁墨河淡淡地道。


    “嗯?又變相來損我,我不想去猜你的話是什麽意思了。”他若無其事地抬起頭,不願意去看眼前人。


    他與楊若翎一樣,隻要不去看,就不會看到。


    “她怎麽樣了?”


    “誰?”


    “林曉茹。”


    “……”祁墨河正好寫完最後一張鎮符,“還不錯,成熟穩重了不少。”


    秦邪沒迴答,思考片刻後隻是點了下頭,“你屋外的桂花又要落一迴了,還是不打算釀幾壇酒給我嚐嚐?”


    “可以釀,你自己搖去。”


    …


    海王宮中觥籌交錯,即便龍的存在於世人而言僅為傳說。


    不少神明都沒見過龍,所以當他們得知海神的女兒能嫁給龍族太子,自是倍感榮幸。


    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不僅能鞏固龍與神界的關係,還能穩定神界的價值與利益,海神這算盤打得可是妙哉。


    祝福的話不絕於耳,海神的笑容也不曾拉下一刻。


    “累麽?”終言問著在一旁站得筆直的林曉茹。


    若是以前,她鐵定會拋下客人迴房間休息,天王老子來了也喊不動那種。


    “不累。”


    終言抬手輕輕扶住她,“若是累了,可以靠在我身上。”


    林曉茹抬頭看著他,露出一淺笑,“時時刻刻都這麽慣著我,就不擔心我欺負你?別看我現在這樣,難道我以前的威風事跡你沒聽過嗎?”


    終言用手指輕輕刮了下她的鼻梁,“你最搗蛋的時候,我也能忍。”


    片刻閑暇,兩人細聲說著甜言蜜語。


    秦邪與祁墨河坐在角落一桌,海神本想著去祁墨河麵前炫耀一番,可一想到他也經曆過與自己類似的事,也不想去打擾。


    加上秦邪那嘴,怕是能反過來損自己一套。


    所以他隻是老遠地朝兩人敬酒,沒有靠近。


    那兩人也落得清閑,自斟自飲。


    單淑玉總算趕到現場,她跟林曉茹根本就不熟,可她也知道海神以前想把她嫁給祁墨河。


    所以到場後她也不忘先瞪一眼新娘子。


    林曉茹不甘示弱地迴瞪著她。


    兩人一句話都沒說呢,寒清言就上前把主人拉走了。


    “海神這住的地方離永寒殿也太遠了。”她小聲抱怨著,一邊自然地坐到祁墨河那桌去。


    其他神明不少知道他們大小一起修煉仙術,所以也默認了他們關係很好。


    “旁邊還有空桌。”祁墨河閉眼指著一旁無人入座的位子。


    單淑玉充耳不聞,倒了杯酒就往下灌,“聽清言說,你去過東境了?”


    “……”


    “早該去了,去了就真的放下了不是麽?”她學著他剛才那輕描淡寫的語氣。


    秦邪聽著好笑,果然這兩人的關係其實很好。


    “哈哈哈…看來是出門前也偷偷喝了不少,現在還沒飲下幾杯就開始說胡話了。”寒清言尷尬地解圍著。


    單淑玉切了一聲,“我可沒亂喝酒了。加上來這邊也花了一段時間,喝啥烈酒都早該醒透了!”


    四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卻也有點意思。


    慢慢的,空下的位置也坐滿了客人,兩位新人站在高台之上,終言張口說著什麽。


    角落那桌的人都沒留心聽。


    “你有沒有發現念竹沒在?”秦邪側身在祁墨河耳邊小聲道。


    “界靈也被邀請了麽?”


    “那是自然,當初天庭也受了她不少幫助,海神怎麽會不趁機拉攏關係。”


    這麽一說確實沒有見到念竹,不過界靈無處可尋也很正常。


    誰說過隻要邀請她就一定會到呢。


    祁墨河搖搖頭,“可能在忙吧。”


    “可是最近邪祟小動作也多,我那些妖界的朋友都跟我抱怨來著,說結界師根本沒接受委托。”秦邪繼續叨念著。


    兩人的討論聲雖小,但海神敏銳得很,一個凜冽的眼神甩過去,兩人活像在私塾說悄悄話的學生。


    “不說了…不說了…”秦邪無聲地笑著朝他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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