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姚若翎一副為難的樣子,藥神挑了下眉毛,“怎麽了小姑娘,是不答應嗎?”


    “不是不是!”姚若翎連忙否認,“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我試試看吧。”


    藥神的下巴揚了揚,指向自己的藥爐,爐蓋打開來。


    刺鼻的味道瞬間噴湧而出,姚若翎忍耐著不捂鼻子,真不知道他煉的都是什麽藥。


    “這裏麵是火豚蛇精的骨頭。”藥神道,“這種生活在幹旱地區的妖怪,骨頭可是很有價值的。”


    沒聽過的生物,但現在也不是計較的時候了。


    她屏住唿吸往藥爐旁的樓梯走去,往內瞧了眼,果然裏麵已經沒什麽水了,爐火烘得整個爐壁都是熾熱的,隻是稍稍靠近她就能感受到皮膚快要被烤幹了。


    水…水…來吧,來吧。


    姚若翎閉上眼睛,一直默念著讓水出現。


    可終究是沒有習得過法術的人,這怎麽可能成功呢?


    ……她尷尬地睜開一隻眼睛,往爐裏瞅了幾眼,除了幾根駭人的骨頭外,沒有看見別的東西,甚至因為水燒幹了爐底還發出了滋滋的響聲。


    下麵的兩人抬頭看著她,藥神止不住打了個嗬欠,“罷了罷了,沒辦法也沒關係,下來吧姑娘。”


    原本藥神就對姚若翎沒什麽期待,隻是想著如果可以的話那就省時省力了不少而已。


    灰溜溜地走下了樓梯,她進來後流的汗都被蒸幹了。藥神很快又給她倒上了一杯茶,讓她喝下補補。


    看著她這不盡人意的表現,寒清言開始擔心她究竟能不能順利幫自己拿到花了。


    也許是愁眉苦臉的模樣讓藥神看見,藥神對他道了句,“你,出去提桶水進來,就在架子旁邊。”


    “……”寒清言沒有說話,但也隻能服從安排。


    罐子的蓋打開了,原本的天空此時變成了一片黑色,氣溫有點降下來。


    “快點出去啊,降溫太久可…嗯?!”


    嘩啦——


    藥神還沒嘮叨多幾句,突然從那個黑洞般的空中流下一串水來,直接進到了藥爐子裏。


    “哎呀,這可真是出乎意料啊!”藥神拍手而起,“小姑娘你還有點本事啊!”


    姚若翎也是不敢相信,她呆愣地看著空中流入的水,根本說不出話來。直到藥神再次把罐蓋合上,天空的漏洞才補了迴去,水也沒再流下來了。


    “原來是藥蓋的結界阻礙你發揮,雖說辦不到憑空變出水來,但引水一事卻是能做到。嗯,不錯不錯。”藥神順著胡子讚歎道。


    這些奇怪的事情姚若翎都不在意了,她眨了下眼睛,“所以藥神大人,我算是幫了您的忙了嗎?”


    “算,為何不算。”藥神滿意地笑出聲來,“你找我有什麽事也可以說說看了。”


    寒清言也是鬆了口氣,他稍微安心點了,這個凡人姑娘,果真是值得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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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原之花?”藥神聽完姚若翎的訴求後,撓了下自己的耳後,“你找我就是為了那玩意兒?”


    寒清言掃了他一眼,想著這老頭真是夠猖狂的。


    “可以嗎?”姚若翎仍是尊敬地問著,“您若是答應,我可以用龍鱗跟您交換。”


    “龍鱗?!”藥神更是直接起身,雙目緊緊地盯著她看,“你竟然有龍鱗?!”


    寒清言也是感到詫異,她說知道藥神想要什麽,竟然是龍鱗嗎?這種珍貴的東西怎麽可以隨便用於交換。


    “沒錯。”姚若翎從自己懷裏掏出那片被自己當了一段時間書簽的龍鱗。為了方便使用,祁墨河還幫她在上麵穿了根繩子,綁上了精致的流蘇。


    現在這片龍鱗看起來跟個工藝品似的。


    “我看看,我看看…”藥神捏著下巴湊上去,甚至因為這東西過於珍貴,他都不敢伸手去碰,“真的是龍鱗,天啊!”


    他吸了口氣,“你若是用龍鱗跟我換冰原之花,不是做賠本買賣嗎?”


    “啊?”姚若翎發出疑惑,“難道龍鱗的價值比不上一朵冰原之花嗎?”


    藥神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哈哈哈哈!恰恰相反,怎麽可能比不上呢,你們隨我去別的藥罐子瞧瞧,就知道我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他笑著直搖頭,又抬了下手,三人已經迴到剛才的架子前了。


    架子旁水桶裏的水隻減少了一半,可方才藥爐子裏的水已經添滿了。


    “哦,不必在意,既然是在爐裏的,用到的量自然也會比在現實中少。這樣做可以節省材料,畢竟材料可貴啊。”藥神看兩人都盯著那個桶看,便開口解釋了一遍。


    他思索著這幾十個藥罐究竟哪個才是目標,看了老半天後才找到了目標,“哎,老眼昏花了。就是這個,隨我來。”


    他掀開蓋子,三人便像一縷煙一樣被吸進了罐裏。


    這次裏麵是冰天雪地,雖然很冷,但好在沒有風。姚若翎在盡寒山待過點時間,瞬間也不覺得這裏有什麽。


    “這是…”一直閉口不言的寒清言終於說話了,驚訝不比方才看見龍鱗的藥神少。


    他看見了藥爐下麵,竟然種滿了冰原之花,一朵朵的盛開地非常燦爛。自己這麽辛苦尋的花,這裏竟然會有這麽多。


    “藥神大人,您這是摘了多少朵啊…”姚若翎嘴角抽搐了一下,說什麽采藥人貪婪無度地采摘,恐怕都是被藥神順走的吧。


    “說什麽呢傻孩子。”藥神反駁道,“這些花都是我自己種的,我自己去盡寒山也隻不過摘了五六朵罷了。”


    “明明摘了十幾朵。”寒清言小聲地道。


    “噓——”姚若翎給他使了個眼色,想著這人怎麽這麽沒有眼見力呢。


    藥神像是沒聽到一樣沒理會他,“我摘花迴來除了煉藥外還有去研究它的栽植方法,聽聞這種花隻能野生不能種植,但我是誰呀,這不妥妥地解決了嗎。”


    說著他還自豪地抬起下巴,“老夫也是個惜藥之人,若是冰原之花絕滅了,我也很難辦啊…”


    “藥神大人果真妙手迴春,法術高強!”姚若翎借機稱讚了一句。


    “好了好了,雖然我也很想要你身上這片龍鱗。要知道龍鱗若是能磨成粉末做成藥爐,那肯定不會再出現炸爐的現象了。”藥神無奈地歎了口氣,“但我不能做不公平的交易嘛,這樣可是會遭報應的。”


    寒清言垂眸,這話他說的倒是不假。從前自己去求藥的時候,他也是這麽跟自己說的。


    “所以您的意思是?”


    “你也看到了,我不缺這花。半片花田直接摘走我也不心疼,但白拿也有失公平。這樣吧,小姑娘。既然你可以幫我的藥爐加水,那就幫我那幾十個藥罐子裏的爐都加一遍水。”


    “……”姚若翎咽了口唾沫,想到剛才架子上琳琅滿目的藥罐,一個個進去的話都不知道要加到什麽時候。


    “這樣的話我還可以去盡寒山種點兒花,你不是說那山上隻剩一朵了嗎?”藥神繼續拋出條件。


    “好!成交。”姚若翎一口答應下來。


    看來這次需要花上點時間了,也不知道迴去之後祁墨河會不會更加生氣。


    雖然是隻拜托了她一人,但其他兩人也是一直跟著,怕她出什麽亂子。畢竟有些藥罐裏麵的環境可謂是非常惡劣,稍不留神就遭殃了。


    姚若翎一個一個地去念想,但逐漸她也找到了門路。基本上抬手一指,水就會從天上而來。


    藥神看著她也是一直點頭,寒清言則是對她再次改觀,甚至有點肅然起敬。


    “寒清言啊,你知道當初為什麽我不肯把花給你了嗎?”趁著姚若翎還在忙活,藥神主動找一旁的寒清言說起話來。


    “您說過,需要冰神大人提供三千年的法術幫助保留新鮮藥材,藥還會讓冰神大人失去情緒。”寒清言迴答道。


    “現在我也不需要冰神的法力,也可以自己擬造出寒冰凍天了。靠的也是這冰原之花的功勞啊,現在那片雪原,便是由冰原之花的特性維持下來的。


    “但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我的仙力在這幾千年間當然有了進步。但冰神的頭痛症,我依舊隻能給出同樣的解決方案。”藥神語重心長地道。


    “……”寒清言再次沉默了。


    “若還是下定不了決心,我也是愛莫能助。”藥神細聲道,“我知道你對我肯定是有點兒情緒的,但小孩子脾氣在仙家這兒可是最沒用的東西,現實永遠就是現實。”


    “清言明白了,在這裏向您道歉。”寒清言抬手尊敬地道。


    藥神再次笑著搖頭,“放下囉,放下囉!我這腦袋隻對藥材敏感,人情世故對我而言都不怎麽重要。”


    言閉兩人都沒再說話,而是一同沉默地看著藥爐旁的身影。


    終於忙活完的時候,姚若翎已經差點走不動了,她坐在椅子上揉著自己酸脹的腿。有些藥爐會被放在山巔之上,所以上去的時候她還需要爬很長一段樓梯。盡管自己身體還挺好,消耗如此多的力氣還是會吃不消的。


    “哈哈哈,辛苦了。”藥神招唿她喝茶。


    姚若翎喝了一口,冰冰涼涼的,非常神奇。


    “嗯?裏麵是加了銀丹草嗎?”她眼中閃過微光,看著藥神。


    “不錯嘛,這是用冰原之花和銀丹草碾出的汁水泡的茶,消疲勞。”藥神欣慰地點頭,他看這個小姑娘可是越來越喜歡了。


    “真好喝。”姚若翎把杯裏的茶一飲而盡,而後又愜意地深唿一口氣。


    “師傅,有又人來買藥了。”藥童此時急急忙忙地穿過長廊跑到眾人跟前。


    原來此時天已經黑了。


    “嗐,正是開張的時候。”藥神無奈地歎了口氣,“老夫要去忙別的事情了,你們既然已經拿到想要的東西,就快快離開吧。”


    “明白。”姚若翎立馬起身,“我們走吧,清言。”


    兩人離開了醫館,此時巷子後巷裏洗的碗筷更多了,堆積如山的碗碟下一刻就要掉落摔碎一樣。


    前麵的酒樓門口非常光亮,是不是還能聽到些嘻聲笑語。


    自從知道這酒樓是做什麽的,姚若翎覺得自己已經無法正視它了,甚至靠近點還覺得毛骨悚然。


    寒清言快速帶她迴到了神轎上,他的仙囊中已經裝下近十朵冰原之花了。若隻是泡酒,已經夠單淑玉喝上很長一段時間。


    “若翎姑娘,先前若是多有冒犯,實在是抱歉。”寒清言突然對姚若翎道歉,“您確實是一個善良可貴之人。”


    姚若翎還在揉搓自己的腿,對他的話也是奇怪,“怎麽了,難道之前你一直不相信我嗎?”


    “嗯,現在我可謂是完全信任你了。”


    “你也沒有冰神大人那般難以相處嘛,所以你之前說過,會告訴我的事情,也是時候交代清楚了。”姚若翎翻起舊賬來。


    寒清言點點頭,“您若是有意聽,我便告訴您。”


    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單淑玉兒時的朋友。當初他也是跟著祁墨河以及單淑玉一起修行的。對於他而言,兩人已經與親弟弟親妹妹一般了。


    隻是在一次修行中,他為了保護單淑玉不幸中毒丟了性命。可死後的他並沒有選擇去地府投胎,而是請求師傅,讓自己保留著身體,繼續在山上修行。


    因為他明白,如果讓單淑玉知道自己因為她而失去了性命,以她的脾氣,很有可能前功盡棄。


    師傅看著也是無奈,隻好用仙法讓他繼續苟延殘喘於世。隻是其實每天,他都活的生不如死。靈魂長大可是異常痛苦,不比在地府接受煉獄少。


    祁墨河和單淑玉兩人並沒有發現異常,他們依舊一起修行學習法術。但他們也發現,自己的法術進步非凡,可寒清言依舊是原地踏步沒有長進。


    直到單淑玉情竇初開,向祁墨河表達了自己的心意,祁墨河逐漸疏遠她。寒清言看在眼裏,在修行成果之前,若是被感情束縛了手腳,可是非常不利的。


    所以他也沒法去安慰單淑玉,反倒是也接受了祁墨河的疏遠離開。


    三人的友情似乎就因此而產生了隔閡,在其他兩人成功修得法術成仙時。他們才終於明白原來寒清言早已不在人世,留在自己身邊的隻是一副軀殼。


    單淑玉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曾經差點崩潰斷送了自己的修為。冰法術最忌諱便是動怒情緒不安,寒清言隻能再次放棄投胎的機會,選擇成為一名式神待在她的身邊。


    “……”姚若翎揪著胸襟聽完他的話,原來那座山上從來不隻有祁小仙,還有單小仙和寒小仙,“你真是個好大哥…”


    她聽著這一切,都無法去想象寒清言究竟是抱著怎樣的覺悟站在兩人的麵前的。


    “嗬嗬…”寒清言苦笑著搖頭,“我還遠遠不夠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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