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夜幾乎無眠的曲定璿早早起身,隻略梳洗了一下後就往飯廳走去,生怕父親已經去衙門辦差了,幸而到了飯廳,曲繼風和莫氏都還在。

    “爹、娘,你們太過份了。”她張嘴突然來這麽一句,把曲繼風和莫氏弄得麵麵相覷,不知自己何以突然變得過份。直至曲定璿將昨夜挽璧偷聽來的話一一說出後,曲繼風夫婦才知道因由,想不到他們努力想要守住的秘密竟然早被女兒都知曉了,臉色極為不自然。

    這一頓飯自然是吃不好了,曲繼風的斥責聲,莫氏的勸慰聲,曲定璿的抽泣聲一起在這飯廳中響徹。

    曲定璿鐵了心不願進宮,要和邵鬱之在一起,曲繼風從未見女兒如此堅持的違拗過自己,氣得恨不得一掌拍死養了十五年的女兒,然終還是狠不下心,莫氏見兩父女如此對峙,隻覺左右為難,勸了這邊勸那邊,最後實在受不了女兒含悲帶淚的模樣,不得不去求曲繼風,讓他想想辦法。

    曲繼風先是負氣不語,可妻子與女兒的淚眼又不能讓他熟視無睹,幾番咬牙後,終是下了狠心,豁然起身凝視著女兒:“好!我給你機會,若是姓邵能夠高中狀元,我便拚著不要這頂烏紗帽,讓你與他成親!”

    “可是……可是選秀不是再有一個多月就要開始了嗎,科舉要等明年才開始,難道在此之前我一直都不入宮嗎?”曲定璿倒沒忘了這個時間上的岔。

    曲繼風眼中精光一閃:“這你不必擔心,在此之前為父會先上一個折子,求皇上不要將你選為宮妃,聖上英明,應該不會拒絕才是。”

    至此,曲定璿才漸漸止了淚水,畢竟得曲繼風親口允諾,事情的希望要大上不少,阿嫵和千櫻雖自仍有擔心,但依然替小姐高興,唯有挽璧,似一下子沒了神氣,焉焉的站在那裏,也不知想些什麽。

    “爹,那女兒以後能去見見邵公子嗎?”曲定璿揩了臉上的淚痕。

    曲繼風斷然拒絕:“這怎麽行,你一個大家閨秀隨隨便便跑去與男子會麵,這若是傳出去,你的名聲便全毀了,行了,今日之事,我會派人告之他,你乖乖待在家中莫要亂走。”

    曲定璿口不對心地答應了一聲,心中早思忖開了要如何才能與邵鬱之相見。

    曲繼風整了一下身上繡著鷺鷥補服的官袍,又取了下人手中捧著的水晶頂官帽,準備去福州府辦公,臨行前又想到一件事,逐迴了身道:“璿兒,這個月二十八,為父準備將家中多餘的存銀拿出來辦個施粥場,周濟城

    中窮苦百姓,另外家中穿不了的舊衣服也拿出去施舍,我和你娘商量了一下,決定由你去派粥施衣。”

    一聽這話,曲定璿立時不悅了:“為什麽要我去,那個時候人多且雜,且都是一些貧民,誰知道會出什麽事。”話裏說的固然是實情,但事實上她不願意去的主要目的是不願去和那些又髒又粗魯的貧賤之人接觸,不過她知道父親不願聽這話,故而避過不說。

    曲繼風略一思索道:“不必擔心,你多帶幾個下人去,若還是不行,我便讓衙門裏的衙役也跟去幾個,絕對可以保護你的安全。”

    見曲繼風心意已決,而自己剛剛又大大地頂撞了他一番,曲定璿不情不願地應下了這件事。

    其後的幾天裏,曲定璿在幾個丫環的掩護下終是成功溜出了曲府,前往老宅去告之邵鬱之這個好消息,邵鬱之得知自己與曲定璿有望結合後,欣然大喜,鬱結的心情頓時好轉,不再消沉,更埋頭發奮讀者,誓要考一個狀元迴來,不辜負曲定璿的期望。

    此後曲定璿經常偷溜出府與邵鬱之私會,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雙方都將彼此認做自己往後一生的伴侶。

    曲定璿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每次都及時迴府,從未被曲繼風發現,至於莫氏,雖有所察覺,但她也希望女兒和邵鬱之能終成眷屬,所以並未加以阻止,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阿嫵等幾個丫環自少不了幫小姐望風觀察,以免教人看見,其中以挽璧表現的最為熱心,曲定璿因此對她改觀不少,以為她改了往常那私利的性子,重又倚重起來。

    轉眼便到了三月二十七,曲府上上下下皆是忙開著,一袋一袋的米不住往府裏運,又有下人小廝在府門外搭起施粥的鋪子,另將成堆的舊衣服放在一邊,一應的鍋灶皆是新砌起來的,城中的百姓早得了曲府明日施粥派米的消息,奔走相告,感謝曲繼風的宅心仁厚。

    不過曲定璿卻是一些也不高興,正坐在房中生悶氣,她原就不願去與那些又髒又臭的貧民打交道,何況前幾日又與邵公子約好,明日一起去郊外賞花,若是照父親的話去施粥派米,豈不是要失約?

    想了許久,曲定璿忽而有了主意,抬眼打量著三個丫環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把阿嫵等人瞧得有些發毛,正待要問時,曲定璿忽而拍手笑道:“有辦法了,就是你!”說到後麵三個字時,她手定定地指向阿嫵,把阿嫵弄得莫明其妙:“呃?我?我怎麽了?”

    曲定璿神秘地一笑,衣袖翩轉,一

    身青衣的她在昏黃的燈光下如起舞的青鳥:“由你來代我去施粥,因為瞧了半天,發現你與我的身量最相像,隻要帶上麵紗,不在爹娘麵前說話,那麽別人絕不會發覺。”她不顧阿嫵的惶然,自顧說了下去:“閨中女子不易在眾人跟前拋頭露麵,隻要我如此去說,爹娘必定不會拒絕。”

    阿嫵盡是不願,也隻得依從,奴才是不能與主子頂撞做對的,這個道理她早在八歲那年就懂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曲定璿的請求輕易得到了許可,迴到房間後,曲定璿與阿嫵互換了衣服,隨即她帶著挽璧偷溜出去,至於千櫻就留給了扮著她的阿嫵,畢竟小姐身邊沒有丫環是很可疑。

    阿嫵從未冒名頂替過什麽人,這次少不得戰戰兢兢,生怕出錯被揭穿,連話也不敢多說,隻推說受了涼嗓子疼,幸而曲繼風趕著去衙門辦公,隻稍說了幾句便出門去了,最近這陣子聽說建德帝微服出京,四處巡視,極有可能來福州,是以各府各衙,都抓緊了時間辦實事,以免到時候讓皇帝瞧出什麽來,在建德帝私訪期間坐鎮京師的是五年前冊封為皇太子的辜無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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