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繼風冷哼一聲道:“我以為你不記得自己還有爹娘了呢,居然偷偷溜出府去,你知不知道為了找你一個人,咱們整個家都翻了個底朝天。”

    “爹,對不起,女兒下次不敢了。”曲定璿抓著莫氏的衣服低低說著,那小臉全白了,也不知是被嚇的還是先前雨淋的。

    曲繼風還要再說,莫氏已是攔住了:“老爺,既然璿兒已經迴來了那就不要再追究了,眼下天也晚了,有什麽話明兒再說,先讓璿兒把這身濕衣服給換下來,不然該凍出病來了。”

    曲定璿一聽想逃過父親的責罰,眼下聽得母親幫自己說話,趕緊配合著哆嗦幾下,可憐兮兮地道:“娘,女兒身子好冷,頭也好暈啊!”雖有幾分誇張,但倒也是實情,她自小到大何曾受過這淋雨之苦,現如今身子一陣冷過一陣,難受的緊。

    莫氏見狀更是心疼不已,不待曲繼風答應,便急著叫人去燒熱水準備薑湯,好好暖和一下身子。

    “夫人,你不能再這麽寵她了。”曲繼風擋在莫氏麵前,製止其再繼續袒護曲定璿:“她這一次算是運氣好,沒遇到什麽歹人,萬一要是有什麽不測的事,你教我們怎麽辦?所以這次絕對不能姑息了她。”

    “可是,老爺……”莫氏知道曲繼風說得沒錯,可是又不忍女兒受責罰,一時間不由得左右為難起來,曲定璿見狀,哀求地看看莫氏又看看曲繼風,眼裏滿是淚水,抽泣著道:“爹,娘,女兒真的不敢了,女兒保證以後一定不再私自出府,更不會再任性了。”

    女兒的哀求再加上莫氏的軟言相勸,終是令曲繼風不忍繼續訓斥,放緩了語氣道:“罷了,我也不說你,你自己迴房間好好反省,下次若是再犯,絕不輕饒!”

    曲定璿聞言如逢大赦,趕緊點頭應是,跟了莫氏往閨房行去,不過阿嫵幾人就沒這麽幸運,全部被曲繼風給留了下來,跟著進了正廳。曲定璿此刻能保住自身已經是托了莫氏的福了,哪還敢再保三個丫環,隻能裝作沒看到。

    曲繼風心知女兒一個人絕對沒這麽大膽妄顧他的話私自出府,其中必是有人在旁邊教唆,很可能是她身邊的三個丫環之一,是以他入了正廳後一言不發板著臉坐在闊背椅中,待得阿嫵等人並排在麵前站好後,方凝聲道:“說!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他的聲音從未有如此之冷過,三個丫環原本就害怕,如今再經他這麽一嚇,頓時渾身抖如糠篩,不知該如何才好。

    曲繼風待人向來寬厚,整個縣城的人皆稱他為曲青天

    、大好人,府裏的下人奴才隻要不是有心犯錯事,他大都隻是小訓一下便算了,像眼下這般生氣,實是頭一遭。

    麵對震怒之下一再逼問的曲繼風,三個丫環隻得惶恐的將今日在府外的事均一一備著細說了,連那女子送傘的事都未有所遺漏。

    不過曲繼風於這事倒不在意,他關心的是為何曲定璿會這麽大膽跑出去,外麵固然有吸引人的東西,但若無他人推波助瀾,憑著他對女兒的了解,是絕對不會如此任性妄為的。

    “說,究竟是哪個不開眼的東西唆使了小姐出去的?!”聲音雖尚算沉穩,但跪在地上的三人均聽出了那絲隱藏在平靜背後的怒意,情知這要是說了出來,唆使之人,也即是挽璧必討不得好處。

    這個利害關係,挽璧又何曾不知,咬著毫無血色的雙唇腿肚子不住抽筋,幸好這是跪在地上,別人發現不了,否則不必等人指認,她自己便暴露了出來。

    挽璧又駭又怕僵硬的跪在那裏,十指緊摳地上的青磚不敢答話,至於阿嫵和千櫻二人則是默然無聲,她們兩個一個是不忍說,一個是猶豫著要不要說。畢竟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較起真來,挽璧就算被趕出府去也算輕的。

    她們在府中數年,均知曉小姐乃是老爺和夫人的心頭肉,從不舍得打上一下,哪怕以前小姐犯了什麽錯事,頂多也隻是罰抄書或禁足不許出房門而已。

    曲繼風耐著性子又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她們答話,逐起身背著雙手踱至三人跟前,寒聲道:“我在問你們話聽到沒?還是說你們幾個都有份?!”說到這兒他忽而笑了起來,不知怎的,這樣的笑聲放在夜間竟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那敢情好,既然是皆有份,那便一起攆出府去得了。”說罷他大袖一揮,轉身準備喚在外麵聽候吩咐的下人進來。

    阿嫵和千櫻均將目光對準了挽璧,希望她能自行站出來承認,大家姐妹一場,莫要因已一人而連累全部,何況自行認罪的話,想必責罰也會輕一些,隻要能留在府中,那便一切好說。

    可惜,挽璧隻一昧害怕,無言的哀求她們不要將實情說出來,全然不能體會阿嫵和千櫻的苦心。

    千櫻在心中微歎了口氣,知道不能再猶豫下去,否則真要牽連自身了,想到這兒,她抬起頭來,準備向老爺說出實情,隻是尚未開口,衣袖便緊緊被挽璧給攥住了,她抓得是那麽緊,連指關節都泛起了觸目的白色,似乎那是她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雙目之中更是不斷有串串淚珠落下,無聲

    的請祈求著千櫻不要把她招供出來。若不是曲繼風就在跟前,怕會驚動了他,挽璧早就痛哭出聲了。

    阿嫵在一邊瞧得極為不忍心,早在挽璧慫恿小姐出去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如今的事端,而不是總想著饒幸過關。

    千櫻含淚別過頭,不去看挽璧那可憐的神情,衣衫亦一點點從她的手中扯了出來,挽璧見千櫻如今之決絕,心不由得一點點沉入穀底。她不想,真的不想啊,好不容易才從那好賭如命的爹手裏,從那被當作牲畜一般的人市中出來,她絕不要再迴去。

    千櫻與她皆是從人市出來的,理應最明白她昔日的苦難,為何如今要這麽狠心,為了保全自己硬是要將她推出去;還有那個阿嫵,平日裏最是裝模作樣,連摘朵花都不忍心,可眼下這種局麵她卻一點也不幫自己。

    因為過度的害怕與絕望使得挽璧的心理產生了扭曲,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千櫻和挽璧的身上。

    而另一邊,曲繼風準備叫人進來的時候,府裏的管家長福走了進來,至曲繼風跟前垂目瞥了跪在地上的阿嫵一眼,恰好阿嫵那個時候正偷偷抬了眼,兩相目光一接觸,阿嫵心中忽而生起一種不詳的預感,因為她分明從長福的眼中看到了“同情”兩個字,是同情她嗎?為什麽?

    阿嫵尚在那裏猜測其意時,長福已經說話了:“啟稟老爺,先前出去尋小姐的小廝長隨們都迴來了,據其中一個小廝講,今天是他守門,中午時分,小姐身邊的丫環阿嫵與他說了陣話,期間他有一陣子被引離了門口,所以小姐很可能是趁這機會溜出去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對準了阿嫵,而阿嫵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剛才長福眼中會有同情的光芒,恐怕他們都以為是自己慫恿小姐出去的。

    “不,不是我,是小姐,她和挽璧,我……我沒有……”阿嫵又驚又怕,語無倫次的想要解釋,可惜,並無人願意相信她的話。

    千櫻與阿嫵相處較好,自是不忍心她平白無故蒙受冤枉,是以爬前幾步磕頭稟道:“老爺,不是阿嫵叫小姐出府去的,真的不是她,求您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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