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戟掀起一片血雨腥風,立戟迎風睥睨萬裏江山。


    很難想象,這樣一位本該居於內室撫琴作畫的纖纖女子,竟如此不可思議的完勝同軍男子,成就一番偉業!


    白羽沫對她是尊敬的,又不自覺的調試了一下口吻,迴複道:“證據就在少君郎的寢殿之下。隻是二皇子暫時沒有危險,我等建議再等待一段時間,引出這幕後黑手。”


    “仙家都知道什麽?”她目光淡淡,輕飄飄的一眼卻蘊含著如鷹隼般的銳利,叫人心尖一顫。


    “據目前所知,貴國少君郎確實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且...”白羽沫眸光凝重,說著說著,又倏地問道,“不知陛下最近可有聽過什麽傳言?”


    “未曾。”君翎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些市井傳言自然是傳不到她的耳朵。


    白羽沫聞言靜默了一瞬,一邊琢磨著說辭,一邊上前附耳輕言道:“我與夥伴來此的路上,聽聞幾小兒口中吟唱著一曲童謠......”


    金絲雀~金絲雀~


    金絲織成錦裘帶~


    金玉琳琅象牙筷~


    金迷紙醉鼎食宴~


    梧桐引得鳳凰來~


    鳳凰來~鳳凰來~


    鳳凰羽翼金絲戴~


    鳳翎披身立梧桐~


    鳴聲扮做鳳凰來~


    至此情緣皆不再~


    隨著她的緩緩低語,君翎的眼神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想必仙家已有計策。”她麵色從容,聲音沉穩鎮定。


    那晦暗驟縮的瞳孔也隻是微不可察的存在一瞬,而後瞬間恢複平日的高貴,骨子裏透露出的帝王之氣令人臣服,似乎那首童謠裏所唱的陰狠毒婦與她毫無關聯。


    白羽沫見她如此模樣,想來定是心中已有決策,於是思考了一瞬,迴答道:“三日。”


    君翎抬眸看她,她亦抬眸迎著她探究的目光,不矜不伐道,“陛下若能等待三日,我等必將給陛下一個滿意的答複。”


    “如此,便勞煩諸位了。”


    她說完,又補了句,語氣是不容置疑的肯定:“仙家勞頓,且在此處休憩幾日罷。”


    隨後,又喚來了幾名宮女為他們帶路。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為他們布置的院落正是距離太女府最近的蒼梧園。


    待將那群宮女打發走後,三人聚在一起商量著下一步的計劃,等待天黑之時去太女府一探究竟。


    他們換了一身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黑衣,悄無聲息的潛入了太女府,趴在梧桐殿的屋頂觀察著下方的情況。


    聽那群宮女說,太女殿下對這少君朗喜愛得緊,幾乎是夜夜寵幸,對其關懷備至,著實令人羨慕不已。


    但似乎,這說法不是多麽準確。


    因為他們親眼看到了這位征戰沙場一身血氣方剛英姿颯颯的皇太女對這前來迎接她的祁卿雲態度頗為冷淡——


    “妻主!”祁卿雲見人迴來了,當即就露出一副欣喜的模樣,那眼底的喜悅不似作假,望向她時那濃濃的愛意更不似作假。


    真是與今日他們所見的那副城府極深的模樣截然不同,可以說是判若兩人。


    “我今日去流雲那,你先睡吧。”龍楚君的麵色看上去有些疲憊,伸手輕輕拍拍他扶著自己的手,然後推開。


    祁卿雲一時愣住,隨後緩緩露出一個善解人意的微笑,麵色蒼白的虛弱道:“也是,妻主不是卿雲一人的妻主,總要去照看一下其他的弟弟們。”


    龍楚君深深的望著他,淡淡一笑:“你總是這麽乖巧懂事。”


    今日,金鑾殿內。


    她正與母皇商討著冬季預防雪災之事,就聽見侍衛傳報,說是虛妄山來了三位仙家求見。


    她正在側殿起草著文書,就沒前去,哪知後來一去就剛好聽到她們說卿雲綁架二弟的事情。


    憑心而論,她自然是不信的。


    她與祁卿雲相處三年之久,他一直嬌弱的連出個院子都會咳嗽得喘不過氣,又怎麽可能如那仙家而言,還暗自修建什麽密道呢?


    但她也明白,虛妄山從不過問俗世之事,他們此番前來,要麽是為了除邪滅祟,要麽就真的是為了二弟而來。


    她正沉思著,母皇的聲音就倏地傳來——


    “你都聽見了?”


    她聞言,從陰影出緩緩走出,目光微暗:“是,母皇。”


    “該怎麽做,不需要朕來教你吧?”母皇嗓音微冷,想來是那首童謠叫母皇想起了那段陰暗的曾經。


    “兒臣明白!”她雖不願相信,但若真是證據確鑿,她斷然不會徇私。


    所以,卿雲,不要讓我失望...


    龍楚君最後深深望了他一眼,而後轉身去了側夫的寢殿。


    身後的祁卿雲雙眸含哀,目光一直追隨著那道逐漸遠去的身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濃稠的黑夜之中...


    “少君郎,為何不開口留住殿下?”他的貼身侍從欒汀有些不忍看著他這副黯然傷神的模樣,出聲道,“若是少君郎開口挽留,殿下定然——”


    欒汀忽地噤了聲。


    因為他的主子抬手製止了他未說完的話。


    “殿下是萬民的殿下,妻主也是眾侍郎的妻主,豈是我一人所能獨占的?!”


    他的聲音有些嚴厲,一下說得重了,自己還咳了幾聲,又嚴肅的囑咐道:“以後這種話,可不能再說了。”


    “是,奴才知錯...”


    欒汀心中歎了一聲,接著立即上前扶著祁卿雲。他家主子身子不好,偏偏還堅持每日到殿前迎接太女殿下。這冬季風寒,就算是裹了外衣,也耐不住寒氣從腳底往上竄。


    “主子,咱們迴吧。”


    在被這寒風吹一會兒,可又要難受一陣兒了。


    祁卿雲也不知有沒有聽到,隻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目光又移向龍楚君消失的方向,靜靜的凝望著那片漆黑,望了許久。


    直到身子再一次被一股冷風激得一顫,他又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才依依不舍的收迴了目光,嗓音微啞:


    “迴去吧...”


    看著那一主一仆背影蕭瑟的進了房間,屋頂上三人相互對視了幾眼後,決定搬開一塊瓦片觀察他下一步的動作。


    可令人遺憾的是,屋裏那人自從皇太女走後就一直表情鬱鬱,麵帶憂傷的窩在床上抱著龍楚君留在這裏的衣衫緩緩入了眠。


    從始至終,絲毫沒有什麽值得推敲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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