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殷紅的血液灌滿了整個茶杯。


    祁卿雲大發慈悲的鬆了手,神蕪幽趕緊收迴來為自己治療傷口。


    看著那深深的痕跡,神蕪幽心中不禁暗罵一句——


    真特麽的狠!


    她要是個人,這會早就血流而亡了!


    不過...


    這個祁卿雲,倒是有點意思啊...


    她望著他,暗暗打量著他的神情,越看越覺得有貓膩。


    以前遇到的那些人,可不是如他這般平靜的,甚至在得知她的身份之時都會激動的渾身顫栗,麵部肌肉緊繃,恨不得直接撲過來嗜血噬肉。


    而這位嘛,雖說是大家出身,有一定的眼界胸腹,但麵對這上千年的傳說一朝現世,還就在自己眼前觸手可及,說不定下一秒就會得到眾生渴求的重生機會啊!


    他真就這般波瀾不驚?


    視線中,祁卿雲抬手拿起茶杯望了許久,而後在她驚異的目光中,他伸出食指朝裏沾了抹血液,又緩緩送入自己的嘴中,抿唇品了品那滋味。


    然後神色未變的起身,將其中的血液連同杯子一起扔進了香爐。


    緊接著,那香爐之中倏地猛然燃起了一道赤色的火光,幾秒之後又緩緩熄滅,爐內又歸於平靜。隻是那名貴的茶杯和殷紅的血液卻不見了蹤影。


    連一絲幽異花香都未曾逸出。


    “你...你隻是沾一下,有必要放我這麽多血嗎?!”


    她的血液何其珍貴,如今竟是被他一把燒了個幹淨?!


    可那始作俑者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拖著一副與他格格不入的病弱之軀,譏諷一句:


    “一杯血罷了,你會死嗎?”


    神蕪幽頓時氣結,一口老血堵在了嗓子眼兒。


    是...是不會死...


    可是特麽的老娘疼啊!


    不僅手腕疼,如今連心也肉疼肉疼的。


    此刻的她隻想將對麵這個蒼白的小白臉渾身劃爛,叫他再白一點,白的像具屍體!


    她慢慢的等著自己氣消了,想著他雖沾了一點血,但總歸也是放進嘴裏嚐過了,就算不會被毒死,也至少會有些什麽反應吧。


    於是,她忽地幸災樂禍起來。


    目光灼灼的望著他,心情愈漸美好...


    美好...


    好...


    好...不了了!


    “你怎麽沒事?!”她驚異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可麵前人卻仍在悠閑的閉目養神,因為靠近那香爐,他渾身都縈繞著一縷嫋嫋白煙,好似飄渺著一股子仙氣。


    瞧那身杆挺直氣定神閑的樣子,哪像是一個久病之人?


    祁卿雲聽著她突兀的聲音,迴眸瞥了她一眼,又繼續站在香爐旁,閉目斂神,蒼白的唇輕啟,像是在嘲諷一個未見過世麵的鄉巴佬:


    “我應該有什麽事?”


    “中毒啊,就算不死也得半殘吧。”她奇怪的盯著他,起身上前幾步站在他麵前,近距離的觀察著他的麵色。


    嘴裏還低語道:“那些喝過我血液的人都被毒死了,雙目眥裂,麵色發黑,七竅流血...你為什麽一點感覺都沒有?”


    “一群凡人也配和本尊比?”他倏地冷哼一聲,麵上滿是不屑,連眼睛都沒睜開。


    神蕪幽成功的抓住了其中的重點,目光流轉,忽地輕聲問道:“可你的身體是凡人的啊?”


    “嗬...”他又冷笑一聲,然而這次卻沒再說出什麽驚人的話語,而是倏地睜開雙眸,目光一凜,危險而陰翳的盯著她道,揚唇道:


    “怎麽?套出有用的消息了?”


    “嗬嗬...也不算...”


    她幹巴巴的一笑,空咽了下口水,“畢竟現在我在你手裏,你強大我才能安穩,所以嘛,總要先了解一下做個準備吧?”


    “那就管住你的嘴。”他斜眸睨了她一眼,然後終於舍得離開了那個精致奢華的香爐,轉身朝樓下走去。


    神蕪幽看著他的背影,默默歎了一口氣兒。


    真是難搞哦...


    趁著祁卿雲下樓的功夫,她湊近了那鼎香爐,細細瞧了半天也看不出什麽。想要伸出去撈些香灰出來,卻被那灼熱炙人的火氣刺激的一痛。


    “鬼將。”她用神識低唿一聲。


    儲物戒裏的鬼將悠閑了許久,如今突然叫道他,當即整隻鬼就激動的要蹦出來!


    “主人我來了——”


    “入魂。”


    “好的主......啊...?”鬼將一愣,認為自己聽錯了,於是又不可置信的問了一遍,“主人您說什麽?”


    “入魂。”她有些焦急,於是語氣也重了不少。不知道祁卿雲何時會再迴來,她時間有限。


    “主人這...好的!”鬼將不太讚同,但剛要說話的那一瞬間倏地感受到了她的不容置疑,當即就正了臉色。


    話音剛落,他黑霧彌漫的碩大身軀就倏地消失在儲物戒。


    與此同時,神蕪幽那白嫩如削蔥尖的五指瞬間暴漲伸長,那漆黑鋒利的指甲像是來自地獄惡鬼的鋒利爪牙,散發著陰森寒意。


    鬼奴入魂,必須得是在決定的信任之下,或者說,必須得確保自己的鬼奴無法侵蝕自己的神識幹擾自己的心神的情況下。


    而神蕪幽與鬼將,品級一模一樣,此刻若是鬼將有絲毫的不軌之心,她的元神就會被重傷甚至被吞噬!


    鬼將不解,在它看來,主人這完全是在自掘墳墓。


    它想出聲提醒,隻是觸及到主人那灼熱嚴肅的神情,那滿滿都是信任的堅定表情之時...


    它忽地就說不出話來了。


    心中倏地湧出一股熱潮,這種被堅定不移信任著的感受,說實話,它是受寵若驚的,是欣喜若狂的,是難以言說的複雜。


    它隻是一個飄渺無依不知前世今生的鬼奴,它隻是一個被人人喊打被唿來喝去的傀儡,它隻是...它...其實什麽都不是...


    究竟是何德何能,能得到主人毫不存疑的信任呢?


    它想不出,也來不及想。


    總之,當它的神識與神蕪幽的神識毫無屏障的無限靠近之時,它心中忽地就湧出一個念頭,一個永不背叛的忠誠念頭!


    神蕪幽沒察覺到它的心思,隻是快速的掃了眼自己那恐怖瘮人的指甲,然後小心翼翼的將指甲從香爐的鏤雕空隙間伸入。


    接著緩緩勾起一小塊灰色細膩的香灰,然後輕輕的收迴指甲,將那指甲蓋大小的一堆置於掌心,用恢複正常的手指撚了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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