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品嚐過它的苦澀之後,罌粟對它簡直就不忍直視。


    “因為,它們一個生長順暢,未經雕琢;一個卻遭受了萎凋殺青揉撚等多重工藝鍛造磋磨。”


    神蕪幽望著她,淺淺笑著:“它們相同,卻也不同。”


    罌粟驀然一驚,心中隱隱有了答案:“恩人的意思是?”


    “曆經風霜,才能造就銀裝,白雪皚皚;耐過苦寒,才能梅傲枝頭,綻放絢麗。忍受磋磨,方能散發出嫋嫋清香。”


    “恩人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困跡於磨難,糾結過去?”


    過去的苦恨雖不能抹滅,但她更在意的當下和未來,所以罌粟才會在得知自己又出現在琉仙閣時,表現的如此頹喪不振,幾乎喪失了對生活的希望。


    神蕪幽看著她寡淡落寞的眼神,又遞給了她一塊綠豆糕,指了指窗外:


    “我的意思是,身處喧囂,毅然穩坐茹素,迴顧往事如煙,看待世事無常,臨窗獨飲,聽風吹雨落,何嚐不是一種悠閑?


    “我們這一生,何嚐不是笑淚參半,悲喜交織?


    “痛也是過,哀也是過,愁也是過,樂也是過...


    “那又為什麽,要讓這短暫的一生充滿苦恨怨嗔,執著於暗處的風景,而去忽略繁花似錦呢?”


    “繁花似錦...”罌粟靜默了一瞬,隨後苦笑道,“那也得有啊...”


    “沒有嗎?”神蕪幽反問,指著窗外的美景,聲音緩緩:


    “你看這圓月皎潔,這鬱蔥蒼翠,這清幽曇蓮,這溫暖居室,這...還活著的你。”


    她的手指慢慢移到她的麵前,叫她忽地一愣。


    暖香盈盈,燭火微搖。


    罌粟呆呆的望著麵前的人兒,而後斂下神色,眼眸微暗,語氣艾艾:


    “可活著的我,又能活多久呢?”


    “那就要看你想活多久了。”


    “我如何能決定?”


    “你如何不能決定?”


    “這世道,身不由己。”


    “不試試,怎知能不能衝破?”


    她語氣堅定,眼神更是認真誠摯,堅定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凝望著她,罌粟心中呢喃的話語頓時消了聲,匿了跡。


    “我,該怎麽做?”


    “修為,智力,膽識,思維,缺一不可,都要練起來了。”


    “恩人你...要教我?”


    她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神蕪幽搖搖頭,如實說道:“我隻教你膽識和思維,你本就聰慧,隻是眼界太過拘泥於一角罷了,開拓了這一角,你自己便會打出一片天地。”


    “就如恩人這般?”她猶豫的問道,恩人的眼界胸襟,確實是她所不及。


    “就如我這般。”她堅定道。


    “那我又該如何報答恩人?”


    “我要你成為我。”


    “成為恩人?”她驚愕道。


    神蕪幽點點頭,解釋道:“我們氣息相似,容貌相似,身形相似,我若是要找個替身,你無疑是最佳的。”


    “那...我需要做什麽?”她遲疑道。


    天下不會無端掉餡餅,恩人救她的時候就說過了。但恩人的本領明顯是她所不及,若需她做替身,定是要當些災禍罷了。


    可那些災禍,是她能夠承受的嗎?


    雖說救命之恩確實應該全力迴報,但能夠活著,誰又願意死呢?


    神蕪幽明白她的顧慮,於是肯定的說道:“放心,你不會有危險。”


    她解釋道:“有些事情,我不便於明麵上做,所以一個替身站在陽光下,證明我承受著眾人的眼光。”


    “我...我知曉了。”罌粟小臉一紅,有些羞愧。


    “時間不長,結束後你便自由了。”


    “好...謝謝恩人。”


    “我叫神蕪幽,你可以喚我蕪幽。”


    “好...蕪幽。”她麵上更紅了。


    華曇閣的院落不小,夜月曇隻有一個貼身侍女,自然空出了不少房間。罌粟被安排在神蕪幽的旁邊,正好可以日夜觀察她的姿態習慣,模仿她的一舉一動。


    隻是罌粟終究是罌粟,相比於又可英姿颯爽又可妖媚惑人的神蕪幽,她終究是差了點意思。


    蘿卜頭有些擔心:“她的眼睛裏藏著小心思,看著心術不正的樣子,還有些怯懦多疑,你真放心啊?”


    神蕪幽揉著花花的腦袋,嘴角微勾,語氣幽幽:“這不正好嗎?若是個根正苗紅憨厚老實的,我還真狠不下那個心。”


    “行吧...”它打了打哈欠,“你心裏有數就好。”


    對於神蕪幽,它確實放心,三年來,就見過她坑別人,可還從來沒見過別人坑她的。


    提個醒叫她知道就行了,接下來,它還是得繼續研究自己的醫術了,總有一天,它要她對它頂禮膜拜拍手稱讚!


    哼!


    一縷流光閃過,它便迴了儲物戒休息。


    本來很粘人的花花也不知最近怎麽了,改為粘蘿卜頭了,見它一走,自己便也跟著走了。當然,離別前還不忘給麻麻一個波波。


    對此,神蕪幽表示,早已習以為常了。


    閨女大了,總歸是留不住的。


    不過啊...


    就是不知道它會走多遠了...


    神蕪幽眼皮低垂,目光晦暗不明,隨後又忽地輕笑一聲,似嘲諷,似悵然,隻是那眸底的神色裏,卻獨獨沒有笑意。


    -


    翌日,清晨。


    琉仙苑的姑娘公子們都早早的起身了,一個個聚集在大堂的舞台上,望著這些新奇的玩意兒,很是好奇。


    夜月曇請來了幾名著名的舞姬,樂師,此刻正兢兢業業的教導著那麽姿容絕豔的人兒。


    時間短促,他們並非要他們連著功底學個完美,而是要大體上相似,叫人看不出端倪罷了。


    下午世人閑散之時,他們便會搭建舞台,在眾目睽睽之下拂袖起舞展示歌喉。


    台子采用的是現代的設計,很有新鮮感,引來了不少人群,再加上這些獻舞獻唱的伶人個個姿容出眾,身姿綽約,有男有女,有人有妖,更是奪得了全城的矚目。


    神蕪幽正按照先前的規劃,編隊進場。


    可那表演男士扇舞的玉郎倌卻忽地缺了一名,聽說是入了某位大官的眼,不準許他拋頭露麵。此刻演出在即,他卻臨陣脫逃,告罪出嫁了。


    因著時間緊迫,大家都是按照隊伍,一隊隻學一種舞的,這下忽然缺了一個,隊伍不整齊,效果拉胯,也沒辦法叫人來替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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