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著溫宛芝的手臂,彭語嫣在走到桌子邊上的同時,急忙向桌旁的兩位老人,甜甜的打了聲招唿:“柳老,柳奶奶,你們好。”


    “好,好。”微笑的點點頭,柳老太太的視線當即停留在柳嘯天的臉上,足足有半分鍾之久,柳老太太這才將視線移開,重新望著彭語嫣,連忙慈祥的說道:“語嫣,快招唿你的朋友坐下吧。”


    “嗯”朝柳老太太點了點頭,彭語嫣急忙拉著溫宛芝,就在桌子邊上坐下。


    等彭語嫣她們剛坐下,範思雨等人,急忙朝柳家眾人微笑點頭示意,便全部圍在桌子邊上坐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等柳嘯天準備坐下來時,就剩下和溫宛之相鄰的一個座位,柳嘯天望著那張座椅,正在猶豫之時,卻被旁邊的範思雨伸手一拉,硬行將他按在座位上。


    等眾人剛剛坐好,包廂的房門再次被人敲開,仍然是先前那名經理,帶著一群服務員,手裏端著各式各樣的菜肴,熱氣騰騰的遞上桌子。


    “菜以上齊,請大家慢用,如果有什麽需要服務的,請隨時開口,我們將竭誠為您服務。”最後,將那些菜肴全部擺上桌後,那名酒店經理客氣的打了聲招唿,便立即帶著那些服務員,疾步退出包廂門外。


    伸手指著桌子上的菜肴,柳景運掃視了眾人一眼,當即笑嗬嗬的說道:“大家都隨意點,不必太過拘謹。”


    “謝謝柳老的招待。”朝柳景運客氣的點點頭,範思雨立即拿出她作為大姐的風範,急忙禮貌的迴應了一句。


    這時,柳芊芊和柳振權兩兄妹,立即走下座位,拿起桌子上的頂級紅酒,一一為桌子上的酒杯注滿。


    這一切都在默默的進行著,正到彭語嫣準備開口打破沉悶的時候,溫宛芝突然從口袋裏小心翼翼的掏出幾根茅草,在眾人疑惑的眼神中,一邊哼著不知名的曲調,一邊熟練的編織著手中的茅草。


    眾人全都屏住自己的唿吸,默默的注視著溫宛芝手裏的動作,用心聆聽著她哼出的曲調,那優美的曲調聽在眾人的耳裏,讓人感覺是那麽的溫馨和寧靜。


    惟獨坐在溫宛芝身邊的柳嘯天,剛一看到她掏出的那幾根茅草時,就立即感覺心口一震,渾身上下的肌肉全都緊縮起來,再當他聽到溫宛芝嘴裏哼出的曲子時,情緒立即變得激動起來。


    隻見柳嘯天緊咬著自己的鋼牙,雙眼緊盯著麵前的桌布,雙手死死的抓在自己的座椅兩旁,十指硬生生的在座椅上麵的,留下十個黑漆漆的窟窿。


    看著情緒越來越激動的柳嘯天,範思雨頓時心中一凜,急忙不著痕跡的伸出左手,緊緊的按在柳嘯天的右手之上,無聲的哀求著柳嘯天克製自己的衝動。


    時間就這麽一分一秒的過去,房間裏的眾人都默默的坐在那裏,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隻有溫宛芝嘴裏哼出的小曲聲,當然還有一個不協調的雜音,那就是柳嘯天牙齒摩擦的聲音,而且這聲音越到後麵就越明顯,以致於到最後超過了溫宛芝曲調的聲音,傳遍整個包廂之內。


    “夠了”


    隨著一聲暴喝,柳嘯天急速的從椅子上竄了起來,一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頓時將整個桌子上的酒杯震得跳了起來,杯中本以倒滿的紅酒,隨即潑在眾人麵前的桌子上,瞬間染透了桌上的桌布。


    雙手俯撐在酒桌上,柳嘯天低著腦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始終不曾看身邊的溫宛芝一眼,隻是他那不停抽搐的嘴角,和大幅顫動的身體四肢,都在無聲的訴說著他此刻的激動情緒。


    也正是因為柳嘯天的一聲暴喝,溫宛芝嘴裏哼出的曲調,以及手上的動作,頓時戛然而止。不過她手裏的編織品,儼然剛好編織成形,映入眾人眼中的,赫然是一枚草環戒指,而且和柳嘯天房間抽屜裏的草戒,完全是一模一樣的。


    緩緩的舉起手裏的那枚戒指,溫宛芝此刻已然淚流滿麵。隨即,溫宛芝慢慢的站了起來,雙眼死死的盯著身邊的柳嘯天,整個嬌軀染透打擺子由於在顫動,仿佛她手裏的戒指有千斤之中,讓她那嬌柔的身軀難以負重。


    淚眼朦朧的望著柳嘯天,溫宛芝嘴角死命的抽搐了幾下,當即撕聲問道:“你原本叫昊天,而不是嘯天,是不是?你就是我那失散多年的孩子,是不是?孩子,媽找你整睜十八年了,我苦命的孩子,你知道嗎?”


    “壞了。”聽到溫宛芝這麽一說,坐在她身邊的彭語嫣,立即在心裏苦歎了一聲。


    本來是說好先讓她們見上一麵,彼此留個印象,自己和範思雨她們,再來慢慢做通柳嘯天的思想工作,但是沒想到,她太低估了溫宛芝念子的心切,一看到柳嘯天,溫宛芝就控製不住心中的情感,一下子將話題挑明了。


    於是,彭語嫣急忙站了起來,一手扶住搖晃中的溫宛芝,一邊擔憂的望著柳嘯天,不知道接下來他會做出什麽舉動。


    “不是,我是孤兒長大的,溫總,我想你弄錯了。”轉頭望著身邊哭泣中的溫宛芝,柳嘯天當即嘿嘿一笑,不過那笑容看在眾人的眼裏,顯得是那麽的猙獰可怕。


    “是,你就是,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和雪雁,但是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補償下你們兄妹倆。”瘋狂的搖了搖頭,溫宛芝顧不上苦澀的淚水,在臉上留下的一條條溝壑,急忙張開自己的雙手,緩慢的朝柳嘯天抱了過去。


    揮手拂開溫宛芝的臂膀,柳嘯天當即臉色一變,急忙冷笑著說道:“我也很想是,可我真不是,要不然有你們這麽一個大家族罩著,我想我也能橫行京城,做一個花花大少。”


    踉蹌的退後幾步,溫宛芝一下倒在彭語嫣的懷裏,臉色頓時變的慘白,雙眼頓時迷茫起來,她又何嚐聽不出來,柳嘯天這話的譏諷味道呢?如果可以得到兒子的原諒,她寧願放棄現在的所有,一起陪她孩子迴到那個她熟悉的小山村去。


    曾幾何時,她經常如同剛才一樣,一邊哼著當地的童謠,哄著自己的一對兒女睡覺,一邊拿著幾根茅草,編織出一個個的草環戒指,換來他們醒來時的一張張稚嫩笑臉。


    可現在,當她再次唱起這首童謠,編織著手裏的草環戒指時,自己的孩子和她的距離,卻是咫尺天涯。


    “孩子,你聽我說,當年……”倚靠在彭語嫣的懷裏,溫宛芝當即淒苦的說道,想要對當年的那段往事做出解釋,卻被柳嘯天粗暴的打斷。


    “砰”


    突然一聲脆響傳來,柳嘯天狠狠的一拳擊在桌子上麵,當即在那張桌子上麵留下一個碩大的窟窿,桌麵的玻璃碎片,以及桌子本身的碎木屑隨即四濺開來,弄得一桌沒人動過的飯菜,頓時變得一片狼籍。


    “我不想聽,也不需要知道,因為這些都跟我沒關係。溫董,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真的高攀不上。”不顧手上的鮮血,柳嘯天側頭望著身邊的溫宛芝,語氣平淡中帶著一絲陰寒。


    說完之後,柳嘯天就立即邁開腳步,帶著一臉的滄桑,準備抽身就此離去。此刻的柳嘯天,眼前頓時又浮起一條瘦小的身影,那是他心中最深的痛。


    記得,當年他們兄妹倆被人推下山坡,等他們悠悠醒來之後,柳嘯天立即感覺自己的右腳疼得厲害,別說抬腳走路,就是連勉強站立起來,都痛得他冷汗直流。


    年紀同樣還小的雪雁,看到柳嘯天痛苦的表情,便立即用她柔弱的肩膀,架著柳嘯天慢慢朝前走去,然而當時的柳嘯天,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小雪雁的後背上,儼然已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後麵兄妹倆不幸被販賣出去,在即將登船的那一瞬間,因為雪雁的傷口被感染,加之那夜淋雨太狠,當即發起高燒,臉色變得一片慘白。


    看到雪雁的這個樣子,那些前來接人的人渣,竟然殘忍的將雪雁隨便丟在一旁,任由她自生自滅。看到這樣的情況,柳嘯天當時死都不肯登船,卻被那些人渣不由分說,強行抱上船去。


    特別是在臨上船的那一刻,小雪雁說出的一番話,讓柳嘯天至今想起來,都忍不住肝腸寸斷,痛不欲生。當時小雪雁虛弱的躺在地上,對掙紮中的柳嘯天低聲說道:“嘯天哥哥,你先跟他們去,不然他們迴殺死我們的,我死了不要緊,你一定要活著,爭取早曰找到媽媽。”


    後來,當柳嘯天被強行抱上船,撲在船隻的甲板上,遙遙喊著雪雁的名字時,卻也發現小雪雁,掙紮的跑到海岸邊上,用力的揮著她的小手,口裏同樣在叫喊著“嘯天哥哥”,緊接著,隻見小雪雁身子一歪,在柳嘯天的注視之中,一頭栽進波濤洶湧的大海之中。


    看到這樣悲戚的一幕,柳嘯天頓時狂叫起來,就準備縱身跳下船去,卻不曾想被人緊緊拉住,一掌將他打昏過去。


    等柳嘯天緩緩醒來之後,卻發現自己儼然已經到了個無名的島上。於是,柳嘯天便帶著對雪雁的思念,對島上那些人渣的仇恨,開始了自己殘酷的訓練。


    在整個訓練中,柳嘯天是同一批人中,最為刻苦最為堅強的一個,他並不是為了要出人頭地,而是為了積蓄力量,爭取早曰衝出島去,迴到那個碼頭,尋找雪雁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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