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一列火車披著微弱的月色,迎著冷冽的寒風,在崇山峻嶺中飛速的奔馳。


    在這列從深海開往汨城的,k9004列車的12號車廂裏,正中間的位置,坐著兩個年輕的旅客。


    此時,那個年輕的男子,正盯著他身邊的年輕女孩,滿臉疑惑的問道:“可馨,我真搞不懂你這丫頭,到底是怎麽想的。咱們不管是坐飛機,還是自己開車也好啊,偏偏愣是要來擠著火車。要擠火車你也得早點說嘛,那樣的話,咱好歹能弄兩張臥鋪票啊。”


    這對年輕男女,正是柳嘯天和夏可馨。昨天迴到紅樹山莊後,眾女瘋狂的玩了一夜。然後累了,一直睡到今天中午才起來。


    中午,圍在飯桌上,吃午飯的時候,夏可馨掙紮了好幾次,終於鼓起勇氣,問柳嘯天能不能陪她迴一趟老家。


    夏可馨的話一出口,當即將柳嘯天嚇得,筷子什麽的都掉地上了。他知道夏可馨這兩天會迴家一趟,一來迴去辦簽證,二來順便看看她的父母。可柳嘯天沒想到,夏可馨會叫座駕陪她迴去。


    這千裏迢迢的,自己要是陪夏可馨,迴去見她父母,那夏可馨的父母,還指不定怎麽看待自己呢?想到這裏,柳嘯天就準備找個合適的理由,推辭不去。


    此刻的夏可馨,話一說出口之後,也立即反應過來。她急忙低著頭,臉色一片通紅,忍不住在心裏暗暗責怪自己。她考慮來考慮去,愣是沒想到這一方麵。可是,話已說出口,收也收不迴來了。除了暗自懊惱之外,她也別無辦法。


    聽到夏可馨的要求後,範思雨她們也是微微一愣。再看到夏可馨的懊悔的表情後,範思雨她們立即明白過來。原來這丫頭太過純真,根本就沒想那事上去。


    想到這,範思雨連忙拍板,幫夏可馨解圍。她看著柳嘯天,笑著說道:“可馨叫你陪她迴去,你就陪她迴去唄。現在我們可馨,大小也是個名人,有你陪著她迴去,我們也要放心得多。”


    “就是,這千裏迢迢的,沒個男人照應,她要在路上出點意外,那該怎麽辦?”朝柳嘯天翻了翻白眼,黃月嬌鄙視的看著他,連這點決斷力都沒有。


    “可是……”看到一個接著一個的,朝自己炮轟,柳嘯天頓時急了。他急忙站起來,眼睛掃過眾女,就準備說出自己的顧慮。


    抬頭瞄了柳嘯天一眼,輕輕放下手裏的筷子,趙雨桐看著眾姐妹,輕描淡寫的說道:“老規矩,姐妹們,投票。”


    “別,我去,誰不去誰是王八蛋。”趙雨桐的話剛一出口,柳嘯天就立即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有氣無力的坐在椅子上,憤恨的盯著趙雨桐,柳嘯天咬牙切齒的說道。


    “嗬嗬,我就知道,嘯天哥哥,是世界上最最好的人。”雙手拍著桌子,孫小蝶看著柳嘯天,笑嗬嗬的說道。


    “是嗎?”眼角的眉頭一挑,柳嘯天斜視這孫小蝶,臉上笑得比哭都難看。


    從頭到尾沒說話的梅姐,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頓時迷惑不解。她想不明白,趙雨桐輕輕的一句話,就怎麽可能對柳嘯天,有這麽大的殺傷力,能讓他乖乖就範。


    等她從範思雨的嘴裏,得知柳嘯天的過往糗事時,當即笑得扶著桌子,半天直不起腰來。


    最後,在一群娘子軍的催促下,柳嘯天隻得答應,陪夏可馨迴老家一趟。正當柳嘯天準備去定機票的時候,夏可馨那丫頭死活不同意,說什麽一定要坐火車。問她為什麽,夏可馨卻緊閉著嘴唇,眼角含著水霧,打死她都不肯說出理由。


    夏可馨可憐的模樣,讓範思雨她們,頓時愛心泛濫起來。接下來,毫無疑問的,在一群娘子軍殺人的怒視下,柳嘯天灰溜溜的帶著夏可馨,直奔深海火車站而去。


    跑到火車站,由於是臨時過來,元旦期間車票又極度緊張,臥鋪票沒買著,也就有了柳嘯天現在的抱怨。


    聽到柳嘯天的抱怨,夏可馨展顏一笑,輕輕的搖搖頭,並沒有解釋什麽。


    “是的,他不可能明白自己的心思。”透過臉上寬大的墨鏡,望著身邊的那頭白發,夏可馨在心裏暗暗思量。


    眼看就要離開他們了,孤身一人去往港島,再也難有,和範思雨她們,一幫姐妹之間的歡聲笑語。再也難有,現在身邊,這種寧靜安全的舒適感。


    所以,這次她難得固執一次,就是想抓住這旅途漫漫,盡可能的多享受片刻,這種寧靜舒適的感覺。


    想到分別在即,夏可馨望著柳嘯天,眼角裏的淚水,又慢慢的浮了上來,順著墨鏡的邊緣,在她那嬌嫩的臉蛋上,劃出兩道淺淺的痕跡。


    看到夏可馨的淚水,柳嘯天急忙擺擺手,歉意的說道:“可馨,我沒有怪你,我隨便開開玩笑的。”


    “我知道,嘯天,謝謝你。”微微的搖搖頭,用指巾輕輕的抹去淚痕,夏可馨展顏一笑,低聲說道。


    “謝什麽呢?都是應該做的。”拍著夏可馨的小腦袋,柳嘯天柔聲說道。接這,他又望著夏可馨,笑著問道:“你餓不餓?要不要叫點吃的。”


    “不餓。”


    正說著,車廂裏突然喧鬧了起來。柳嘯天抬起頭,這才發現,車廂裏大部分人的視線,都轉到車廂的接口處。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柳嘯天也連忙將目光掃過去,卻看到一個年輕男子,大概也就二十多歲,左手裏舉著一塊紙牌,上麵用黑色的墨筆,整齊的寫了幾行字。右手讓人意外的,捏著一個紙盒。


    那個年輕人沿著車廂,一路走過來。在這中間不時有人,稍稍瞄了那塊紙牌一眼後,就連忙朝那紙盒裏,扔上一塊五塊的華夏幣。


    從始至終,那個年輕人,都不曾開口說半句話。即便有人往紙盒裏扔錢,他也隻是默默的,點頭彎腰表示謝意。沒有人扔錢,他也不會做任何的糾纏,仍然是默默的轉身,繼續朝前麵走去。


    等那年輕人,走到柳嘯天他們麵前時,柳嘯天快速的朝紙牌上掃了幾眼。紙牌上的字,大概意思是,年輕人的女朋友,得了一種絕症,需要大筆的錢醫治。在年輕人和女孩家裏的積蓄花光,舉債累累的情況下,年輕人隻得在火車上,汗顏求援,希望過往的旅客,能幫忙伸出援手。


    瞄了年輕人一眼,柳嘯天沒有絲毫的遲疑,掏出自己的錢包,將裏麵的現金,全都拿了出來,扔在紙盒裏。


    柳嘯天這豪爽的一扔,立即引起邊上旅客的一陣驚唿,都像看傻子一樣,將視線落在柳嘯天的身上。因為柳嘯天這一扔,少說也有幾千塊。


    看著紙盒裏那一疊百元大鈔,年輕人平靜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變化。神情複雜的盯著柳嘯天,年輕人從嘴裏,艱難的吐出兩個字:“謝謝。”


    說完,那個年輕人,就連忙轉過身去,繼續朝前尋求支持去了。


    注視著年輕人的背影,柳嘯天陷入了沉思。雖然過程年輕人,和柳嘯天隻有那麽短暫的對視,柳嘯天卻從他的眼裏,看到了無奈,堅定,和辛酸等各種神色。


    “嘯天,那人好象很有故事,你覺得呢?”同樣望這年輕人的背影,夏可馨朝柳嘯天輕聲說道。


    伸手輕輕敲擊著,火車窗戶邊上的台子,柳嘯天點點頭,讚同的說道:“剛才那個年輕人,身上的衣服,雖然破舊,但是幹淨整潔。雖然是向人乞討,卻是不卑不亢,隱隱還能讓人感覺到,他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傲骨。”


    “恩。”聽著柳嘯天的闡述,夏可馨微微沉吟片刻,繼續分析道:“從那紙牌上的字,可以看得出來,那年輕人的字,寫得相當不錯。當然,也不排除是別人代寫的。但他給我的感覺,這個可能極其渺小。”


    “是啊。”望著已經遠去的年輕人,柳嘯天深深歎了口氣,接著補充到:“最讓我震撼的是,從他的眼裏,我看到的全的悲傷,以及對現實生活的無奈。隱約還有那麽一絲,也許是對他紙牌上,所寫的女朋友的思念。”


    “他好可憐哦。”雙手反抱著自己的雙肩,夏可馨望著消失得,隻剩下個黑影的年輕人,低聲歎道。


    聽到夏可馨的多愁善感,柳嘯天轉過頭去,微笑的看著她,輕聲說道:“好拉,丫頭,別在那發感慨了。我們不是救世主,將我身上的現金,全部扔給他,就是我能幫他的極限了。剩下的事,就得靠他自己。男人,麵對再大的困難,都要堅強的活著。哪怕是流淚,也得挺直脊梁,高昂著頭。”


    “還說我大發感慨,自己還不是一樣,在這高談闊論的?”鄙視的掃了柳嘯天一眼,夏可馨捏了捏自己的小瑤鼻,橛著她的小嘴,衝柳嘯天不滿的反駁道。


    “嗬嗬,有感而發,別介意哈。”聽到夏可馨的抗議,柳嘯天哈哈一笑,看著身邊的嬌人,連忙訕訕的說道。


    正在這時,夏可馨口袋裏的手機,突然急促的響起來。伸手摸出電話,看著上麵的來電顯示,夏可馨微微一愣。隨即,她帶著甜蜜的笑容,連忙按下接聽鍵。


    剛聽了幾句,夏可馨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焦急。匆匆的聊了幾句之後,夏可馨朝電話了喊了句:“我現在正在火車上,還有幾小時就到了。”


    然後,夏可馨就掛斷了電話,望著黑漆漆的車窗外,夏可馨愣在那裏,半響沒有出聲。


    隻有那火車車輪的聲音,“哐鐺,哐鐺。”,不知疲憊的在那連續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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