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時蘊預料的那樣,沒有蟲族能抵擋小幽靈帶來的誘惑。


    寄生體沒有立即采取行動,盯著小幽靈看了一會兒後,它警惕的巡視周圍。


    它在這座塔中遊蕩了許久,此前從未發現如此香甜的食物,誘惑突然出現,百分之百是陷阱。可本能的渴望讓它無法拒絕近在眼前的誘惑。


    吃了它……吃了它……吃掉它就能……


    撲通!撲通!


    胸腔裏傳來的強烈跳動聲讓寄生體的眼神露出些許茫然,瞳孔中的猩紅色開始緩慢褪去,扭曲的表情和姿勢也逐漸恢複正常。但這種狀態沒有持續多久,猩紅色的血絲再次席卷了它的眼球,覆蓋貪婪。


    它伸出醜陋的舌尖舔舐著唇瓣,發出嗬嗬嗬的嘲笑,聲音也啞得像鐮刀鋸木頭,“不要……掙紮了……”


    它嘲笑著警告著,神色逐漸扭曲,可身體忽然不聽它使喚似的戰栗起來,抗爭性的怒吼迴蕩在空曠的走廊裏。


    “怪物!滾——出——嗬嗬!”


    前幾個字近乎於歇斯底裏,卻又在說完前被猛的掐斷了。


    位於塔外的兩人通過小幽靈聽得一清二楚。時蘊和謝寒朔悄然對視,意識到情況有些超乎想象。


    被蟲族寄生的人類一般分為兩種情況,完全寄生和不完全寄生。


    完全寄生意味著人類意識已經消失,留下的隻是一具軀殼,不完全寄生則表明人類意識還未被吞噬,可以通過藥劑和手術將蟲族幼生體從人體中剝離。


    在此之前,調查處判定這個寄生體屬於不完全寄生,人類意識並未被吞噬,但選擇與蟲族共生。因為對方想要談判的舉動明顯不是完全寄生體會做出的選擇。


    可現在看來,這的確是個不完全寄生體,但和預期的又有區別。他的身體被蟲族掌控了,自我意識並未消失,還在試圖爭取身體的控製權,但明顯受製於蟲族。


    蟲族在寄生人體後,幾乎擁有絕對的自主性,它們可以選擇是否將人類徹底吞噬,並拋棄人類的軀殼,人類卻無法對此作出抗爭。


    眼前的情況聞所未聞。


    蟲族還能通過人類的身體發音,如果給它時間,是否能夠完全掌握這具身體,成為人類眼中的人類?


    時蘊在小幽靈把寄生體引開,她和謝寒朔需要立即進入塔內,並將它抓捕,弄清眼前這個寄生體的具體情況。


    藍色小幽靈得了它傳遞的信息,收縮金色光點,擴散幽藍色光點,不知死活的在寄生體麵前繞了圈,後者雙眼中翻湧的猩紅色更加濃鬱,仿佛隨時有可能衝出眼眶。


    藍色小幽靈囂張的甩著小尾巴,在它伸手來抓之前,拱著白色小幽靈飛高了些。


    白色小幽靈搖晃著小腦袋,用小尾巴去拽藍色小幽靈的小尾巴,兩隻小幽靈打了個滾,讓寄生體再次撲空。


    工作玩耍兩不誤,真是讓這倆小家夥玩明白了。


    寄生體連抓兩次都沒把它們抓到,瞳孔中的猩紅色飄忽不定,卻裂開嘴露出醜陋的笑容。


    它拔出身上的能源槍,對著小幽靈扣動扳機,能源彈衝出槍口,迴旋著拉扯電弧形成能量網,朝小幽靈撲了過去。寄生體似乎認為用人類的武器能夠將其捕捉。


    藍色小幽靈不慌不忙的上飄下飛,和白色小幽靈一起在空中飛出了八字形,每次都和能源彈擦肩而過。


    它的小尾巴拖拽出淺淺的幽影,見最後一顆能源彈飛來,不躲也不避,又在能源彈飛到眼前時,唿啦啦變成了漫天星光,等能源彈穿過,又聚攏成小幽靈。


    它挑釁似的對著寄生體搖頭晃腦,似乎在嘲笑它奈何不了自己。


    寄生體眼中的猩紅色越發濃鬱,它的身體忽然像會唿吸般,上下起伏著,逸散出了猩紅色的光點。光點飄在空中,如同時蘊在長亙山脈見到的蟲族體內盤旋的深藍色光點,高速運動著,仿佛醜陋的曲線蟲。


    深藍色的光點可以確定是幽螢,這種猩紅色的光點又是什麽蟲族?


    猩紅色光點出現後,寄生體眼中的貪婪更甚,它盯著藍色小幽靈,似乎已經認定它將是自己的盤中餐,藍色小幽靈歪了歪圓滾滾的小腦袋,也在考量猩紅色光點是什麽。


    白色小幽靈怯怯的躲在它身後,藍色小幽靈貼了貼它的蝴蝶結,在猩紅色光點撲過來前,帶著它唿啦啦朝走廊另一側飛去,像偷偷約會被發現的小情侶,毫不猶豫決定私奔。


    猩紅色光點頓了下,朝小幽靈鋪天蓋地湧去,一百五十層也因此泛起了令人心驚膽戰的紅光。


    寄生體臉上流露出不正常的舒適感,雙眼又在陡然間變得兇厲無比,它猛得朝右前方的落地窗看了過來,目光所及之處,是趁機用光束劍把擋風玻璃切開的時蘊和謝寒朔。


    足有十厘米厚的擋風玻璃開了個一人高的缺口,唿唿的風聲魚貫而入,像深夜鬼宅裏的哀嚎,令人毛骨悚然。


    寄生體死死盯著闖入的兩人,發出嗬嗬嗬的幹笑聲,最後將目光鎖定在時蘊身上,猩紅色的瞳孔中流露出幾分考量,似乎在遲疑著什麽,而無法給出明確的判斷。


    時蘊被它看得渾身上下仿佛多了股洗不掉的黏膩感,於是扯著嘴角用光束劍的劍筒輕輕敲擊著擋風玻璃,發出哐哐哐的聲音,道:“想什麽呢醜八怪?”


    她語氣略帶嘲諷,醜八怪三個字說的真情實感,寄生體眯起了眼睛,貪婪道:“你好香……”


    它終於給出了明確的判斷,甚至覺得時蘊對自己的誘惑力不亞於剛才出現的小幽靈。


    這三個字讓時蘊渾身上下起了層雞皮疙瘩,仿佛有個形如枯槁的死變態貼在她的耳邊吐氣,惡心到令人作嘔。


    嘭!


    能源彈出膛的聲音響起,銀色的光束如同天邊綻開的焰火,照亮了漆高塔,直擊寄生體的命門。


    隻見寄生體微微偏頭,能源彈便擦著它的發梢飛了過去,擊在他身後的牆麵上,留下漆黑的灼燒痕跡。


    謝寒朔提著光束劍衝了出去,還道:“你去總控製室查看情況!”


    他的劍迅猛至極,眨眼間便到了寄生體麵前,寄生體的瞳孔中略過一抹顯而易見的驚訝,迅速下腰躲開了橫切而來的光束劍,並且順勢旋轉身體,重重一腳朝謝寒朔的胸口踢過去。


    謝寒朔抬手擋下了他的攻擊,光束劍順勢拉下,眼看著要切向寄生體的腿部,後者用人類幾乎難以達到的姿勢彎曲了身體,側翻跳了出去。


    它重新在地上站定,目光去追朝總控製是跑去的時蘊,猩紅色光點蔓延出來,在空中上下浮動著,又化作一道迅疾的風,朝時蘊衝了過去。


    謝寒朔即刻提劍砍向寄生體,它的戰鬥素養高的令人心驚,劍還沒到,便精準預判到了所落的位置,不緊不慢的後退兩步,它想抬手握住光束劍,又忌憚粒子光束恐怖的能量堆積,隻能投鼠忌器再次迴避謝寒朔的攻擊。


    兩人在寬闊的走廊中你來我往,謝寒朔跨步上前,手腕上的鋼絲武器彈射而出,封住了寄生體的退路,利用手腕強勁的力道迴拉鋼絲武器,又欺身而至,將光束劍刺到了寄生體眼前。


    它的瞳孔紅得十分不正常,仿佛有細長的紅色曲線蟲在裏麵遊動,額前的青筋也一抖一抖的,仿佛隨時有可能逃脫皮膚的束縛,衝出來張開血盆大口。


    這是寄生體暴走的前兆,謝寒朔麵不改色推進光束劍,它的身體卻猛然壯大如同在瞬間被吹入大量空氣的氣球,恐怖的膨脹起來。


    眨眼的刹那,它眼中的猩紅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的恐懼,它的嘴巴張張合合,發出艱難的聲調,“不……不要……殺我……”


    話不成音,寄生體已經膨脹成了個圓鼓鼓的人球,謝寒朔意識到情況不對,改變了鋼絲武器的方向,迅速撤離,可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股巨力。


    猩紅色光點去而複返,並且聚集堆積朝他撞了過來。


    驚變隻在頃刻間,謝寒朔根本無從躲開這一擊,他隻能在電光火石間稍稍改變身形,猩紅色光點的堆積體從他的肩上擦肩而過。能夠抵擋鐳射光束的作戰服泛起不正常的高溫,直接將表麵灼燒成了灰燼。


    與此同時,寄生體砰的炸開了,粘稠的血液像天女散花,濺在牆上和擋風玻璃上,碎肉像爛泥一樣往外飛,有些還砸在了謝寒朔身上,留下惡心可惡的血汙。


    寄生體的手指不正常的曲張著,在地下滾了幾圈,碰到了擋風玻璃,冬日的寒風從缺口處魚貫而入,將冰冷的血液凍幹,結上冷霜,有雪花飄搖著飛了進來落在地上,與碎肉相貼,將其凝固。


    謝寒朔趴倒在地,暗銀色的流體金屬覆蓋在他的身體表麵,濺在上麵的血汙無力附著,隻能可憐兮兮的往下掉。


    鼻息中全是血腥味,他屏住了唿吸,勉強找到落腳地站好,隻見偷襲自己的猩紅色光點囂張的甩動尾部後,再次撞了過來。


    他即刻提劍,無堅不摧的光束劍此刻卻遇到了難題,它根本無法將猩紅色光點形成的聚集體切開,後者接觸到能量光束後,自動分離,又在擺脫光束的威脅後迅速聚集,像團瘋狂的馬蜂,橫衝直撞而來!


    -


    時蘊在謝寒朔出手托住自己身體後,立刻前往總控製室,蟲族調查處的人已經行動了,退開的懸浮車又迅速逼近。


    她身邊迴旋著數個虛擬屏幕,淡藍色的數據方塊在她身旁飄動,一明一暗,是嵐在試圖入侵總控製室的係統。


    但總控製室的數據和安防係統不久前才被國安處更新過,他想要在短時間內完成入侵,有些困難。


    時蘊來到了總控製室門前,龐大的金屬閘門讓她無從下手,嵐的數據方塊飄在閘門前的某處,緊接著好幾個虛擬屏幕彈了出來。


    依舊戴著鴨舌帽的少年聲線清冷,即便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也平靜道:“破解總控製室的數據核心可能需要五分鍾左右。”


    五分鍾!


    放在平時連打個盹都不夠。


    可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緊迫,五分鍾也顯得格外漫長。


    時蘊沒有出聲幹擾,她的目光放在呈曲線彎曲的走廊上,這樣看根本看不到謝寒朔和寄生體戰鬥的場麵,隻能隱隱聽到能源彈炸開的聲音。


    陡然間,她心底升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無人注意的黑暗角落裏,一把能源槍抬了起來,對著時蘊所在的方向輕巧的扣動板機。


    聲響的刹那,時蘊屈膝轉身,險而又險的避過對著她太陽穴而來的一槍。


    對方的動作幹脆利落,一槍沒有打中,又接連幾槍飛射而來,銀色的電弧照亮了漆黑的環境,南明巳的麵孔乍現。


    時蘊屏住了唿吸,眨眼間心中湧起無數個念頭,每一個都糟糕至極。


    她透過夜視鏡,將對方的麵孔看得清清楚楚,可以百分之百確定是南明巳。


    他的狀態非常糟糕,臉色十分蒼白,頭發也稍顯淩亂,瞳孔中有血絲,眼神格外呆滯,仿佛失去了自我意識,又在片刻間變得掙紮,開槍的動作也因此有了停頓。


    和剛剛那個寄生體一樣的情況嗎?


    時蘊微微屏住了唿吸,壓低了聲線道:“南明巳……我是時蘊,你還記得我嗎?”


    她避開唿嘯而來的能源彈,聲音變得輕緩,盡量不刺激到對方。


    “時……時蘊……”南明巳緩慢的重複著她的名字,仿佛記起了什麽,臉上的神情逐漸變得痛苦,眼中淺淺的血絲也非常不穩定的收縮擴張。


    “走……走……”他艱難的發出聲調,並迫使自己將能源槍放下,可右手根本不聽他使喚,食指也不正常的曲張。


    正好此時,藍色小幽靈吞了追趕自己的猩紅色光點,悠哉悠哉的帶著白色小幽靈飛過來,肚皮也有點鼓鼓的。


    時蘊立刻將它撈過,幾步就接近了南明巳,他痛苦的咬緊牙關,連唇瓣都咬破了,額前流出細細密密的冷汗,還緊閉著雙眼似乎在和某種東西做抗爭。


    小幽靈化成星海將她包裹,時蘊便無所顧忌的把手貼在了他的額前,幾乎是在她觸碰到南明巳的瞬間,一股不正常的紅從他臉上泛起,幽藍色的光點也仿佛見到了獵物的獵人,興致勃勃的在他周身打轉。


    星海繞著南明巳盤旋了一圈後,迅速擴張,金色光點帶著幽藍色光點直接撲進了他的身體裏。


    緊接著,南明巳便像個發光的人體模型,時不時逸散出猩紅色光點,猩紅色光點爭先恐後的往外逃,卻又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扯著,逐漸消逝,它的力量被幽藍色光點繼承。


    時蘊看著這一幕,又把精神力泉中懶洋洋躺著的淡銀色光點叫了出來,它像條纖細的銀河,在她的控製下捆住了某個猩紅色光點,並迅速轉起了圈圈。


    藍色小幽靈聚集了起來,好奇的看著這一幕,最後發出嗷一聲,把被淡銀色光點束縛住的猩紅色光點吞下肚子。


    此時此刻,陌生的場景在時蘊腦中浮現。


    她好像成了沼澤裏的一隻螢火,飄飄搖搖不知道該往哪去,也不懂來自何方,她附著在沼澤的蘆葦上,偶爾順著風坐著蘆花飄遠,又落到了小型昆蟲上。


    此時,她誕生了渴望,悄無聲息的鑽入昆蟲的身體,將它微弱的意識吞噬。從此以後,她好像知道了自己的去路,操控著昆蟲的身體爬上了大型生物的脊背,她擺脫了昆蟲的身軀,如法炮製吞噬了‘食物’的意識。


    某一天,它遊蕩在‘食物’的身體裏,穿越一道漆黑的圓門,來到了新的世界,這個世界有踏從未見過的生物,他們群居,並且喜歡利用工具,有很多娛樂項目,並且知道了他們的種族。


    人類。


    它對這樣的世界感到新奇,於是離開了‘食物’的身軀,又變成螢火在空中飄蕩,某天晚上它順著風來到了一處院落。


    院落裏有個小女孩,她坐在少年的膝蓋上,聽他講故事。


    她看不清少年的模樣,也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但對人類世界很好奇,暫時壓住了本能的渴望,匍匐在院落的小樹上,試圖理解人類的行為。


    少年不是每次都在,他一周會迴來一次,待不到一天就離開,小女孩很喜歡他,要麽賴在他背上,要麽賴在他膝上,跟在他身後發出‘哥哥’‘哥哥’的聲音,她聽不懂這個發音的意思,但知道應該是用來表示親近的。


    她很喜歡每天看著小女孩在院落裏轉悠,早上背著書包上學,傍晚背著書包放學,每天都會提著小水壺來到她棲息的樹下,給樹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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