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是成長型數據ai,擁有非常強的數據應用能力,能輕而易舉入侵某處的監控係統。


    之前她能悄無聲息地購買各種材料完成研究而不被人發現,嵐功不可沒。


    對他來說,接管交通部門的監控信息也不是件難事。


    時蘊左右拉動地形建模,將目光定格在被標成綠色小點的某處。


    嵐則繼續說道:“目前,他已經返迴了落腳處。根據喬反饋的信息,他們似乎打算連夜離開紅靄星,還購買了今晚淩晨1:20前往首都星的航票。”


    現在是晚上10:39,還有兩個多小時。


    時蘊將手輕置在桌麵上,指尖無節奏的敲擊著,說道:“告訴喬,沒有收了禮而不迴禮的道理,我要送一份豐厚的禮物給黎魏。”


    淡藍色的數據方塊在空中停頓了一下,嵐謹慎詢問,“主人,我可以冒昧的詢問您想做什麽嗎?”


    時蘊睜開眼,冷笑道:“警告我讓我繼續當廢物,她配嗎?”


    狩獵者也要做好被獵殺的準備。


    這麽多年來,溫雲卿從她身上得到了那麽多東西,也是時候一一歸還了。


    過去十餘年的憋屈生活,讓她幾乎都要忘了自己曾是怎樣的暴脾氣。


    在她的邏輯中,可沒有自己受了委屈卻還要遷就別人的道理!


    數據方塊飛快閃爍了一下,嵐似乎在斟酌什麽,幾秒鍾之後果斷將建模地形圖放大拉伸,直至地圖完全覆蓋黎魏目前所處的位置和紅靄星星際港口。


    他溫和的聲音也多了幾分機械化的冰冷,無情撥動黎魏生命的倒計時。


    “目標預計將在淩晨一點前抵達星際港口。目標進入星際港口很可能會走軍方所屬的特殊通道。屆時安防係統會全麵戒備,獵殺目標的難度高達百分之八十九。”


    隨著他的介紹,地形圖開始發生變化,由原本的平麵圖變成3d模型圖,展示出星際港口目前的景象。


    “淩晨一點左右,星際港口的人流量會壓縮到一天的最小範圍,大門處的防衛也較為鬆懈,但如果選擇在星際港口入口動手,依舊會在第一時間驚動港口的安防人員。”


    模型地圖迅速向外擴張,高樓大廈拔地而起,清晰完整的畫麵展現在時蘊麵前,並標出了多個紅點,每個紅點還帶有abcd等字母。


    最先閃爍的是字母a。


    嵐說道:“嵐認為要在對方進入星際港口前采取行動,而最佳的行動方式為遠程狙擊。”


    “星際港口外有多處至高點,a處所處位置是距離星際港口2512米處的觀光高塔。每時每刻都有遊客出路,為了避免發生安全事故,安防係統相對嚴密。”


    “b處距離星際港口2899米,紅靄星最大的遊樂場。人流量大,聲音嘈雜,71樓的午夜影院後方有一側安全通道,通道窗口直麵星際港口正門,是我認為較為合適作為埋伏地點的方案。”


    “c處是銀河集團大樓,夜晚無人辦公,但最近正在交接一批重要貨物,安保係統進行了全麵升級,還有軍方士兵負責守衛。”


    時蘊聽著嵐的介紹,建立起思維高塔,她並沒有著急做選擇,也不覺得僅剩兩個小時的行動時間很緊迫,而是伸手叩開了書桌的金屬邊緣,取出一支細長的透明藥劑。


    藥劑被存放在針管中,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它並不是完全透明的,而是帶著淺淺的藍,針筒外貼著使用說明,最大的幾個字是——


    細胞活性藥劑。


    細胞抑製藥劑和細胞活性藥劑在聯邦都是違禁藥品,濫用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時蘊撕開包裝封口,麵無表情將針尖刺入側頸處,把藥劑全部推入血管。


    冰涼的液體流淌進她的身體,藥劑幾乎是立刻起了作用,時蘊眼前出現強烈的眩暈感。


    她靠在椅子上,感受由內而外迸發出的強烈灼熱感及深入骨髓的疼痛,目光卻停留在嵐呈現出的模型上。


    後者通過智腦檢測到她身體數據的變化,突然停了下來,帶著幾分關切道:“主人,今晚行動的話時間太緊迫了,不然——”


    “繼、續。”時蘊咬緊牙關道。


    疼……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疼……


    她仿佛置身於火焰中,每一寸皮膚都在被烈焰灼燒。她的身體裏好似流淌著岩漿,岩漿燒過她的骨髓,幾乎要讓她的血液幹涸。


    冷汗不斷往外冒,濕了發絲,時蘊緊緊咬著後牙槽,嚐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卻感受到了一股由內而外迸發出的力量。


    身體無法逃脫機器的檢查,所以她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注射細胞抑製藥劑,控製細胞的活性達到壓縮體能的目的。每次注射細胞抑製藥劑,她都要經曆身體被全麵焚燒的痛苦。


    最近幾天,細胞抑製藥劑的有效時間快到了,想要繼續維持c級體能必須再次注射細胞抑製藥劑,而失去記憶的她完全忘記了這件事,所以總感覺身體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細胞抑製藥劑的藥效還未徹底消失,想要恢複體能,她必須注射細胞活性藥劑。


    時蘊握著支撐椅子的金屬管,劇烈的疼痛讓她下意識用力,隻見金屬管被捏製幹癟的,椅子也有搖搖欲墜的跡象。


    此時,曾經被她強力壓縮的活性細胞如同出籠的猛獸,在她的身體裏歡唿雀躍,肆無忌憚的舒展身姿,帶來前所未有的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時蘊在一片濡濕中睜眼,她握的了握雙拳,身體舒展又緊繃起來的刹那,她聽到了全身上下關節放鬆發出的劈啪聲。


    身體的疼痛還未平複,她的思緒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抬手抹去鬢邊的汗水,“去瘋狂遊樂場71樓觀影廳。”


    今晚,她要送溫雲卿一份大禮。


    淡藍色的數據方塊亮起微弱的光芒,又暗淡下去。


    嵐壓低了聲音道:“辛苦了,主人。”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數據方塊化作一條細長的光芒在空中消失。


    -


    烏雲擋住了空間站的光芒,夜顯得格外幽深,一個黑影躍上東青軍校的高牆,輕而易舉翻了出去。


    解除了對身體細胞的活性抑製後,時蘊的體能等級恢複到了s級,曾經掌握的格鬥本領從她的身體裏複蘇。


    她始終不明白溫雲卿為什麽在她麵前要裝作和藹可親,背地裏卻想盡辦法折磨她。


    是為了她名下的大筆財產?那直接殺掉她就夠了,秋見禮她的直係親屬,有資格繼承她的全部財產,而秋見禮因為曾被蟲族寄生的經曆,壽命大打折扣,能活幾年還是個未知數。


    新型材料是在她就讀東青軍校後才開始研發的,先不提溫雲卿根本不知道,假設她知道並以此為目的,也應該出手掠奪,而不是恐嚇她。


    溫雲卿利用了她戰神遺孤的身份,借著時奕的人脈,在聯邦軍方左右逢源一路往上爬,再進一步就是聯邦元帥,而想要成為元帥,僅有資曆和人脈完全不夠,還必須要有卓著的功勳。


    是覺得自己的獲得的東西走了捷徑,所以心生扭曲,見不得她好?


    時蘊坐在懸浮車裏,嵐在前座上,喬製作的小浮空機器人拽了個重重的黑色大包,撲騰著微型推進器,把包放到她麵前。


    她接過黑色大包,裏麵有一件瘋狂遊樂場的周邊風衣,除風衣外,還有個同款背包和一個黑色大箱子。


    她打開箱子,看見存放其內的r-532狙擊槍,熟悉感油然而生。


    大一時,她曾私下在東青軍校訓練場訓練,卻意外被蘇語欣發現。後來,便在校外買下了整個江亭夜,將地下改造出研究室和訓練場。


    她除了在地下研究室研發新型材料外,還會進行體能訓練,r-532狙擊槍是她最擅長使用的狙擊槍,手感也和之前一樣。


    時蘊舉起r-532狙擊槍,為其裝上能源彈夾,將槍管架在前座上,從瞄準鏡往前看。視線穿透黑暗,落在空中航道渺遠的一點上。


    她收迴了r-532狙擊槍,抬手將其卸了,將零件放進風衣內側。


    這把狙擊槍是她用49號新型材製造的,可塑性強卻耐高溫,能躲開所有金屬探測儀,還輕巧靈便。


    盒子裏還有其他武器工具,時蘊一一裝到身上,再戴好偽裝麵具及花裏胡哨的周邊鴨舌帽,看起來就像個要到遊樂場通宵完玩耍的中二少年。


    嵐拉出虛擬屏幕,輕點,小浮空機器人便從懸浮車裏取出一台咖啡機,開始喝咖啡豆。


    “您還有十五分鍾才能抵達目的地,先喝杯咖啡嗎?”鴨舌帽少年建議道。


    時蘊微微挑眉,露出今晚的第一抹笑,“嵐,和喬在一起待久了,把他的習慣全都學會了。”


    據說,父親做壞事前喜歡喜歡喝咖啡。喬跟在他身邊久了,也以自己的方式理解此類奇奇怪怪的美學。


    嵐抬起被鴨舌帽擋住的雙眼,帶著小少年的倔強,反駁道:“請不要把喬和嵐相提並論,嵐有自己的優雅。”


    如果可以的話,時蘊很想掀開他的鴨舌帽和口罩看看,他現在到底是什麽樣的表情。


    窗外的場景一幀又一幀倒退,時間的流逝仿佛都慢了些。


    午夜降臨,懸浮車從空中航道下降,被道路兩旁的燈盞透亮。植被在燈光的覆蓋下,沉澱出大片大片的陰影,陰影處模糊不清,仿佛藏著無法窺視的秘密。


    時蘊下了懸浮車,早前的微雨過後,夜空幹淨又剔透,午夜時分是夜生活最熱鬧的時刻,年輕人三五成群嘻嘻哈哈走進遊樂場。


    一層的娛樂廣場有機甲表演,驚唿聲此起彼伏,震天的音樂幾乎要響徹天空。


    遊樂場裏和時蘊有一樣打扮的人不在少數,她完美的融入了這個喧鬧的世界。


    走進人群中,時蘊望了眼幾乎要聳入雲層中的高樓,往大廳走去。


    她臉上貼了嵐特別準備的活性麵具,能百分百模擬真人。


    刷過票後,她和幾個嘰嘰喳喳的年輕人一起踏入直升升降梯,當升降梯門要關閉時,一道急匆匆的聲音傳了過來,“等等等等!”


    時蘊剛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耀眼的粉頭發便闖入了她的視線。


    危秋敘擠進升降梯,對升降梯裏裏唯一的乘客時蘊道:“抱歉,等我們一下。”


    聽到我們兩個字,時蘊眼皮一跳。


    緊接著,他把上半身探出升降梯外,揚聲道:“謝寒朔!你他媽能不能快一點?別讓小哥哥小姐姐們等我們!”


    是,時蘊帶的假麵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年輕,還特意穿了假肌肉,墊了增高鞋墊。


    聽到謝寒朔三個字,升降梯裏嘰嘰喳喳的小年輕們同時轉過頭,等戴著鴨舌帽的少年出現時,有個男生沒忍住,喊了聲臥槽,女生們也捂著嘴一個勁兒的盯著他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遇到真人了。


    謝寒朔依舊戴著黑色鴨舌帽,但這次沒戴口罩,他仿佛沒有發現升降梯裏的騷動,正拿著一朵粉色棉花糖吃得很認真。


    危秋敘對著升降梯裏激動的幾人笑出大白牙,粗魯的把謝寒朔拽進升降梯,還碎碎念,“你是蝸牛嗎?磨磨蹭蹭磨磨蹭蹭?電影都快開場了!”


    三個女生互相拽著對方的衣服,神情萬分激動,麵頰也微紅著,想說什麽卻不敢,隻能小心翼翼用眼神看著謝寒朔和危秋敘。


    謝寒朔終於吝嗇從棉花糖上挪開視線了,第一眼看的卻不是危秋敘,也不是恨不得把眼睛粘在他身上的其餘幾個人,而是時蘊。


    時蘊此刻靠在牆壁上,渾身散發出‘老子很煩別靠近我’的氣息,像極了操天日地老子天下第一的中二少年。


    她現在的打扮就算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江諧來了也認不出來,危秋敘和謝寒朔不可能認出他。


    如她所想,謝寒朔的目光隻是停頓了一瞬間就挪開了,繼續吃著棉花糖,有些粉色糖漬粘在他的唇瓣上,顯出幾分不同尋常的可愛。


    三個女生拚命捂著嘴,忍住要發出尖叫的衝動。


    時蘊從升降梯裏的倒影中別開目光。


    隻聽叮一聲,升降梯裏的其他人依依不舍出去了。讓時蘊稍稍覺得奇怪的是,他們明顯是謝寒朔的粉絲,遇見之後應該飛撲而至,要麽混臉熟要麽搭話要麽簽名,怎麽到離開什麽也不幹?


    危秋敘見他不搭理自己,重重哼一聲,“看吧看吧看吧,你吃棉花糖的樣子被你的小粉絲們看見了,迴頭你看還有沒有人喊你老公!”


    謝寒朔終於對他的話有了反應,慢聲道:“我還沒有老婆。”


    他的聲音是很明顯的清冷幽音,清明又透徹,明明是句玩笑話,他卻迴應的很認真。危秋敘也有點招架不住他的單純與不合時宜的執著。


    “行行行,知道你單身,快點把棉花糖吃了,別迴頭看電影的時候糊一臉。真不懂這種甜到發膩的東西有什麽好吃的?能喜歡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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