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道那張天阡自從抓了阮惜芷後,便一直想要說服惜芷跟了他。可惜芷一顆心早就許給了陸尹琮,她又怎能再跟這為人狠毒的張天阡?是以無論張天阡怎麽軟磨硬泡,阮惜芷就是不從他。惜芷怕張天阡越了雷池,就天天拿著自己隨身帶著的匕首,隻要看到張天阡過來,她便謹慎戒備,隨時準備拿刀和張天阡拚命或是舉刀自盡。飲食她也隻吃新鮮蔬果,或是看到來人給她送飯,她教那人先吃,待那人沒有事後,她才動筷。晚上惜芷也絕不睡覺,她拿著匕首坐在桌邊以自保,雖然有時實在支撐不住睡了半晌,可隻要一有什麽風吹草動,她便即刻醒來,又是小心戒備。是以惜芷這幾天下來,已是憔悴萬分,仿佛風一吹便要倒下了。


    張天阡為了得到惜芷,並非沒動腦子。陸尹琮那日說出倘若他對不住阮惜芷的話來,又相救了不思,張天阡便懷疑那陸尹琮和不思之間已有私情,他便對惜芷道:“陸尹琮已經和我妹子不思私下結情,卻從未告訴過你,你又何苦再念著他?”


    阮惜芷也聽到了當日陸尹琮那般對她說,而且四月初二晚上,他迴到林中房屋時神色便有些不太對,她又見他相救不思,心中也並非沒有疑慮。如果說張天阡隻是外在的一種危險,那她這份對陸尹琮的疑慮才是最讓她痛楚的!可她聽張天阡這麽說,還是道:“你休要汙蔑了他的聲譽!陸大哥是什麽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張天阡見惜芷對陸尹琮毫不懷疑,心中大恨,可他實在是太過思慕惜芷了,便在四月初八晚上,衝進惜芷的房間,想要強行得到她。惜芷手中握緊了刀,張天阡衝上來時,她一刀劃破了張天阡的手臂,張天阡手臂劇痛,可他一看,卻發覺惜芷劃破他手臂的同時也傷到了自己的手臂裏側,登時鮮血直往外湧。張天阡急忙要給她包紮,卻見惜芷咬牙後退,拿著刀沒有半分猶豫地繼續往她的傷口上刺去,張天阡大驚,卻聽惜芷道:“這一生,但凡有人強迫,我從不屈從!你若再敢無禮,我也不懼死去!”


    張天阡聽惜芷這般說,便也再不敢上前來。他安排了侍女給惜芷包紮手臂,而自己心中的頹喪之情,當真無以複加!張天阡這幾天便一直在想法子,可無論是什麽法子,好像都不可行,他當真是愁緒滿懷,隻覺人生無甚樂趣。


    此時這張天阡正坐在莊內小湖旁的一個亭子裏發呆,那侍衛匆忙來報,說門外有一個算命之人,算得特別準,可以為張天阡排憂解難。張天阡一聽,心中大喜,他正好要找一個能為他出法子的人,便連忙讓那侍衛把算命先生請進來。


    那侍衛出來,告訴了喬洛愚他家主人有請。喬洛愚心中一喜,和魏仁便準備進去。那侍衛道:“他是什麽人嗬?”喬洛愚道:“我的一個學徒,哎,說來也是慚愧,我都沒飯吃了,難為他還一直跟著我!”那侍衛問道:“那他後麵背著什麽?”喬洛愚不慌不忙道:“一件算卦寶物,算命先生隻有帶著它才能得到靈氣,算出天時人運。可這來算命的客人要是看了,那就極為不詳了。怎麽,官爺要看看麽?”


    那侍衛見說,怎敢相看?連忙道:“不看不看!我們這就進去吧。”


    雖在夜晚,可山莊內湖水泠泠,映著朦朧月色,清風吹來,也甚是心曠神怡。湖麵上生著芙蓉,波光映襯下,更顯靈動嬌美。


    張天阡猶坐在亭子裏怔怔地發呆,便在這時,那侍衛引著喬洛愚和魏仁過來了。張天阡見到了喬洛愚,一顆心猛地一跳,驚疑不定!原來他曾經和喬洛怯交過手,那喬洛怯生著什麽樣子,他早已記得一清二楚,而追蹤陸尹琮這次,他又看到了喬洛愚和陸、阮二人在一處與那海拉蘇大戰。張天阡當時見到喬洛愚時,起初以為是那喬洛怯,可後來見他不會武功,扮相舉止神態又和喬洛怯大不相同,心中便疑慮萬分,後來見他離開了陸、阮二人,便沒有再在意他。而今這喬洛愚又在這裏出現了,張天阡雖然可以確定喬洛愚是他見到的和海拉蘇大戰的那一位,可還是不確定他到底是喬洛怯本人,還是與那喬洛怯有什麽關係的另一個人。


    喬洛愚見張天阡神態不對,心中也是微吃了一驚,但他還是微笑行禮道:“在下乃是一介算命先生,不知足下想要算何事嗬?”


    張天阡見他不認識自己,心中已經知道他不是喬洛怯了。可是張天阡既然見到他和陸尹琮、阮惜芷曾經同行,便知道眼前這人,自稱算命是假,而相救惜芷是真!張天阡雖然想到此節,可也究竟不知眼前人是如何知曉他把惜芷抓過來的,可他管不了這許多了,他心中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定要讓眼前這人喪命在此!


    張天阡微微掃了眼擺在涼亭高台的一把利劍,朗聲說道:“我要你幫我算算,若是我想得到一個人,可這人不想讓我得到,我該怎麽辦?”


    喬洛愚聽了這話,心中驚怒交加。他知道張天阡說這話,自然是想要得到惜芷了。他方寸大亂,忽然看到張天阡手臂上包紮著,好像是受了傷,喬洛愚身子一顫,怕這傷和惜芷有關,於是他問道:“敢問足下,手臂上的傷怎麽來的?”


    張天阡懶然道:“你也無須管這麽多了,且迴答我問你的話。”喬洛愚定了定神,暫且裝傻,道:“不知足下想要得到什麽人?”張天阡道:“一個女子。”喬洛愚道:“足下要得到這女子,那在下必要知道你和這女子的生辰八字,才好出策啊。”


    張天阡心中一想這人要說到正題了,便道:“那我帶你去問問她?”喬洛愚大喜,道:“那再好也沒有了。”


    張天阡冷笑道:“我從來沒說過這人現在就在我莊內,你答應得這般痛快,好像早就知道她就在我莊內一般了。”喬洛愚聽此話不善,連忙道:“足下說的是現在帶我去見她,也沒說此人就在莊內,在下雖然答應得痛快,可也沒以為此人就在足下莊內啊。”


    張天阡心想此人反應倒快,但是他怎能帶這人去找惜芷?於是這張天阡便還想出言試探喬洛愚,便幽聲歎道:“可惜!可惜!她已經與世長辭了!”


    喬洛愚身子難以遏製地微抖,他顫聲道:“你說什麽?”張天阡見喬洛愚這般樣子,心中已料定他就是來救阮惜芷無疑的了。隻見喬洛愚臉色煞白,強裝鎮定:“足下……足下說她已經死了,那之前又為何說要得到她?”


    張天阡不語,隻是冷冷地看著他。喬洛愚不知張天阡這話是真是假,可他終究不是聖人,聽聞自己心愛之人的死訊,怎能心意止歇!他慢慢走了過來,眼中滿是淒涼和憤怒,張天阡望著喬洛愚身後漾著月華的湖水,狡猾冷笑:“你是陸尹琮和阮惜芷的朋友?這次是來搭救惜芷的罷!”


    喬洛愚萬萬沒想到張天阡竟然認識自己,他心中一驚,兩人相距甚近,他得趕快自保!好在這喬洛愚心思靈通,一枚棋子“嗤”的一聲向張天阡打去!這張天阡渾沒料到喬洛愚來這一手,他身子急向左傾,方險險避過了這枚棋子,卻早已驚出了一身冷汗!


    張天阡握住利劍,惡狠狠道:“你到底是什麽人?”喬洛愚皺眉道:“你既然已經說開了,我也無須隱瞞!我問你,惜芷現在在哪兒?”


    張天阡道:“我怎會告訴你?”喬洛愚見說,迅疾打開了魏仁背後的那塊長布,拉出了不思,隨即把一柄匕首搭在不思頸上。


    張天阡見了不思,又驚又怒,他這下知道了喬洛愚能尋到這裏來,一定和不思有關係,心中對不思的憤怒,竟然多過了此時對她的擔憂!


    張天阡冷笑道:“你要拿她來換惜芷麽?”


    喬洛愚心中大驚,暗想難道她不是他妹子,可還是堅定道:“你若不把惜芷放了,你妹子便死在你眼前!”


    張天阡問道:“你怎麽知道她是我妹子?你們是通過她找到這裏來的?”


    喬洛愚蹙眉道:“少囉嗦,快把惜芷放了!”張天阡冷冷道:“若我不同意這麽換呢?”


    喬洛愚臉色從來沒有這麽難看過!他望著張天阡坐在亭內,手握長劍,眸色冷若寒雪,暗了這周圍的朦朧光華,喬洛愚深深地預感到事情要壞。他沉了一口氣,啞聲問道:“那你要怎麽換?”


    張天阡不答他話,輕輕抽出了長劍。這劍一出劍鞘,幾人眼前登時劃過一道亮光,細一看去,這劍寒光凜凜,好像本該矗立在雪山之巔,而不該出現在這涼亭高台。


    張天阡知道這劍是山莊內的,那便也是送山莊那人額外的孝敬了。卻聽他的聲音比這劍光還要寒冷:“先生若是個算命的,不知道你來之前,給沒給自己算過啊?”


    喬洛愚道:“我行得正,走得直,不用相信算命之言。而隻有你這種人,才要時常算算自己的命,看看自己做的惡事是不是快滿了,報應是不是快來了!”


    張天阡心中大怒,他拔劍而起,喝道:“你要拿她來換阮惜芷?那是癡心妄想!我不用你動手,我現在便殺了她,我看你拿什麽來要挾我!”說罷,他雙腳點上高台和欄杆,飛出亭子,向喬洛愚這邊襲來!


    其實這張天阡怎能傷害不思?他知道這不思是他的異母小妹,至少為了他父親,他也不能殺了不思!他這麽說,是想嚇唬喬洛愚,同時也是分散喬洛愚的注意力,讓他不敵自己!


    喬洛愚一驚,看著那吹毛立斷的寒劍向自己這邊襲來,連忙發出幾枚棋子,隻聽破空之聲接連不斷,這幾枚棋子無一不是往張天阡身上打去!可“鐺鐺”幾聲過後,那些棋子竟都被張天阡用長劍撥掉了。


    眼見長劍襲來,魏仁伸出腰刀擋住,把信號彈扔給了喬洛愚,道:“快發信號!”


    喬洛愚眼疾手快,趁著魏仁和張天阡相鬥的功夫,點起了火,準備發信號。這信號彈剛一上天,喬洛愚隻覺寒意湧來,原來張天阡又向自己這邊打來。原是那張天阡不知他們要發信號給誰,是以要阻止喬洛愚,可還是沒有阻止得了。張天阡見信號發上了天,心中著急,長劍頻頻往喬洛愚身上刺去,那喬洛愚拉著不思,實在是周轉不靈,但好在那張天阡好像還頗為忌憚不思,隻要長劍快撩上不思時,總是很快躲開。這喬洛愚看在眼底,知道張天阡不敢傷害不思,便將不思拉在身前保護自己。他這樣做並非他心存害不思之意,隻是喬洛愚料定張天阡不敢傷害不思,這隻是他情急之時的一種策略而已。


    張天阡感覺有人湧進了山莊,心中更是著急。他看出了喬洛愚拿不思作擋箭牌,於是長劍出手再也不避不思。突然間,張天阡一劍直往不思心口上刺去,這喬洛愚躲避不及,大驚之下隻得將不思擲向一邊以保護她,而張天阡長劍此時已距他咫尺!魏仁慌忙奔上,卻不及相救,隻見喬洛愚下意識地向右邊一跳,左臂卻未能避開長劍。那長劍鋒銳異常,隻見劍光閃處,喬洛愚一條左臂給無聲無息地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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