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痛不如短痛,動手吧——”


    伊芙琳坐直身體,一副凜然就義的模樣。


    艾伯特搖了搖頭,說道:


    “觀察一段時間,如果就停留在這樣的狀態不長了,就考慮剪掉。如果還會長,說不定會一直長到能飛起來的程度。”


    伊芙琳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可是我好痛啊……感覺有錐子在鑿我的血肉和骨頭。”


    雲羽有點心疼,她用拇指擦掉小姑娘的眼淚,問道:


    “沒有別的辦法嗎?能止痛也行啊。”


    “我想想……”


    艾伯特看了看那雙並不大的羽翼,


    “這裏有沒有彭卡草?彭卡草的汁液混一些神經性的毒素的話,能夠遮蓋掉觸覺……”


    “有是有,但是……”


    維克試探著問道,


    “這好像是毒藥配方?我記得藥劑學的教材上寫過,服食這種毒藥後,身體的心跳和唿吸會在不知不覺中自行停止?”


    “中了這種毒的人,一般走得不怎麽痛苦。”


    艾伯特說道,


    “希圖王國的現任國王不希望父親和兄弟們痛苦,所以我用了這種方法,送走了米切納王室的老國王和他的前四個兒子。”


    雲羽:“……”


    眾人:“…………”


    他是不是說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不推薦你們學習,雖然中毒的人走得不痛苦,但毒殺的痕跡很明顯,容易被抓。”


    艾伯特從雲羽手裏接過彭卡草,說道,


    “也不要像我這樣當止痛劑來用,熬藥的過程中,蒸發會影響配比,配比有誤差的話會致命。”


    眾人:“……”


    熬藥技巧嫻熟?


    你是製毒技巧嫻熟吧?


    艾伯特展開羽翼,朝著藥劑學教室的方向飛過去。


    伊芙琳靠在雲羽懷裏,瑟瑟發抖:


    “大人,我不痛了,我一點都不痛了,真的!”


    雲羽:“沒問題的……吧?”


    ※


    雲羽穿過走廊,走上樓梯,來到了深夜裏的藥劑學教室。


    聚在這裏刷夜的學生和導師都已經被遣散,教室裏就隻有艾伯特,他正在用搗藥缽從藥草中搗出深綠色的汁液。他迴過頭去,從放滿藥材罐子的櫃子上挑選藥材。


    他背後那一雙雪白的羽翼收攏了一些,似乎是在警惕著,不要碰倒周圍的東西。


    他把裝有毒蛇牙齒的罐子抱了下來。


    艾伯特問道:“那孩子怎麽樣了?”


    “正在吃曲奇餅、小蛋糕、奶糖,配茶是旺○牛奶。”


    雲羽站在一邊,無奈道,


    “一邊哭一邊吃。”


    “能吃得下東西就好。”


    艾伯特說道,


    “……但是,點心店不是關門了嗎?”


    雲羽摸了摸頭,說道:“曲奇餅和小蛋糕是查理貢獻出來的,他提前買好當夜間甜點的,奶糖是西裏爾的存貨。”


    “吃太多糖會變胖的。”


    艾伯特一邊將毒蛇牙齒研磨成粉,一邊說道,


    “胖成一團,飛都飛不起來。”


    雲羽:“……”


    從“胖成一團”的角度來看,你沒有資格說別人吧?


    再怎麽團,也不會比你更團了!


    雲羽疑惑道:“……真的會變胖嗎?”


    【守護者本體體型不會發生改變。】


    【守護者擬態體型發生改變與魔力變化有關,糖分無法使守護者擬態體型發生變化。】


    “……”


    雲羽沉默地看著係統給出的提示。


    艾伯特一本正經地點頭:“會,所以不要再給他糖了。”


    雲羽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說他了。


    艾伯特把素材按比重放進魔藥鍋裏,一邊攪動鍋裏的液體,一邊說道:


    “不過沒想到,他會把自己的東西分給別人。”


    “……欸?”


    雲羽有些意外,


    “他以前不會分嗎?”


    她收到過西裏爾的禮物,還從他那裏得到過他最喜歡的紅寶石。


    “不會。”


    艾伯特說道,


    “他性格很霸道,喜歡的東西一定要拿到手,打劫經驗不夠豐富隻是因為他喜歡的東西不多。一件東西如果屬於他,不管他喜不喜歡,需不需要,他都不會把這件東西分給別人。”


    “他的東西就隻能屬於他。”


    雲羽:“……”


    雲羽腦袋裏出現了戴著墨鏡叼著煙的霸道烏鴉攔路打劫的畫麵。


    艾伯特露出一個淺笑,搖了搖頭:


    “不過,我以前也差不多。”


    雲羽:“……”


    烏鴉打劫還能想象出來,畢竟烏鴉這種動物不管在哪個世界都喜歡打劫。


    肥啾要怎麽打劫?蹭蹭手心,頭頂趴窩嗎?


    《一個鳥類殺手的日常》


    《身為肥啾的我今天又萌殺了一隻暗精靈》


    艾伯特看著雲羽嘴角若隱若現的詭異笑容,無奈道:“您又在想失禮的事情了吧?”


    “沒有沒有。”


    雲羽看著煉藥鍋,


    “藥快要好了吧。”


    艾伯特說道:“還要煮一會兒,如果煮的時間不夠,彭卡草的藥力出不來的。”


    “艾伯特……”


    雲羽趴在桌子上,她躊躇了片刻,說道,


    “我總覺得,那孩子的變化,好像和我有些關係。”


    艾伯特沒有直接迴答,他問雲羽:“您怎麽會這樣想?”


    “我抱住伊芙琳的時候,感覺她的身體裏有什麽在變化。”


    雲羽看著自己的手,說道,


    “從稀薄到濃稠,一直在變化……光明?魔力?應該是魔力吧。硬要說的話,和當初經曆戰鬥後,在地震和暴雨中不斷蘇醒過來的深淵有點像。”


    雲羽從過往中尋找著別的證據:


    “暗精靈來到我這裏後,一直在變強,從快要消失,到可以打敗亡靈。北地來的天使們的發色也變得越來越金,他們頭發的顏色好像跟體內的光明魔力的濃度有關吧?”


    “怎麽說呢……?”


    艾伯特一邊盯著魔藥鍋,一邊給自己的主人解釋,


    “您似乎擁有著一種很奇特的力量……”


    雲羽站在桌子邊上,不解地看著他。


    “第二神紀結束時,世界迎來了破碎消亡的結局。”


    艾伯特說道,


    “有些事物已經死亡,有些事物還活著,但也在不斷地衰亡……世界上大多數事物,都擁有著生存的本能——活下去,繁衍,延續存在。”


    “萬物本能的期盼,在積蓄了一萬多年後,在新神明身上像是開花一樣地迸發出來了。”


    艾伯特笑著對雲羽說道:


    “萬物在向蘇醒的新神明許願——想要存活,想要複蘇。”


    “願望有時候會帶來一些不得了的力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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