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把胃當酒精的量器了,葉少寧在和客戶應酬時,特豪爽,成功將自己灌醉。


    夜裏醒來,口幹舌燥,胃餓得難受,起身倒水,水壺裏空空的,冰箱裏也空空的。想起從前保溫盒中的夜宵、床頭櫃上暖壺中的茶,他嘔吐時在身後輕輕拍著的一柔軟的手掌,站起身遞過來淨口的溫水杯、濕毛巾,一切恍若隔世。


    一個人悶悶地坐在床邊抽了兩枝煙,任煙霧彌漫一屋。


    一彎清月在夜空與他作伴,將他落莫的身影拉到窗邊。


    在別人眼中,他的人生應該是成功的。可是現在他有什麽呢?沒有孩子,沒有妻子,沒有家,父母那邊連句體已的話都不能講,一個人呆在公司的休息室中,前所未有的沮喪、頹廢。


    他努力有何意義?給誰看?


    宿醉的結果是腦中有如裝了個發電機,整天嗡嗡作響。渾身無力,還得撐著開會、聽匯報。他情願這樣,至少身邊還有人走來走去,漫漫長夜才難熬呢!


    童悅養嬌了他的胃,本來就挑剔,現在吃什麽都不香。


    不香,也得習慣著。孤單,也得習慣著。


    律師打來電話,說按照童悅的要求,重新修改了離婚協議,要送過來給他看看。他揉揉額頭,“我現在忙,過幾天再和你聯係。”


    他聽說了,她什麽都不要,真的要和他斷得一幹二淨,媽媽聽說會不會吃驚呢?她一直以為童悅要謀葉家的錢。他巴不得童悅謀,還有個吸引她的理由。


    她不謀不圖不留戀,揮揮手,不帶走一絲雲彩。


    如此豁達撇脫,可見已當他是陌生人。


    和周子期多日不聯係了,打電話過去,周子期愣了幾秒鍾才答話,兩人約了去小飯館喝酒。


    吃得痛快、喝得痛快,還是小飯館,又遇不到熟人,什麽都不必顧忌。


    “最近怎樣?”他給周子期倒上酒。


    周子期苦笑,“湊合著過吧!嗬嗬,我現在是真的有點後悔了,其實激情啥的,沒意思。陪自己一輩子的是老婆,是兒子,得罪了他們,你就是四麵楚歌。真的你跳出來和他們鬥,贏了現在,肯定是輸了將來,得不償失。”


    “嫂子還沒原諒你?”


    “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製我的把柄,她當然要善加利用。就像手裏拿了個木棒,天天都要在你頭上敲幾敲。”


    “但是她不會和你離婚是不是?這說明嫂子心裏有你。”他露出羨慕之色。


    周子期點頭,“她對我那是沒說的,是我有錯。唉,男人的腸子都是花的,控製不住呀!”


    “我見過一次淩老師,一個人在北京飄。”


    周子期沉默了,一口接一口的喝悶酒。許久才長歎一口氣,“我也誤了她。這是天罰、報應。不談這些了,說說你和童老師吧,有孩子了嗎?”


    這次,換葉少寧一口接一口的喝悶酒。


    “怎麽了?”


    “沒什麽,我們分開了。”


    周子期小眼睛眨個不停,“分開?”


    “就是離婚了。”


    “沒事找事做呀,這都幹嗎呢?”周子期拍著大腿直嚷,“童老師那性子可不像淩玲,誰有本事打動她?你呢,溫和親切,容易給人誤會,但想誘惑上,難!賭氣說的話?”


    “我們都分居一個月了,是賭氣嗎?”


    “哪裏出了錯?”


    葉少寧閉了閉眼,“前麵是因為樂董的女兒,她和我吵過幾次,後來關係慢慢好了,突然惡變,現在已成僵局。”


    “像陶濤的車小姐?”葉少寧和車歡歡去稅務局辦事,去和周子期打招唿,周子期見過車歡歡。


    葉少寧點頭。


    周子期眼睛聚成了一條線,“你喜歡她?”


    “愛屋及烏吧!高中時就喜歡陶濤了,她選擇華燁時,心裏麵難過,卻能承受。後來她離婚後嫁給左修然,我亦沒有妒忌到發狂,日子過得如常。現在想想,其實我對陶濤愛得並不深,我從來都沒有用全部身心去爭取過,所以才沒有強烈的失落。車歡歡與陶濤相似,自然的照應她、嗬護她,她說愛上我時,我是吃驚大於感動。沒想過去迴應,隻想能夠婉拒她,讓她不要受到太大的傷害。她真是孩子氣,越這樣越瘋狂,再加上我媽媽在裏麵插一腳,把我搞得焦頭爛額。我以為童悅是明白我的,沒想到她一*積到骨子裏,一瞬間爆發。當她說出要分開時,我疼得腰都心都裂了,整個人像瘋子,語無倫次,口不擇言。你說我會喜歡車歡歡嗎?”


    他苦惱地皺起眉頭。


    “少寧,你一直給人沒有距離感,這是好事也是壞事。車歡歡可是喝牛奶吃漢堡長大的,觀念開放,你能包容她,童老師不一定。雖然我沒資格講,但我也看出來,老婆是要麵子的,不然我那老婆還能做出跟蹤我的事?你有些事可能處理得不夠恰當,童老師多心了,好好哄哄她去,低個頭認個錯,就行了。離婚很好玩嗎?”


    “喝酒吧!”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哄她、寵她、討好她,他都做過了,可是她已視而不見。


    帶了傅特助去政府拜見新上任的城建市長,順便看望了下嬸嬸蘇曉岑。蘇曉岑問起童悅,他沒提離婚的事,隻說很好。


    “今天高考第一天,她大概忙壞了。”蘇曉岑說。


    他怔了怔,告辭出來。他都忘了今天高考開始,怪不得馬路上警察多了許多。


    電梯門一打開,正遇上樂靜芬和特助。


    稍有那麽一點不自然,他先出聲招唿:“樂董好久不見!”


    樂靜芬冷著臉停下腳:“葉總可是春風得意。”


    “哪裏!”他微笑。


    “你為什麽不問候下歡歡呢?以前你們可是形影不離。”


    傅特助連忙說先去開車,樂靜芬的特助說要去下洗手間,電梯口隻留下葉少寧和樂靜芬。


    “人都要往前走,誰會一直迴頭看?”葉少寧溫雅倜儻,笑意不減。


    “葉總到是適應得快,歡歡死心眼,被別人利用了,還不肯抽身。”


    “樂董言重。除了孩子,可以做不顧後果的事,可以說不顧後果的話,其他人都沒這樣的資格。隻要做了或說了,都得必須承擔起錯誤的後果,換作是你是我,都是。所謂利用,都是圖錢財、權力或美色。這個詞用在車小姐姐身上,不知利用她的人得到了什麽?”


    “歡歡去了海南度假,你知為什麽嗎?”樂靜芬麵情已近猙獰。


    “她已不是我的助理,不需要向我匯報。樂董,傅特助在等,我先走。”他點頭,轉身。


    “葉少寧,事情不會就這麽簡單結束。她們母女,對我們母女的傷害,我會好好地記著,記得清楚,有一天,我會一點點還給她們。”樂靜芬咬牙切齒。


    “好!”他微笑點頭,心中歎息,這黑與白在不同人的眼中,顏色有可能是顛倒的。


    他讓傅特助先迴恆宇,他自己打了車去實中。


    實中門口靜得連一聲鳥叫都聽得分清,警戒線外,家長們團團圍坐在樹蔭下等候。保安看見他,忙走過來。“葉總,實中學生的考點不在這,童老師沒告訴你嗎?”


    “那在哪裏?”


    “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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