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檔會所的優點是永遠讓會員感覺賓至如歸。


    服務生給車歡歡端上一杯鮮榨的木瓜汁,她每次來都會點。葉少寧一般是喝藍山,今天,他要了杯黑咖啡。


    不知是這緩緩西墜的落日,還是吹來的微微暖風,一切熏得他有點發困。他隻得靠咖啡來提神。


    新官上任,忙碌是必須的,但也有部分原因,是他不能讓自己閑著。閑下來,想的事就會多,簡單的也會想複雜。


    他想要簡單。


    他換了新手機,和從前的同事、客戶不再聯係,他要適應新的環境,要以新的身份重新接觸地產這個商圈。當然,因了以前的人脈,有些老客戶看重他這個人,也看重恆宇這響亮亮的招牌,逐漸又重新聯係上了。


    車歡歡的電話是打到他辦公室座機上的,秘書轉進來,他怔了下,然後禮貌問好。


    昨日,泰華總經理的任命正式下達。樂靜芬在泰華的股份是百分之六十五,車歡歡本人也有百分之十,又在國外喝了洋墨水,擔任總經理是眾董事樂見其成的。


    他說恭喜。


    車歡歡提出見個麵,世紀大廈預算中有些問題,她想向他請教。他讓她找羅特助和財務部門。


    車歡歡歎了口氣:“你故意氣我嗎?”


    他不明白。


    “你前腳走,羅特助後腳就辭職,是不是被你挖走了?”


    “沒有。”


    “他退了一個月的薪資,是立馬走人的,連過渡期都沒有,鬱悶死我。葉大哥,我這個總經理壓力太大,你得給我指點指點。”


    “你家裏就有良師。”


    “是不是要我捧著預算到你辦公室向你請教?”她氣鼓鼓地問。


    他沉吟了下,公事公辦地說道:“那你把所有的問題都列舉出來,我一次性答清。我們現在的身份過多地私下接觸,會讓兩家公司的高層誤會的。”


    她真是聽不下去,這人一離開泰華,怎麽就變了個人似的,好像她是瘟疫。青台並不大,她想找他還挺難,去葉家幾次都沒遇到。他的新手機號居然連羅佳英都不知。


    羅佳英生日那天,她早早就過去了,兩人到是碰上。他把禮物放下,說要與客戶見麵,陰著個臉就走了,飯也沒吃。


    禮節上,對於車歡歡上任要送點什麽。葉少寧讓傅特助準備,傅特助買了束鬱金香,白色的。


    “女人喜歡花勝過別的。”傅特助經驗老道地說,除了童老師。她捧著花,東張西望,像是偷的,無處可藏。


    葉少寧的黑咖啡喝了一半,車歡歡麵前的果汁沒少一滴。她不聲不響地坐著,直直地盯著他,或許是他身後的天空,目光有點渙散。


    “預算呢?”他清了清嗓子,坐正,自然地抬起手臂,看了下手表。


    車歡歡呆了呆,把頭低下,“葉大哥,你現在這樣子我真的不能承受,我們除了公事,不能聊點別的嗎?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以前我們是同事,現在我們是對手,態度怎能相同?”


    “工作是你的全部嗎?私下裏呢?”她抬起眼,眼中溢滿委屈。


    他沉默,神情冷漠。


    她的手在膝蓋上搓了幾搓,一閉眼,豁出去了,她一定要博一博,這是最後的機會。


    “葉大哥,我懷孕了。”


    他看著她,眉頭微微擰了擰,接著點了下頭,“哦,恭喜!”


    她騰地跳起來,“你說恭喜?”


    別桌的客人被尖銳的音量驚得紛紛側目,她臉紅紅,慢慢坐下。


    “不然我應該講什麽?”葉少寧攤開雙手。


    “你是魔鬼嗎?你是冷血動物嗎?難道隻有你太太是人,我不是嗎?”車歡歡抓狂地瞪圓眼睛,眼中怒火熊熊。


    “這事和我太太有什麽關係?”


    “和她沒關係,但是和你沒有關係嗎?不要告訴我,那晚你喝醉了,什麽都不記得。錯,那晚你的酒大部分是我喝的,你最多一小杯,你應該非常非常清醒,而且你還在泳池裏泡了下,那一點酒大概早泡沒了。”


    他聳聳眉頭,又沉默了。


    “我說得不對嗎?要找證人來證明?哈,去希爾頓查下那天值班的服務生,問一問好了。我在躺椅上睡著了,醒來身上蓋著你的浴袍,你都忘了?”


    “浴袍上寫著我的名字?”


    “你??????你不願承認是嗎?”她太傷心了,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我一直都敬慕你、愛你,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好,你不承認就不承認,我要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去做親子簽定,看你還往哪裏躲?”


    “你懷孕的時間不長,還能做手術,早點和醫生約下。”


    她驚恐地捂住腳,“你要我打掉孩子?”


    “這是我的建議,不然你處境會非常難堪。”


    “你??????沒有一點人性。如果你妻子懷孕了,你也會這樣和她說嗎?人不同,就是冰火兩重天。”


    “歡歡,不要再問了,這是最好的辦法。”


    “不,不,不,”她拚命搖頭,“你這是在掩蓋你的行為,我不聽你的,絕不。”


    他歎了口氣,“我無需掩蓋什麽。”


    “嗬,你講得真是輕鬆,好像這事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完全是我在自說自話。”


    他眼露憐憫。


    她倒抽一口冷氣,突然想起那晚燈是熄的,當她向他走過去時,依稀有一陣風,把虛掩的門拍上。


    室內遊泳池裏哪有風?


    他滿身的酒氣?


    她幾乎暈厥,麵白如紙,“那人??????不是你嗎?”手腳控製不住的顫抖。


    他沉默如山。


    那晚,他知道說什麽都不能擊退她。可能是灑精點燃了她的勇氣,她像個戰士般,不達目的不罷休,他隻有離開,讓她一個人好好地冷靜。


    他替她帶上了門。


    他隻穿了浴袍出來,裏麵啥都沒有,不好這樣子迴家。幸好酒店內的商店還開著手,他請服務生幫他另買了衣服,換上直接就迴家了。


    他喜歡內衣買迴來用溫水清洗過被陽光照射過才上身,這剛拆封的衣服穿在身上很不舒服,心理作用吧,渾身癢癢,他衝了很久的澡感覺才好點。


    童悅睡得很香,有幾縷碎發覆在額頭,他溫柔地撥開,不知怎麽想起了和童悅的第一次,在荷塘月色,有月光,有風,海浪陣陣,突如其來的擁抱,她抱得很用力,緊了又緊。


    **如海嘯,無法阻擋,他一低頭就吻下她那紅潤的唇。


    “上帝,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眼前天旋地轉,車歡歡跌向椅背,不敢往下想。


    仿佛夜空燃放的煙花,五彩繽紛,但隨即一點點變冷,消失在黑夜中,連點餘燼都找不到。


    “你應該清楚那是男更衣室,你玩火**。”他替她惋惜,卻無自責,雖然她是為他衝進去的。


    她不是孩子,他亦阻止過,她太固執太任性,認為隻要是她想要的,世界就得圍著她轉。


    俏麗的女子任性是可愛,但也看事,如果在原則上的事任性,那就是太過自私。除非是她父母,或深愛她的男子,才會無條件地包容。


    他做不到那樣。


    她逼到他的底限,她把他推向邊緣,他再也不能顧及她。


    眼淚撲撲地往下落,車歡歡驚恐萬份,“那??????那會是誰?”她隻記得他熱情如火,肌膚滾燙,滿臉汗水。


    之後還溫柔地把她抱到躺椅上,輕輕柔柔地吻她,喃喃*。


    她有些累,不知不覺睡著了。


    “如果他沒有強迫你,如果你不想嫁給他,是誰重要嗎?”他冷然地戳醒她。


    她呆若木雞。


    “今天的事我絕不會對外人提起,你擔心在青台遇到熟人,到別的城市度個短假吧!”他隻能幫她這麽多。


    “葉大哥,你陪我去,我怕。”


    他輕笑,卻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我不能幫這個忙。”這不是他的義務。


    他若再幫她,她永遠永遠不會對他死心了。她太會把星星之苗點成漫天大火了。那麽這樣的錯以後還會再犯?


    車歡歡淚如雨下。


    “我給樂董打電話,讓她過來陪你。”他站起身。


    “葉大哥,”她抓住他的手,“你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我?我會瘋的。”拿到化驗單時,她欣喜若狂。上帝太惡作劇了,怎麽會是個烏龍球呢?


    “也許以後你就真的長大了。”他微笑抽迴手。


    其實有一點內疚,但不能流露。


    他叮囑服務生關注她,給她送杯溫開水。他給樂靜芬打了通電話,說她身體不好,都沒寒喧就掛了電話。


    他沒有急於離開,坐在車中看到樂靜芬的車到了,他才駛出會所。


    辦公室有一堆公事等著他,要去加班的,車不知怎麽開進了書香花園。和童悅爭執之後,他隻迴來拿過幾件換洗衣服,晚上都睡在公司的休息間裏。


    屋子裏的氣息不流通,冷冰冰的,開了窗,風穿進來,才覺好受些。


    他倚在廚房的門邊,看著鍋台。童悅早晨五點就在這忙碌著,花圍裙紮在腰間。她有一雙神奇的手,能把不起眼的食物做得非常美味,輕易地就誘惑了他的胃。


    車歡歡問他,如果童悅懷孕了,他會怎麽樣?


    他想他可能要抱著她在屋子裏跑個三圈,說不定還會傻傻地訂個一堆的計劃,準備著新成員的到來,他會強逼童悅減少工作,他要她好好地休息,他要迴到家就能看到她。


    門鈴急促地響起。


    他一喜,童悅迴家了?


    這時的他真是傻了,童悅迴家,自然是用鑰匙開門,怎會按門鈴?


    他歡喜地拉開門,童大兵與錢燕兩手提著雞和魚、各式補品站在門外。


    他失望地把兩人讓進屋內。


    “小悅睡了?”童大兵朝屋裏看了看,壓低音量。


    他還沒答話,錢燕憤憤不平地搶了前。


    “少寧,我是不是得罪你們了,去我們醫院做手術都不知會我一聲?別人還以為我這後媽做得很差似的,其實我是真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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