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少寧喉間一哽。


    這條短信,他真沒看到。手機裏每天那麽多垃圾短信,又是勸你投資,又是幫你搞竊聽的,他連抽瞄一下都懶。和他正常聯係的人,也很少會發短信。發短信的功夫,什麽話都講明白了。車歡歡在除夕早晨發的那條,他是無意中看到的。


    “手機隻是個通訊工具,我不會時時放在一邊,注意誰給我發來短信。我們天天在一起,你直接告訴我不好嗎?”頭腦發熱了,應該說聲抱歉的,出口卻是火藥味濃濃的指責。


    童悅頸後一僵,擱上被上的雙手微微地曲起,不然哆嗦得太明顯了,“你給我機會講了嗎?我們結婚一個多月,在一起的時間有多少?少寧,我不是你媽媽,不可能無條件地一直寬容著、體貼著。我是你妻子,如果我付出,我會要求迴應。不是你給我買幢公寓、買輛車、一張敗家的卡就可以的,我需要同等的溫暖和體貼、關心。你每天晚上迴來不是午夜,就是淩晨,吃夜宵時都在打瞌睡,那時我忍心和你說這件事嗎?何況我對什麽昆明並不感興趣,我更願意和你一塊呆在家裏,哪怕隻是說說話、看看電視。沒有什麽五天的期限,我一直都在等你告訴我。而你??????青台真的太冷了,我還是去昆明暖和幾天吧!”


    “我可以的,我們現在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嗎?如果你想去昆明,以後我陪你去。”他想去摟她,她已掀被下床。


    窩在一條被中,如此接近,卻說這麽寒心的話,不覺著譏諷嗎?


    “你也陪我去過哈爾濱。一通電話,我們的蜜月中止。我理解,男人應有事業心。但是你要事業幹嗎呢?隻是一種成就感還是希望靠自己的雙手帶給家人幸福的生活?我承認你現在事業很成功,可是做你的家人並不幸福。我常猜測,你為什麽娶我?我不會自戀地認為是你愛我愛到不能自抑,可能你覺得我這個歲數,你能給予我婚姻,給予我這樣的物質,我不該再要求什麽了,不該再讓你*任何心。少寧,我是貪心的。”


    “我都會給你,隻是我這一陣子有點忙。你不要把話掖在心裏,和我講,我會做到。”


    “別拿我和初上職場的小姑娘比,什麽都敢講是可愛,是率真。我以為我們之間應有一點默契??????”


    葉少寧也從床上跳了下來,激動得身上披的衣服都滑落了,“童悅,不要捕風捉影。現在還在大年裏,有些話要經過大腦考慮再說,不然不吉利的。”


    “怎麽個不吉利法?”童悅緊追著問,“是不是你擔心會弄假成真?”


    他按住她的肩,力度和他的神情語氣都在加強著,“我們都是理智的人,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


    童悅心中微微一跳,“袁詠儀和張智霖當初戀愛,密不對外,袁詠儀深居簡出,淡入視線,而張智霖依然是緋聞不斷。袁詠儀責問,他說這隻是別人的捕風捉影,不要當真。袁詠儀說,我也是娛樂中人,為什麽我沒有給別人捕風捉影的機會呢?難道我身邊沒有誘惑,沒有陷阱?但我想到,此刻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應在意另一個人的感受。張智霖聽後,從此與緋聞隔絕。少寧,你為了工作喝成那樣,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深夜,你和其他女人共處一室,眼神那麽默契、有靈犀,我是什麽感受?別人講我不關心你不在意你,我聽了是什麽感受?新婚中我一個人躺下獨眠,心裏是什麽感受?不要講那麽明,我們婚姻現在還很短暫,需要磨合、溝通,我都懂。但是如果連你都不珍惜自己,我為什麽要去珍惜你?”


    葉少寧有半天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凝視著她,俊秀的眉頭微微蹙起來。


    “你是不是心裏下了什麽決定?”許久,他才問道。


    “現在我還舍不得,但有一天,我無法說服自己再撐下去時,我會舍得的。你知道,我有多渴望一個完全的屬於我自己的的家??????”鼻子一酸,她忙背過身去。


    “大半夜的不睡覺,到底怎麽了?”門被敲得咚咚直響,葉一川在外麵問。


    葉少寧咬了咬唇,跑過去開門。跟在後麵的羅佳英搶先衝了進來,一看這情景,衝到童悅麵前,“還嫌這年過得太平呀,又要變本加厲折騰?告訴我,我們葉家怎麽對不起你了?”


    “佳英,你小點聲,聽孩子們說。”葉一川說道。


    葉少寧歎了口氣,“這幾天吃得太清淡,嘴裏沒味,我想讓童悅給我熱點別的給我吃,她給我氣到了,說我不珍惜身體。”


    羅佳英臉上的怒容一地收不迴,僵僵地哦了聲,“你也真是,再忍兩天,媽給你做。”


    葉一川看看兩人,拉過羅佳英,“好了,我們下去睡吧。有童悅管著少寧,我們沒什麽可擔心的。”


    “有話好好說,聲音這麽大,鄰居聽到了,會以為我們家怎麽了。”羅佳英白了童悅一眼。


    葉少寧歎息,把兩人送出去,重新關上門。


    “我們也睡吧!”他走過來,攬住童悅。


    童悅不動。


    葉少寧重重地又歎了口氣,“好吧,如果你真那麽想去昆明,就去吧,好好地玩。”


    童悅沒有任何表情地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神怪怪的。


    她想去昆明嗎?其實就在剛才那一刻,她都希望他能留她。


    還有什麽可說的?他讓步了,嗬嗬。


    熄了燈,兩人再度上床,他抱她緊緊的,她卻一夜都沒暖和得起來。


    早餐桌上,葉少寧提出要迴書香花園。


    “家裏準備了這麽多吃的,迴去啥都要買,幹嗎?”羅佳英首先不讚同,葉一川也沉了臉。


    “朋友們要到家裏玩,不想累著你。李嬸要到月半才過來,我們在家,你連麻將都打少了。”葉少寧說道。


    羅佳英眉開眼笑,“我家少寧真是會體貼人。”


    吃完早飯,拎了一包年貨,兩人迴了書香花園。


    收拾行李時,童悅發現家裏沒有旅行用的小洗漱包,她找了個保鮮袋代替,葉少寧見了,拉著她去了趟超市,給她買了新的旅行箱、洗漱包、化妝袋,就連紙巾也多買了好幾盒,然後還去了休閑食品店,話梅、牛肉幹、開心果之類的,買了滿滿一大包。


    “不用了,包裏裝不下。”童悅急了。


    “同事那麽多,大家分一分就沒幾個了。要不要去銀行取點現金帶著,有的地方不好刷卡。”他看著她,眼光一眨不眨。


    “我有錢。”


    迴到家,她就進了廚房,做足了幾天的飯菜,一一裝在保鮮盒中,上麵都貼著日期,他想吃時,到微波爐熱一熱就可以了。


    明早六點,旅行社的大巴車到小區門口接她和孟愚,她早早和他上床睡了。


    她睡覺不怎麽動,找好一個姿勢就一夜到天明,他在一邊翻過來覆過去,好像床單下麵有石子硌人。


    “明天我陪你一塊去機場。”溫熱的唿吸拂在她頸間。


    “不要,都是同事,很安全的。”她說。


    “我們結婚後,沒有一天分開過。”他喃喃自語。


    她閉上了眼,唿吸均勻,似乎睡沉了。


    沒有分開,是指每晚兩個人都躺一張床嗎?如果同床異夢呢?


    五點起床的,剛把牙膏擠到牙刷上,身後有拖鞋的聲音,扭頭一看,他也起來了。


    “早呢,再上床睡會。”她擰擰眉。


    他眼睛下方黑眼圈那麽明顯,一看就是一夜沒睡好。“我送你到小區門口。”


    她看了看他,低頭刷牙。


    五點五十下樓的,走到遊泳池邊,看到前麵有一人也拖著個大的行李箱,腰佝著,裹著厚厚的圍巾。


    “孟老師。”童悅試著叫了一聲。


    孟愚迴過頭,童悅驚得說不出話來,眼前的孟愚有如阿富漢難民,眼窩深陷、頰骨突出,眼神茫然而又空洞。


    八年的感情戛然而止,受傷的不隻是淩玲,孟愚又何嚐好受? 這哪是解脫,分明是在煎熬。


    “早!”葉少寧看看兩人,禮貌地招唿。


    “早!”孟愚舔舔幹裂的*,“葉總迴去吧,我會照顧童老師的。”


    這番悲涼,仍不忘君子風度,童悅咬緊唇,才把口中的澀意咽了下去。


    “麻煩孟老師了。”


    “不用,應該的。”他還轉過身,騰出手幫童悅拖行李。


    葉少寧謝過,“我都下樓了,就多走幾步。”


    孟愚眼中掠過羨慕之意。


    旅行大巴很準時,其他老師都是在學校集中,童悅與孟愚在同一個小區,大巴車最後到這邊接他們。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是鄭治,跳下車與葉少寧握手拜年。


    趙清靠著車門坐,咧嘴笑出一團團白氣,下車替童悅拎行李。葉少寧衝眾人頜首,目光掃了一圈,突地驚愕在半空中。


    “過年好,葉總!”夾在人群中的蘇陌一身休閑的裝扮,臉上掛著簡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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