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改變了現實的時間,使噩夢退散,換來了這些年的平靜生活,但這裏的冤魂,遠不會因此而被驅散,我想不明白,也無法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事實,


    手裏的日記到了盡頭,內容毫無預兆的戛然而止,仿佛還有一些未被記錄下來的部分,這也印證了她心中魔鬼的不斷滋生和擴張。


    合上本子,我又迴頭去看棺材,可此時再看到的,卻並不是一顆人頭,而是因痛苦扭曲,變成極度猙獰的心。


    歎了口氣,對此讓我有些感慨,但眼下要麵對的卻遠不是日記裏所記載的了,那隻是一個過程,孕育了現在這樣一個可怕的結果。


    除了棺材之外,我發現在附近還有其他骨骸,和一堆被燒焦的木頭,黑漆漆的如同那黑貓的毛發。


    目前的情況相對來說,已經很明了,隻是找不到其他人,不知道老洪和那個人都去什麽地方了,


    至於兇手,或許她已經和自己的噩夢一起消亡在這樣的地方,或者從來就不曾存在,因為它本就不屬於這裏,該迴到記憶裏的那個世界裏才對。


    她應該是有精神病史的,而且受到父親的影響很大,如今想通了這一切後,我又把棺材蓋好。


    逝者已逝,再要做什麽也於事無補,隻願世上可以少些這樣的家庭,即便身負魔鬼,也不該任之縱容。


    小棺材被蓋上後,我也把日記本收了起來,這是最重要的證據,或許也能給冥冥中帶我來這裏的死者,一個交代,但願那真正的魂靈,還尚能明白這塵世間的不幸!


    收拾好一切後,我就準備離開,可剛轉身,就聽到一陣腳步聲。


    聲音很悠長,這說明來著的步伐很遲鈍,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個兇手,上次我遇到她雖然僥幸逃了一命,可如果是這裏,這麽小的空間,恐怕就沒那麽僥幸了。


    心跳驟然加快,我後退了幾步,手電光在地麵上快速的掃過,這地方雖然狹小,卻也有些死角可以藏身。


    我推算著,以她現在的狀況,心智一定很瘋癲,如果……


    或許還可以再僥幸逃過一次,我這麽想著,慢慢撫平心跳,並側身躲在一個角落的凹陷處,在那個死角裏,我收了手電光。


    周圍一下子陷入了徹底的黑暗,周圍也好像變安靜了,可在這種緊張的等待裏,我心跳的聲音也就愈加清晰了。


    我明白這是自己的心裏作用,可越是這樣聽的清楚,我越害怕,眉頭皺成一團,等待著那越來越近的腳步。


    這裏漆黑一片中,我到索性閉上了眼睛,讓黑暗變的更徹底,屏氣凝神,在周圍分辨著腳步聲,


    人在黑暗中,失去了主觀的視覺後,其他的感覺就會更加靈敏,憑著這種彌補似的感官,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盡力估算著它走來的距離,腳步聲也昭示著那個方向,它在靠近小棺材,腳步聲由淺直深。


    她的腳步聲越發輕盈,但速度卻很有節奏,隨著她的走近,我在黑暗中轉過身,向那看不到的地方探去。


    憑借本能,我注意到它就在那裏,隨後猛然打開了手電,可看到的卻隻有那口棺材。


    這一刹那,我立刻明白過來,便快速的向周圍掃射了一圈,燈光中,就見一個瘦小的人影向我撲了過來。


    下意識的躲避著,隻覺得它夾帶著一股陰風追了過來,但我清楚的意識到自己能躲開,甚至身體受驟然的恐懼支配,感覺活動起來十分僵硬,但我一定是躲開了對方的一撲的,帶著這種想法,我晃動手電,光芒打在小門上,我沒時間多想什麽,就衝了過去。


    身後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吼叫,嚇的我腳步直踉蹌,但現在我必須要冷靜下來,必須要克服這即將臨頭的恐懼,它就在身後,如芒在背,那聲音透出刺骨的冷,在身後的通道裏不斷迴蕩。


    飛也似的跑著,心跳也急劇加速,麵前的路好像沒有盡頭,等我終於發現這點的時候,心一下子跌進了懸崖,此時身邊剩下的就隻有無盡的黑暗了。


    仿佛這一切全都被那本日記記述了下來,我帶著那小女孩心裏的恐懼,在她的夢魘裏飛奔,身後的絕望如影隨形,陪我一起去到那深邃不見底的深淵裏。


    完


    第二十九章 夜魂


    這裏,是什麽地方?


    黑暗無邊無際,手電光射向前方,卻什麽都看不到。


    我收住腳步,向四周探查,唿喊,卻得不到任何迴應,周圍一片靜謐,好像這世上的一切都在此時消失。


    而隻剩下我一個人,獨存於世。


    身處絕境,心裏難免會被負麵情緒支配,但絕望總會隨著時間慢慢的被人接受,隨後也就能逐漸的冷靜下來。


    一個人在看不到盡頭的黑暗裏徘徊,這條路好長好長,我一直走……一直走……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失去了力氣,眼前的光也開始變的渙散不定。


    最後,我想到這裏會不會就是我一生中走過所有路的長度。


    在這樣的地方死去,讓我一時無從察覺,有悲憫,有羞愧,有恐懼,有憤怒,當然也有茫然。


    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反正都一樣;是一樣的黑暗,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眼睛也疲憊不堪,最後終於失去了意識,重重的摔到在地。


    我想就該到此結束了,我步入了生命的盡頭,從深邃的恐懼中逃出來,解脫了自己的靈魂——將沉浸到死亡中去。


    死亡是什麽滋味?沒有人能真正說清楚,但隻要經曆過,就將永不忘懷。


    當我從黑暗中迴來,迴想起當時發生的一切,卻再也記不起當時發生了什麽,隻覺腦海中一片空白。


    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黑暗,而是從窗戶外射進來的光,很明媚,讓人感覺恍如隔世。


    在向其他地方看,我這才反應過來,這是醫院裏的病房,周圍全是白色的牆壁,反著陽光,可看到它們的,卻隻有我一個人,四下裏空空的。


    努力支撐著自己,我從病床上爬了起來,想叫護士或者其他人,可是好不容易起來後,又發現不對勁。


    在窗旁的牆壁上,我看到了一個釘在牆上的日曆表,上麵顯示,現在是七月的第一天。


    七月?我看著上麵的數字,一些朦朧的記憶襲上心頭,其中的時間信息,也逐漸讓我感覺疑惑。


    在那渙散的記憶裏,似乎有個人,不,也許那並不是一個人,僅是一種意識,在我腦海中浮現出來。


    若有所思之間,我又垂頭看向自己,在一件單薄的病服上,密布著一些淺顯的血痕,宛若蛛網一般。


    盯著這一切,讓我想到了被從海裏打撈上來的魚類,那些網痕纏繞在我身上,仿佛將我也變成了一尾海中不幸的魚類。


    合上眼睛,我努力的迴避自己再去想下去,雖然心裏也清楚,這之前一定發生過什麽,但那些被想起來的事情,一定很可怕,讓人不寒而栗。


    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後,我又躺了迴去,並用衣服裹住全身,等待著房門被人打開,等待著能有人進來。


    不久後,果然有穿著白大褂帶著同色口罩的醫生進來了,他們一言不發,將我按在床上,注射了一針麻醉藥。


    隨後,我被他們推了出來,穿過鋪滿陽光的戶外走廊,我被推到另一個寬大的病房,一群醫生,開始進行手術,與此同時,我卻意外的感覺到身上的疼痛驟然襲來,但我卻叫不出聲音。


    眼前的無影燈在晃動,我身體也被那些光拉扯著,仿佛要被四分五裂,與此同時,耳朵邊也傳來了某種儀器發出的聲音,那好像是我未喊叫出的聲音,代替我持續的抗拒刺痛感的蔓延。


    不清楚醫生們的反應,但我身上的刺痛感卻並未消失,直至超出我承受的範圍,那撕心裂肺的聲音,也終於被我吐了出來。


    周圍的一切隨之停止運作,我的意識也完全陷入了黑暗,等我艱難的找迴現實世界時,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又一次醒來,我眼前還是那個熟悉的房間,白的耀眼的牆壁上反射著從對麵窗戶上打下來的陽光,很是明媚,也很是刺眼。


    但不同於上次的是,這次房間裏有人,是一個護士,當她看到我醒來時,立刻問起我的身體狀況和自我感覺如何。


    我有些不知所措,張了張嘴,卻吐不出任何聲音,想要詢問,也發不出聲音,隨後又將目光投向牆壁上的日曆——七月七號


    這個日子,似乎發生過什麽特別的事情,醫院裏的人都很奇怪,病人們像是遊魂一般,在太陽下漫無目的的走著,他們之間沒有交談,彼此也不曾接觸。


    當我坐在輪椅上,被那個護士推出來時,也漸漸的融入到這群遊魂之中,但不同於他們,我卻能夠發覺自己與這個地方的隔閡與不同。


    對於醫院發生的事情,無論是過去還是如今,大家都很沉默,與病人們的悠閑相比,醫生們卻很忙碌,平常我僅能看到幾個護士從麵前走過,腳步很是匆忙。


    這裏沒有護工,也沒有什麽主管的人事存在,大家都隻在自己的位置上工作,安分守己。


    醒來後的第一天很快過去了,我對於過去,還是想不起來什麽,隻是在醫院裏會有些不安,感覺待在這裏十分詫異,甚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要待在這樣一個地方?


    可究其根本,我卻也說不上什麽。


    日子過得很快,護士的工作也很準時,自從上次之後,我就再也沒進過手術室之類的地方了,每天的大多數時間都是在自己的病房,或者被推到外麵曬曬太陽。


    我的體質也在逐漸恢複,記憶裏,這已經是第四天了,我終於能夠艱難的開口,但聲音還有些沙啞。


    第一次開口,我就詢問護士,是誰把我送到這裏的,對方卻搖搖頭,“你來的時間,是四天前的夜裏,那天醫院裏剛剛發生……”


    話說到這裏,病房的門忽然被人打開,是一個醫生走了進來,那個護士急忙閉口,並迴頭向醫生看了一眼,對方一言不發的走到我身邊,示意讓她先離開。


    護士走後,醫生向我問起最近幾天,有沒有想起來什麽?我盯著他厚厚的眼鏡,在鏡片的反光中,讓人感覺分外不安。


    “最近……我感覺……頭很疼,但還是……無法記起來什麽!”我艱難的做出迴複。


    對方隻哦了一聲,我不確定他的語氣,更不確定他是否相信我的迴答,他的視線被鏡片遮擋在反光之中。


    之後,對方伸手過來,在我肩上拍了拍,聲音也似乎在那閃爍的鏡片下,被渲染的越發詭異。


    “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你了,想起什麽來,你再告訴我!”說完,他就離開病床前,走了出去。


    夜裏,我輾轉難眠,總是會想到那個醫生怪異的神色,還有他說話時散發出的那種異於常人的氣息。


    置身於黑暗之中,那雙反光的眼鏡好像就藏在某個地方,正在緊緊的盯著自己,而在鏡片背後的那雙眼睛,卻是一團看不透的霧氣,霧中卻透著陰森的寒光。


    睡不著,我從床上爬了起來,看了一眼掛表,已經是午夜的十一點了,此時的夜色裏,一片寂靜,就如同我第一次從這裏醒來一般。


    摸索著床頭的台燈,我點亮了病房裏唯一的光源,並從床上座了起來,目光無意識的在周圍尋找,最終投向那扇通風的窗子。


    外麵的夜色並不完全是黑暗,有月光從黑暗中透射出來,落在窗下的地麵上,與燈光交相輝映。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但腦子裏卻總有一些模糊的東西在遊蕩,就像湖中落難的水鬼,不斷在掙紮,可卻完全抓不到任何線索,隻能茫然的持續掙紮不休。


    正在我出神之時,院子裏卻傳來了一陣瑣碎的腳步聲,聲音由遠至近,很快就來到了病房附近,我好奇的走下床去,借著外麵的月光仔細尋找聲音的來源。


    夜色朦朧之中,我看到有幾個身影從不遠處走了過來,其中也隱隱有一些對話聲,但到了近前,就已經徹底消失了。


    我看他們越來越近,就下意識的躲迴床上,並迅速關燈,直到那些腳步聲再次遠去,我才披上外衣,摸索著走了出去,看看這群夜訪者到底是什麽人。


    完


    第三十章 抬屍


    心裏有股莫名的衝動——我今晚一定要去看看,探究這家醫院的秘密。


    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月亮,夜色中,明月如輪,照的周圍一片雪亮。但此刻我卻感覺,這一夜,極為特別,但特別之處在哪兒,自己又說不上來。


    前麵的幾個人速度並不快,我小心的跟在後麵,看到他們打開了另一個院子的門,扛著身上的東西,走了進去。


    門被關上後,我立刻跟了過去,把耳朵貼在門上,漆黑的鐵門很是冰冷,我聽到他們的腳步聲慢慢走遠,才動手推動鐵門。


    合葉發出的聲音很響,嚇的我立刻停止了動作,但好像並沒有被那些人發覺,我安靜的聽著,感覺腳步聲越來越遠,我這才繼續推著門,並側身鑽進門後。


    “是什麽?”聲音驟然高亢,有人發現了什麽,便迴頭看了過來,我的心也隨著他的聲音而被高高的懸提了起來,便立刻閃身躲在一株落葉鬆後的陰影裏。


    陰鬱的月光透過雲層撒了下來,我安靜的等待著,不敢探頭窺探前麵的兩人,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離開,走遠,還是又迴頭查看,此時正向我的方向走來。


    心跳隨之加速,我異常緊張,不過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另一個聲音,“時間不早了,今天的這個人很特別,我們快過去吧,別誤了時間。”


    這個聲音消失後,便再沒有人說話,他們似乎已經離開了,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聽到漸漸消失的腳步聲。


    緩緩的鬆了口氣,我從樹後走了出來,貓著腰,跟著他們又穿過一條走廊,終於看到了靠西邊的一側,並排的坐落著一排病房,但房間上並沒有門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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