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何妨,淺淺,你去見太後娘娘,順便母妃叫那些女子都到宮裏頭來,等等就跟著你一塊去宸王府就是了,這不打緊的。”


    兩者之間也不衝突,何況溫淺也沒有什麽好拒絕她的理由。


    曹貴妃這是把話給說死了,原先溫淺給了曹貴妃退路,叫她有個台階下。


    這就跟上一位二公主一樣的,給了臉不要,這似乎也不能怪溫淺了。


    隻見溫淺輕輕抿了抿唇,輕笑道:“好啊,那母妃就叫過來好了,淺淺在這等著就是了。”


    曹貴妃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日子過久了,在這後宮之中也當家做主慣了,從來沒有一個女子敢對她說不。


    太後娘娘前段時間身子不爽,對曹貴妃沒有出席溫淺婚禮的事情沒有說些什麽。


    所以現在溫淺沒有拒絕她,她還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下一秒,溫淺說出來的話,就叫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隻聽溫淺繼續說道:“不過,母妃,宸王他喜歡好看的,您看著挑吧,比我的姿色好上一些就夠了,也不用太好看的,畢竟女兒我也會羨慕嫉妒的。”


    眾人:“……”


    普天之下,能夠找得出比溫淺還要好看的人來,那是真的要比嫁給宸王還難吧。


    最起碼宸王殿下現在已經有了溫淺了,但是比溫淺還要好看的,那是真的還沒有出現。


    眾人全都抬眼望著主座上的曹貴妃,殿內的氣氛又發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


    曹貴妃竟然再次被宸王妃三言兩語給壓製了。


    一眾女眷心思各異,眾人看著皇後的眼神變得異常古怪,各有各的立場,各有各的心思。


    不少府邸其實都不急著站隊。


    說到底,他們宗室與皇帝、宸王都是親戚,隻要不謀反,不觸及生死大事,誰都沒必要一條道走到黑,畢竟無論誰當權,他們這些人都吃不了虧。


    “不會是沒有吧,母妃,這麽多的姑娘,肯定是有的,您好好挑挑,挑好了送到宸王府門口就好了,女兒會親自去看的,但凡是比我好看的姑娘,我一定會替殿下做主,抬著轎子把她們帶進宸王府。”


    溫淺微笑著朝曹貴妃福了福身,全然無視眾人,徑自就告辭了。


    跟在溫淺身後的雙雲連忙跟上。


    主座上的曹貴妃憋屈地著看溫淺離開的背影,氣得嘴角直哆嗦,心頭的激憤之火越燒越旺,胸口隱隱發悶,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溫淺對於身後那些或憤恨或驚歎或唏噓的目光毫不在意,步履始終是不緊不慢,閑庭信步,仿佛她不是在皇宮,而是在自家院子裏似的。


    當然,這裏也確實是她自家院子,隻是從前她都不敢罷了。


    雙雲不知第幾次地在心裏發出悠長的歎息聲,為這些一直沒有眼色力的娘娘們感到……


    忽然見前方的溫淺在漢白玉石階前停下了腳步,衝她笑了笑。


    漫天霞暉,不及她這一笑。


    雙雲的腦海中不由浮現一句話:迴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溫淺隻是略一停留,就踩著漢白玉石階下去了,背影是帶著勝利者迴去的那種姿態。


    落在後方的雙雲望著她沐浴在陽光中的纖長背影,眼眶微紅,手一直發著抖攥緊了帕子。


    她跟著溫淺不過數月,但也是從最近開始對這個高深莫測的女子有了兩三分的了解。


    這位宸王妃簡直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溫淺依著來時的路往迴走,唇角微彎。


    兩人一路無語地迴到了慈寧宮,雙雲始終與溫淺保持三步的距離,如影隨形地跟在她身後。


    見溫淺毫發無損地迴來了,太後娘娘的心徹底放下了。


    想到她剛剛叮囑蘇錦行的話,太後娘娘斜眼給了他一個眼色,讓他千萬別忘了。


    雖然該說的都說了,但是她心裏還是有些不放心。


    別看蘇錦行一直不娶妻什麽的,其實啊,他不過就是自視甚高罷了,年少時,天資聰穎,不僅有過目不忘之能,而且舉一反三,培養皇子們的太傅們全都對他讚不絕口,


    天才自然是有他的驕傲,從小他就驕矜自傲,瞧著禮儀得體,其實根本沒把旁人放在眼裏。


    從他十五歲從軍起,性情又漸漸開始發生了變化,戰場磨去了他一部分的棱角,他驍勇善戰,是上天賜予南康國齊的戰王。


    可是,這軍中上上下下都是男人,蘇錦行已經習慣了在刀口裏舔血的日子,也習慣了嚴於律人說穿了,他就是個不解風情的莽漢。


    所以,太後娘娘才不耐其煩地私下叮嚀了一番,告訴他該怎麽討媳婦喜歡,讓他千萬別把軍中賞罰分明的那一套用在家裏。


    小姑娘是拿來寵的!而且她等著小小錦行已經很久很久了。


    蘇錦行接收到了太後娘娘的眼神,唇角微翹,起身對著溫淺伸出了手。


    溫淺莞爾一笑,搭著蘇錦行的手在他身邊坐下。


    見狀,太後娘娘滿意地微微頷首。


    孺子可教也!


    太後娘娘神態溫柔地看著她,關切地問道:“淺淺,曹貴妃她可有對你說些什麽?”


    蘇錦行端起了一個白瓷浮紋茶盅,笑意從眸中溢出。


    他覺得也許太後該反過來問才是。


    雙雲也是瞥了眼滿眼緊張的太後,嘴角抽了抽,感覺一言難盡。


    “皇祖母,您放心,我不會吃虧的。”溫淺笑眯眯地說道。


    不過出於蘇錦行的子嗣考慮,溫淺還是決定將曹貴妃的想法真實的告訴太後和蘇錦行。


    “母妃說,想要給蘇錦行納妾呢,但是我說了,必須是要比我漂亮才能進我宸王府上,否則門都沒有。”


    溫淺一邊說,一邊笑,露出一排編貝玉齒,梨渦淺淺,一派活潑天真,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這丫頭就像是善變的貓似的有著無數麵,有時清冷,有時高傲,有時嬌軟,有時活潑,有時殺氣凜然。


    蘇錦行慢慢地淺啜著熱茶,覺得小丫頭現在得意就跟一隻豎著尾巴的貓兒似的。


    溫淺感覺到了蘇錦行的目光,迴頭衝他粲然一笑,明媚可人。


    不過現在是身關自己和母族的事情,曹貴妃不得不重視起來,對二公主說道:“二公主,藐視皇權,本宮就罰你再禁足一個月,去吧。”


    溫妧陰沉著臉,看向溫淺,拳頭握得緊緊的藏在衣袖裏,說道:“是,多謝貴妃娘娘。”


    溫妧知道曹貴妃是對她算寬容了,畢竟藐視皇權是不可能隻罰一個月那麽簡單的,怎麽說都要受杖刑的。


    現在就是擔心溫淺再說出些什麽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來,叫她擔驚受怕的,溫妧還是決定先走了再說,於是跟曹貴妃和其他貴人道別,說道:“我先告退了。”


    走時經過溫淺身邊那會,還似乎想剜溫淺一眼,那眼神簡直是在看有著深仇大恨很多仇人一樣。


    但是溫妧沒有想到的是,溫淺非但沒有害怕,還雲淡風輕的掃了眼溫妧,那輕飄飄的眼神,反倒是叫溫妧心中不自覺的擔憂了起來。


    該不會是溫淺知道了什麽?不可能,她明明是不知道的,否則是不會這麽早就嫁給了蘇錦行的,她日後怎麽給蘇錦行拿取情報。


    國師跟南康帝稟報的那件事,她是知道的,之所以放任國師的行為,是她不擔心。


    溫淺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她可以隨時的監視到;但是溫淺離開她的視線,就拿不到南康國的情報了,也就沒有辦法幫助蘇錦行。


    所以她一點都不害怕溫淺已經知道了她的目的。


    但是明顯的是,溫淺剛才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是看透了一切一樣。


    叫她直接毛骨悚然,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加快了步子趕緊走出舒秀宮裏去。


    同樣的坐在主座上的曹貴妃也是有些發愣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溫淺了,她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有想到溫淺能夠將二公主反擊了迴去。


    畢竟剛才二公主說的話,在一開始是想要幫她的。


    不過,她也不用擔心了,現在看來,這溫淺哪裏是什麽懦弱寡言之人,分明就是牙尖嘴利!


    曹貴妃的眼神陰晴不定。


    本來,曹貴妃在這樣的場合特意把溫淺宣來,自是存著教訓溫淺的念頭,好讓蘇錦行丟臉,畢竟夫妻一體。


    這事一旦成了,她就可以一石二鳥,一方麵可以討好南康帝,另一方麵才好繼續下一步的計劃,讓溫淺給南康帝辦事。


    但是現在,局勢的發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非但沒壓溫淺一籌,反而被溫淺先聲奪人。


    曹貴妃扶著榻,眼看著身邊的侍女,記得內務府不是挑了幾個細作去了宸王府的嗎,怎麽到現在都沒有什麽消息。


    身邊的侍女也是不知情的,麵對著曹貴妃的怒火,不敢說什麽。


    局麵鬧到這份上,最後還是由一位親王妃出言緩和氣氛,說道:“都是自家親戚,哪有那麽多規矩。”


    其他曹貴妃的宗室女眷也是三三兩兩地附和,把這個場麵先揭了過去,總不能叫曹貴妃一直這麽尷尬下去啊,都是父親輩或是自己的丈夫要巴結的。


    溫淺笑而不語,高貴雍容,從容自若,又隱約有幾分讓人捉摸不透的神秘。


    接下來的氛圍,就有些尷尬了,早就沒了溫淺來之前的熱鬧。


    溫淺似乎全然無所覺,自顧自地喝完了茶,接著,她就在眾人古怪的目光中起了身,道:“母妃若是無事,我就告辭了。”


    曹貴妃雖然不喜溫淺,卻也不肯就這麽輕輕巧巧地放她離開。


    畢竟,錯過了今天的機會,下次想再有現在這樣的場合,恐怕要等明年正月的朝賀了。


    曹貴妃的心思飛轉,屈起了手指,把染得紅豔的大紅蔻丹藏在拳中,含笑道:“淺淺,你看你與宸王雖然是剛剛成婚,但是這宸王一脈都沒有血脈啊,要不本宮多找幾位妹妹過來,你瞧瞧,有中意的,就等會迴宸王府的時候,一起帶迴去吧。”


    曹貴妃微微笑著,語氣卻十分強硬,一副“她答應也要答應,不答應也要答應”的架式。


    殿內的其他人也都聽得出來,曹貴妃這是想借溫淺的麵子,讓宸王納妾呢。


    宸王殿下之前一直不肯娶妻,現在總算是有了溫淺這位特例,這曹貴妃肯定是要抓住找個機會的。


    要是有人比溫淺更先生下宸王的子嗣,那溫淺在宸王府還有什麽地位嗎。


    就算是現在宸王寵她,但總會有厭棄的時候,男人肯定都是朝三暮四的,就像南康帝之前說著要讓她做皇後的,甜言蜜語的說了這麽多。


    結果不還是讓胡氏做了皇後嗎,還這般的給她麵子。


    她說不要協理六宮之權,就是真的不要嗎,這南康帝就真的將掌管六宮之權全權交給了皇後了。


    溫淺既然是皇後的親生女兒,她不能將氣撒在皇後的身上,那就撒在她的親生女兒的身上好了。


    曹貴妃還在想法子要扳迴顏麵,所以,怎麽也不能讓溫淺就這麽走了。


    大部分人依舊在觀望著,也有人想借此在曹貴妃跟前露臉,但是想到方才偷雞不著蝕把米的二公主,也不敢把話說得太絕了,委婉道:“宸王妃,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但曹貴妃娘娘說的也不錯,宸王殿下時日無多……你是該為他考慮一下,我們這邊未出閣的姑娘還有不少,容貌也都是數一數二的,你就看看吧。”


    管她是數一數二還是數三數四的,溫淺就好笑了,她這才成婚了第幾天啊,就要她給宸王納妾了,真是她的好母妃啊。


    緊接著,又有幾個王妃、公侯夫人也紛紛附和。


    言下之意就是說,倘若溫淺執意要走,那就是不識抬舉,不為宸王考慮了,還不僅是個爭風吃醋的人。


    溫淺當然是看得出她們這一夥人的意思的,優雅地站立著,淡淡一笑,“母妃您且隨意,我進宮是來給太後娘娘敬茶的。”


    眾人默然,再次被堵得啞口無言。


    誠如溫淺所言,今天是新婚第二天,是要先跟老長之輩敬茶的,曹貴妃這邊似乎還沒到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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